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是擅长将文学经典搬上戏剧的先锋派话剧导演。

2018年6月27日,在北京首演的话剧《太阳和太阳穴》,就是孟京辉改编德国戏剧大师经典作品《潘蒂拉老爷和他的男仆马狄》。

一句话,当孟京辉碰上布莱希特,那是艺术的碰撞,那是原创与二次原创的强强联合,那是用经典《太阳和太阳穴》向更早的原经典《潘蒂拉老爷和他的男仆马狄》致敬。

布莱希特,被人熟知的不止他所创作的戏剧作品,他和作曲家魏尔合作的《暗刀麦奇》,就是《三分钱歌剧》的主题曲。犀利的歌词、暗黑、低沉的声线,控诉着剧中主角的罪行。

布莱希特本人也演唱过一个版本,这个版本后来出现在日本导演三池崇史的Cult经典作《恶之教典》的片头,来引发一整个故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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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辉,1964年3月11日出生于北京市,中国内地导演、演员、制片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1987年,主演荒诞剧《犀牛》,这是他第一次走上中央戏剧学院的舞台。

1990年,执导个人首部话剧《送菜升降机 》。1992年,进入中央实验话剧院。1994年,自编自导实验戏剧《我爱XXX》。1999年,执导小剧场戏剧《恋爱的犀牛》。2002年,执导个人首部电影《 像鸡毛一样飞 》,该片入围第3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处女作、第55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金豹奖。

2006年,孟京辉执导话剧《镜花水月》。2010年,执导话剧《柔软》。2015年,执导中国第一部浸没式戏剧《死水边的美人鱼》。2019年,执导话剧《茶馆》,该剧受邀进入第73届阿维尼翁戏剧节核心板块IN单元演出。

当文学离开故纸堆,走上戏剧舞台,孟京辉为布莱希特的文字赋予全新的生命力。

《太阳和太阳穴》是充满荒诞的黑色悲剧,故事主要讲述了农场主商人潘蒂拉老爷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酒精能使他变得善良,喝醉时他对整个世界、对所有的人都充满爱意,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而酒醒以后他又像变了一个人,尖刻、暴力无情、目光短浅、毫无廉耻,一个十足的尖酸刻薄的资本家。

酒精是潘蒂拉的魔法药水,喝点酒就变成一个宽容、滥情的人,以至于醉酒后骗了四个老 娘 们来找他订婚,一群待价而沽的打工人等他雇用。酒醒后理直气壮以喝醉了为借口不认账,反反复复,喝完酒就口嗨,清醒了就翻脸。

潘蒂拉为自己的女儿爱娃安排了一桩婚事,把她许配给一位债台高筑的外交官,但她却爱上了父亲的司机马狄。外交官迫于财务压力,逆来顺受。马狄喜欢艾娃的美色和钱财,一边对艾娃说自己不配,一边勾引她。

艾娃为了爱情反抗父亲为她铺设的婚姻,义无反顾地奔向马狄,可马狄本就不爱她,爱娃陷入绝望,由于命运的被安排和兜兜转转,艾娃最终不堪爱情的折磨而开 枪 自 尽了。

虽然结局是悲惨的,但是里面掺杂了很多笑点和包袱,让人在猝不及防中被结局破防。

天使和魔鬼,圣人和混蛋,诱惑和救赎,放肆和理性,现场乐队伴随着粗糙的呐喊和叫嚷,似乎这又是一出荒诞的疯狂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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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没有结局。

诚如《太阳与太阳穴》宣传海报里对人物脑部轮廓线条与图形进行注释的英文单词“temple”一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temple(太阳穴),似乎所有剧情的归宿与轨迹就是temple。

也诚如《太阳与太阳穴》的官宣海报,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表演,一场开放式的表演,一场需要观众参与思考并将观众的思考力牢牢地摁在剧情里的话剧。

或许,太阳是大家赖以生存的太阳,太阳穴是最后直通要害的的那一枪的话,这个剧名改编的还是既具象化又抽象化。

还记得2013年孟京辉将再次把马雅可夫斯基的讽刺戏剧《臭虫》搬上中国的话剧舞台时候,为了激发观众思考和参与度,孟京辉以戏谑开放的手法处理剧中人物命运,设计了二三十个结局,每场结局根据与观众的互动而定。

这是孟京辉对于戏剧的一次尝试性舞台处理。他说他将不再给出答案,而是希望观众自己思考,并把这种思考带进未来生活。这样的大胆尝试将给演员的现场把控能力和即兴表演能力提出了巨大的挑战。

重要的事说三遍,《太阳与太阳穴》是开放式的结局,又是开放式的结局。

剧中,孟京辉通过采取场景式的、充满无意识关联的、碎片化的非有机场景戏剧的方式,不仅对剧中多个角色进行变革,更打破了戏剧的“第四堵墙”,让观众与剧情直接产生联系。

这种打破又重组的表演方式,彻底颠覆了写实主义戏剧、情节剧那种旁观式观演模式,从而改变了艺术与观众间的关系。

孟京辉一向以实验先锋、创新探索著称,他有着独具个性的创造力和多元化的艺术风格,不仅开拓了中国当代戏剧的新局面,而且已经成为一种值得瞩目的文化现象,他的作品还常常突破传统的舞台设计和表演方式。

孟京辉作品主要特点为突破常规,混搭语言,并在舞台艺术中增添高科技元素加持舞台艺术感染力,他常常运用不同的舞台设计和灯光效果来表达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并不断尝试采用多种镜头和影像效果等现代技术来营造出独特的舞台效果。

如在《太阳和太阳穴》中,孟京辉采用了多媒体艺术和舞美设计,使得整个剧目更加生动、有趣、富有感染力。

尤其是舞台前方的两盏大灯,把演员的影子打在后方的屏幕上,与演员的表演和台词一起,烘托整部剧的各种氛围,单看演员影子的各种表演,都是一场大戏。

孟京辉的作品经常融合多种音乐元素,包括古典音乐、流行音乐、摇滚音乐等等,营造出一个神秘而又充满活力的氛围。舞蹈表现也非常精彩,通过舞蹈的表现,展现了角色内心的情感和挣扎。

众所周知,孟京辉痴迷地热爱摇滚乐。从摇滚音乐剧《空中花园谋 杀 案》,到话剧《臭虫》,再到浸没式戏剧《死 水边的美人鱼》、《成都偷心》,乃至最新的戏剧作品《茶馆》,还有《太阳和太阳穴》。

在他的每一部作品里,观众都可以沉浸式地体验到摇滚乐的视听震撼效果,同时他还在蜂巢剧场举办了无数次摇滚音乐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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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京辉还在创作过程里与大批的摇滚、民谣、电子音乐人合作,从早期《恋爱的犀牛》作曲张广天,到苍蝇乐队、青铜器乐队、邵彦棚、姚谦、李霄云等知名音乐人或团队。在中国当代摇滚乐的众生相里,孟京辉毫无疑问地将他的名字写了进去。

舞美和音乐绝对是该剧的buff加持,的加分项。同时,在戏剧编排方式上以音乐切入戏剧,声音艺术家华山作为音乐总监,从音乐出发,介入戏剧,多媒体艺术和舞美设计完美融合。

《太阳和太阳穴》的音乐编排也是恰到好处的彰显了舞台艺术表现,演员歌舞功底见长,将戏剧张力拿捏的很有分寸感,肢体表演精准到位,关键是还会演奏乐器。

如饰演潘蒂拉老爷的演员吕京就是一位出色的摇滚架子鼓手。潘帝拉老爷的司机马狄(张弌铖饰)担任主唱。

吕京架子鼓一响,直接把观众的情绪带到了剧本中,感染力爆表,每段歌曲的演绎也可圈可点。现场乐队发出野兽般的声响,在浪漫主义里无限回荡,音乐元素贯穿剧场始末,将舞台感染力指数拉满。

剧中的音乐不仅仅为了衬托剧情,更是为了表达角色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状态,让观众更好地理解和感受到剧中角色的情感变化。

《无聊至极》的歌出现了两次,充分洗脑。《四个老 娘 们滚回家之歌》这首歌的合唱非常好听,虽然演员们都不是专业的歌手,但现场的演奏和演唱都非常棒。

《太阳和太阳穴》延续了孟京辉一贯的风格,虽然男主在演出之前就强调这不是一部音乐剧,但整部剧就是由音乐和演唱贯穿始终的,毕竟这是一支主打歌唱表演的剧团。

演出《太阳和太阳穴》的团体,是孟京辉戏剧工作室旗下资历最深的一支优秀剧团,粉丝们给了他们一个闪亮的称号“空花组”。

他们是孟京辉创作风格的集大成者,他们能唱能跳,收放自如,他们天生会演,极具爆发,他们用表演表达社会批判,他们的戏剧诠释了当代美学。

“空花组”现已成立11年,共创作并参与演出了12部以上优秀戏剧,每年的演出量达到300多场。

《太阳和太阳穴》这部戏,更是“空花组”从原创音乐出发,介入戏剧,再从戏剧引发话题,剧中的十几首摇滚乐都是由他们原创、编曲的作品。

整部剧看下来,戏剧张力很足,喜剧效果很有感染力,舞美音乐很拉风,随着剧情推进情感冲突越来越强,仿佛一根越拉越紧的风筝线,最终绷断在空中,剧终没有喜悦,也没有结局,大概也是对应到宣传单页上的——没有结局。

故事里的角色都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当我们以为还有转变的时候,就突然散场,只留下潘蒂拉在角落冲我们挥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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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太阳和太阳穴》这部戏剧就像一个多面立体的镜子,直映要害。“太阳穴和太阳,绝望地拥抱理想”,太阳不可直视且不可或缺,太阳穴是生命要害,然而没有理想一切则变得荒诞而又无意义,所以虽绝望但依旧合力拥抱。

为什么没有演员谢幕?或许因为一切仍在继续,没有结局。不产生直接生产力的艺术,为何存在?因为需要我们需要透过这把刀尖看清世界。

最后,还是要感谢空花组演员用顶流的舞美和音乐为观众带来的一场两小时的视听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