每个人都有一部属于自己的功夫片。

但功夫片发展至今出路渺茫,严格来说,除非动荡,不然还是换条赛道吧。

武侠片没落了,徐克、吴宇森换了个马甲,整成现在枪战片了,其中浪漫主义的侠义内核还是古装武侠片那一套,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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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功夫片却很难这样做,因为人才断层了,功夫片首先得有功夫,不然吹的天花乱坠,一看还是李鬼。

就像《九龙城寨》,为什么洪金宝、古天乐打了没几分钟就不打了,城寨F4从头打到尾,是观众不喜欢他们了吗?

不是,是他们打不动了,不同于警匪片,年纪再大也能露两手,否则香港那批老演员早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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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九龙城寨》的故事,拜码头、认大哥、结仇恨、去蜕变、来复仇,是不是很熟悉?

依然是70年代到80年代初香港功夫片的老三样,傻小子闯荡江湖,拜师学艺后成功复仇,与武侠片可以重来不一样的是,武侠片的内核不变,但能够在现代语境下让故事花样繁多,所以它还能蹦跶数年。

可功夫片呢?内核变不了,故事也陈旧,不论内地还是香港,时代背景几乎都是古代或民国,如《杂家小子》《师弟出马》《无敌鸳鸯腿》《金镖黄天霸》《醉拳》《叶问》等,这样一来,掣肘太多,变化自然很难。

到了90年代,徐克和李连杰倒是让功夫片东山再起。

但故事也是换汤不换药,变成了一代宗师很愤怒,经历挫折后最终顿悟,如方世玉、霍元甲、张三丰、黄飞鸿、陈真,除了这两种,功夫片几乎再无其他。

傻小子功夫片讲究的是快意恩仇,一代宗师功夫片则是为国为民,两者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计后果的付出,《师弟出马》里成龙在最后开启不要命的厚血条模式誓要打倒对方,《霍元甲》《叶问》里,李连杰、甄子丹不想打外国大力士,但时局和人群推着他们向前走。

正如司马迁的《游侠列传序》里写的那样,“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换句话说,侠客必须要言必信,行必果,不考虑自己的利益与生命,大公无私的解救他人的危难,做完后也不能自视甚高,要保持谦逊的态度,有这种品行的人,或者说有这种信仰的人已经被人视为不存了。

当这类角色在电影中出现,第一感觉就是假,不能被信服,因为“侠以武犯禁”,怎么可能有人冒着犯法坐牢的风险去见义勇为。

类似于主旋律,那群导演、编剧们不相信信仰又不肯去主动了解历史与马哲,拍出来的电影总是没有真与情,都是假大空,时间一长,没人看是它的最终归宿。

功夫片也一样,时代变了,我们已经不信信仰了,就像我们念书的时候看重哥们儿义气,大家拜了把子,那就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

可一长大,再有人崇拜哥们儿义气都会被认为是秀逗了,不谈背景、能力、有钱,你装什么遗世而独立,但功夫片的中心思想又是这种信仰,矛盾之下便被摒弃,所以既是我们主动丢了功夫片,也是功夫片丢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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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徐克拍过不崇尚侠义的功夫片《刀》,与现在的价值观蛮相符。

片中,杀人越货,围观者置之不理,各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恃强凌弱,群众们争先恐后,没什么礼义廉耻,只有为生存而活,有一点点规则,但不追求仁义。

如开头伸张正义的和尚,路过此地,看到一群猎户沿街掀路边女孩的裙底,旁人都无动于衷,出于出家人的慈悲心怀,和尚出手相助,三两下便打跑了惹事的猎户,背起行囊继续前行。

吃了暗亏的猎户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在拐角处设下埋伏,和尚中计被猎户们乱刀砍死,只余野狗啃食尸体,和尚得到了什么?只有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无人相助的冷漠。

徐克指出了大众的利己与利他,算是对功夫片进行了创新,但结果呢?票房惨败,连《红番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见观众是割裂的,一面想要创新,一面又只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种现象,《游侠列传序》中依然说过:“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

季次、原宪饱读诗书又坚持正义,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但世人却都取笑他们,所以他俩一辈子住在破草屋之中,经常不得温饱,他们死了也就默默无闻了,可四百年来,他们的后代学生还在纪念他们。

他们纪念的是什么?是季次、原宪的精神。

但正儿八经让他们去做那样的人,他们没人愿意做季次、原宪,几千年来这种人性的弱点没有变过,我们喜欢看大义凛然,讨厌被人说三道四。

但大义凛然的故事都被拍完了,拍出来我们又不爱看,觉得审美疲劳,一两次还有人愿意拍,多次不赚钱自然没人拍了,资本是逐利的,天然与观众对立。

因此,我们也只能感叹一下中国功夫片没出路了,做一做季次、原宪的学生,不做季次、原宪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