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22年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26岁的鹿道森在生日当天选择了自杀,哪有人不惧怕死亡,只是有些时候,在人间挣扎得久了犹如身处炼狱,唯有死亡才能脱离苦海。

作为摄影师,鹿道森收获了自己的粉丝,他还调侃人气有些差,表现不佳一直是他的苦恼。跳海身亡后,五千多字的遗书曝光,各路大小媒体蜂拥而至,成千上万人在他的账号下留言。

鹿道森的死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童年创伤的无限折磨。遗书字字泣血,不愉快的辛酸成长中,阴影如影随形,在各方压力下,他抓住最后的希望结束不如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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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重“欺凌”下的不愉快童年

在传统社会的氛围中,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根植在几乎所有父母的思想中,仿佛那是刻进DNA里的序列,在自己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被活跃激发了出来。

现代社会向前发展,竞争越来越激烈,父母也变得更加盲目和疯狂,孩子成为比赚钱养家的成人更为忙碌的存在。

除了一般上下学,全科辅导、丰富多彩的兴趣班等等教学内容占据了孩子大部分课外时间,休息被严重折叠。

过度拔苗助长式的超前教育,让父母自以为是、心满意足,心想这样下去总算能培养出个精英来光宗耀祖。但残酷的现实是,大多数孩子被迫接受这场冒险游戏,在行进过程中,慢慢偏离了父母期待的目标。

鹿道森就是望子成龙的牺牲品。小学三年级时,父亲给他出了一道四年级的超纲题目,对还没接受过新知识点学习的鹿道森来讲,他完全没有任何的解题思路,甚至连题目都还看不懂。

一般情况下,“算了”是大部分父母通常用的缓解尴尬的话语,给孩子打击再大一点的,会带着不快的语气说着“你怎么那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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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尤其是心思细腻的孩子,不敢去瞧父母失望的脸,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没那么聪明”“真是给父母丢脸了”。

鹿道森接受的远不止言语侮辱,还有实实在在身体上的暴力,穿着皮鞋的父亲气不打一处来,儿子做不出四年级的题目,不就变相着说自己也是傻瓜吗?

暴躁的父亲很自然踹了鹿道森一脚,儿子是他的,要打要骂全凭心情。倒在地上的鹿道森懵了,直到再瞥一眼面目狰狞的男人,才确定真的是父亲打了他。

家里不安全的环境,让鹿道森第一次强烈地想要逃离。后来父母外出务工,他留守老家上学,实现了曾经的愿望。

鹿道森流转各个亲戚间,尽管亲戚待他不错,还是会有寄人篱下的疏离感,于是时常想起父母在身边的日子,尽管家庭中夹杂了暴力,仍然是孩子想要停留的“港湾”。

暂别亲人后,他的社交重心转移到了学校,没想到,他遭受了更为恶意的欺凌。在他的遗书中写道,小时候上学很乖,很有礼貌,却成为了其他男孩子欺负的对象,就因为他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安静,他们吵闹;他本分,他们捣蛋;他慢条斯理,他们出口成脏,鹿道森完美符合他们对“异类”的简单判断标准,被视为男孩子团体中的危险分子。

他们想要驱逐他,于是开始攻击他,每天以捉弄他取乐。从开始自发团结地孤立排挤,上升到冷嘲热讽、侮辱威胁,再到最后逼其下跪,被动承受身体暴力。

鹿道森想不明白,他身心都是男性,正常穿着,没做出女性化行为,怎么在加害者的逻辑里,不像个男孩等于女孩?自那时开始,他便被贴上了“鸡婆”、“假妹”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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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了校园霸凌后,他内心世界经历了一场强震,势单力薄,手足无措,理应是靠山的父母最先被排除在了后援力量之外。

在以成绩说话的家庭教育中,鹿道森没资格申请帮助,因为得到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凭什么打你”诸如言论,是加速他世界坍塌的余震。

受害者有罪论是校园霸凌者的许可证,当他带着满身伤痕回家,比平时更加沉默阴郁,父母关心的侧重点不是背后的原因,而是责怪他不合群,恐惧自己生出了异类。如此反复循环,鹿道森的童年渐失色彩,不愉快成为了主旋律。

二、争吵、哭穷和控制的噩梦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鹿道森的父亲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踹了儿子一脚后,第二次、第三次不会停止。控制不住对年幼的儿子发脾气,那是强者对弱者有力的压制。

控制不住对妻子发脾气,那是生怕有损一家之主威信的激烈反抗。鹿道森的母亲虽为女子,却十分强势,这给她增添了吵架的气势。

夫妻俩的争吵毫无征兆,愤怒的引子一点就着,有时是为了儿子的成绩,有时是为了家里的经济,有时又是为了什么?

断不敢去推测他们是否携爱成婚,从前的恩爱一扫而光,只剩下吵吵嚷嚷搭伙过日子,落差之大让人唏嘘,追寻原因却都有迹可循。

这样的家庭不胜枚举,最可怜的还是孩子,鹿道森在外受欺负,回家也得忍着,生怕说了触及父母逆鳞,到头来经历一场熟悉的腥风血雨。

孩子成长过程中耳濡目染,早就不是出生时的一张白纸,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想法。鹿道森能感受到父母争吵,感情不好,不敢说什么,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维护家庭不散架的证明。

不过父母未必能明白他的意图,吵到脸红脑热,离婚的话脱口而出。事后冷静下来,终究没去成民政局,因为“还不是为了你”,鹿道森再一次中枪,原来都是自己,才让父母这么难过啊!

假设鹿道森出生在富裕人家,情况就会好转吗?也许父母不用外出务工,多了家人相聚时间,也许父母不用苦恼温饱问题,儿子不是人中龙凤也养得起,诸如此类似乎都在控诉穷就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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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都有两面性,贫困不仅仅是一般印象里引发家庭矛盾的导火索,也是激烈人主动进取的源源动力。

非常可惜,鹿道森的父母错失大好良机,没教导好儿子该如何正确对待贫穷和树立良好的金钱观。只会不厌其烦动动嘴,一遍又一遍强调“家里穷,不能乱花钱”,好似用这种最省力的方式,就能最大程度说服儿子养成节俭的习惯。

鹿道森的耳朵听得像是被磨出了茧,父母的目的已然达成。初中时,鹿道森只能眼巴巴羡慕周围同学吃冰棍,尽管只需要五毛钱就能买到快乐。17岁生日时,即使是在学校没了零花钱,也不愿打电话同父母说一声“没钱了”,只能在漫漫长夜里消化饥饿。

贫穷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他只觉自己又低人一等,自卑的种子早在被欺凌时就已生根发芽,如今树苗长得更加茁壮。

鹿道森想逃却逃不了,原生家庭是一个人一辈子最难斩断的关系,恰逢他还摊上了控制欲强的母亲和不负责任的父亲,难上加难。

仅仅靠着“父母”的造物主身份,只要还没去世,就能无期限行使控制权力,他们无知愚昧,狂妄自大,得理不饶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蹂躏孩子身心,妄图掌控他们的命运来满足自己。

最大的自私莫过于此,孩子被剥夺了反抗权力,唯有服从,才不至于被“对不起父母”的负罪感和内疚折磨。

重重压力下,他反复经历噩梦,自尊、自信被压榨,等到终于能以“上大学”的正当理由离开父母时,原本以为能顺畅呼吸了,仍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

三、长大了就会好吗

鹿道森在外地上着父母认为有赚钱前景的专业,两地分居却如同形影相随,他们总是借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打电话,旁敲侧击,试图掌握儿子最新的近况。

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鹿道森是父母的宝,只有当事人明白,他讨厌这些目的不纯的嘘寒问暖,偶尔也会拒绝接听。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更加恐怖的连环短信轰炸。

密不透风的“爱”却让人感受不到爱,它们是有毒的养料浇灌着孩子的成长,鹿道森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爬倒了再起来,起来了又摔倒,摔倒了再起,他用尚存的勇气和倔强寻找生活的意义。

他渴望爱,拍摄的作品充满了神话色彩,得以让他在虚构的没有疼痛与伤害的世界小憩。梦醒时分,终归要回到冷冰冰的残酷现实。

鹿道森被周围的朋友评价为很有才华,但作品的变现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一度有段时间过得清苦,即便身无分文,他也绝不在父母面前流露半分可怜,因为回答早已了然于心。

也许事业上成功是鹿道森逃离父母最后的机会,他知道这次命运终于掌握在了自己手里。逆天改命的渴望激励他,也束缚了他。

毕业后,他爆肝工作,连续好几天熬夜加班,成效不尽如人意,身材走形越来越胖,头发大把大把掉落,明明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得到的这么少?

鹿道森难免陷入自我怀疑,他尝试鼓励自己,再加一把劲,于是更加用力过猛,恶性循环。他本该停下休息却无法停止脚步,停下就意味着父母有朝一日追赶上他。

事业不顺利,父母变本加厉,被与其他孩子攀比后,鹿道森自惭形秽,“比不上其他人”的标签愈加醒目。

随着年纪增长,成年人该面对的种种问题接踵而至,鹿道森也加入了被催婚的行列。父母要确保孩子遵循“到点了就该做什么”的人生轨迹,从没过问孩子愿不愿意。

父母冠冕堂皇提出要求,鹿道森觉得可笑也觉悲哀,他没机会享受过真正被爱的滋味,虽期待无数次有人能教会他,又怕再次受到伤害,习惯性防御他人走入真正的内心。他宁愿踽踽独行,不想复制也害怕复制父母的悲剧婚姻。

破碎的鹿道森努力修复自己,收效甚微,前进的道路全部被堵死,他挣扎对抗挫折,无力回天,滑向了死亡的深渊。

他秉性温柔良善,不愿给人添麻烦,死前退了房,还了书,行李寄回了老家,在生日当天走向了冰冷的海水,给生命画上了句号,还不愿人打捞尸体,也想任性一回流浪四方。

死后,中毒已深的家里人还是不理解孩子为什么自杀,不少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活着多好”,指责鹿道森不负责任。

让人感到温馨的是,更多的人留下了眼泪,那是对鹿道森悲惨过往的同情,也是对自己有相同经历的共鸣。

鹿道森的逝去不是结束,而是让人让社会反思的开始,应该像一记闷棍打破习以为常又隐隐感觉不对劲的局面,如此一来,他的人生具有重要又深远的教育意义。

参考资料:

[1]浅析原生家庭之伤——李宜英,牛余凤,《牡丹江大学学报》2019.10

作者:理理

编辑:墨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