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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 浩

Ho Tam

拉斐尔·戈尔德切恩

Rafael Goldchain

■ Ho Tam,2010年

摄影:Ho Tam

拉斐尔·戈尔德切恩生于智利圣地亚哥,20世纪70年代初移居以色列耶路撒冷,1976年后定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毕业后的许多年里他一直在一家医院当摄影师。1983到1990年间,他开始在拉美国家拍摄一系列个人作品——创作地点包括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哥斯达黎加和古巴。作为在拉丁美洲、以色列和加拿大生活过的犹太人,戈尔德切恩的作品以其自我身份的认知为起点,探讨了自我认知与家族历史和文化背景的关系。戈尔德切恩现任教于加拿大多伦多谢尔丹理工学院应用摄影系。

《家族肖像》部分幕后制作过程

在20世纪初的种族迫害和灭绝之下,许多犹太家庭被迫拆散分离,从自己的家园流亡到世界各地。许多人在二战时期的大屠杀中丧生,也有一些人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家族成员们失散于不同的国度,不得不在异乡的土地上各自开始生活。由于这期间频繁的逃亡和搬迁,几乎没有找到家族成员的资料、记录或照片的可能性。

《家族肖像》就是戈尔德切恩为追寻他的家族历史而创作的一系列作品。

摄影师访谈

Ho Tam:你是如何成为一名摄影创作者?如何对摄影产生了兴趣?

黛安娜: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教我摄影,把他对摄影的激情传给了我。后来我20岁出头从大学理科毕业后,便转向了摄影这一行。其中缘由是我对20世纪那些伟大的新闻摄影作品非常着迷,同时对制作图片有着浓厚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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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Don Marcos Jose Goldchain Liberman

1999

Ho Tam:你创作的主题是什么?

戈尔德切恩:身为艺术家,我们只能就自身经历、自我认知以及对世界的理解尽力发出清晰有力的声音。目前我的创作与自我认知有关——我是谁以及我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这些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家族肖像》系列的主题就是重新评估家族的历史和价值,进而定义我们今天的身份。人们的家庭联系可能因为战争、贫困、灾难等特殊原因变得支离破碎,这个原因于我便是“二战”时期的大屠杀。我没有任何与祖辈有关的私人物品,甚至连一块墓碑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了,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个名字和我身体里的基因。但我可以和我的亲人建立联系,因为我知道他们就在我体内。通过艺术创作,我重新联络他们,让他们在今日再度出场。你可以说我的主题是追根溯源、期待联系。想象一下这情景,我将来自不同时空的家人汇聚一堂,同他们交谈。

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Leizer Goldszajn

2000

如果说摄影可以留住转瞬即逝的往昔,那么‘家庭肖像’就是一组逆行于时间的作品,它通过今日的构想去追忆已经消逝了的岁月。这个系列替代了戈尔德切恩从未拥有过的家庭相册,而令人惊奇的是,出现在这个相册中的家人实际上只有戈尔德切恩自己。”

Ho Tam:能否谈谈你的灵感来源?

戈尔德切恩:我的作品来自于生活中的经历,我通过艺术这种形式对其进行探究。有时我到工作室做一些创作上的尝试,有时则整天背着相机留意看到的景象,看能否转化为摄影作品。这能使我更清醒地意识到我想探求什么,这种想法因何而来。在此基础上我会扩展这个主题,进一步探索由此衍生的其它问题。我没有给自己设定条条框框,除了一点——一旦在创作中选中一种视觉语言,我就会坚持这种语言逻辑以求达到统一的视觉效果。

拉斐尔·戈尔德切

《家族肖像》草图和笔记

Ho Tam:你认为好照片的要素是什么?

戈尔德切恩:摄影是一种视觉语言。要是一张照片能用一种强势、清晰、直白并具有吸引力的方式与人交流,那就是好作品。当然,就像数不胜数的小说家和文学作品一样,摄影作品的类型也是多种多样的。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图片爆炸的时代。图片很受欢迎,因为它们能以视觉这种直接的方式与观者建立联系。图片成为了社会和文化意义上的货币,有其自身价值,是可交易的商品,摄影艺术家也因此有了越来越多的机会。今天我们需要更多艺术图品的原因是我们的观众越来越强大,人们需要借助图片这个媒介来丰富生活、了解彼此,如同我们需要更多的书来扩展想象力、增大词汇量一样。我们都为此狂热,这就是意义所在。

Ho Tam:从事摄影创作(爱好)是否令你有所改变?

戈尔德切恩:摄影使我的生活有了目的,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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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Roize Krangold

2007

Ho Tam:你是否觉得别人对你的作品有误解?

戈尔德切恩:每个观众都会把他的个人经验带入到对作品的理解之中。例如,《家族肖像》系列的主题是关于家庭和历史,然而当摄影家观看时他们会将作品同摄影史联系起来,而戏剧界的人恐怕只看到照片中主角的表演。这取决于观者的身份。

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Zyndel Baumfeld

1999

在创作过程中,戈尔德切恩对远近亲属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查询探索,去了解先辈的历史,并四处搜集波兰和东欧20世纪初至二战前后的资料,然后加入自己的想像,构造出一个个家族成员的肖像。最后他走入影棚,通过化妆、服饰、道具以及后期制作,重新演绎每个已故的家人。所以,作品本身也是对先人的悼念。"

Ho Tam:除了摄影你还做些什么?

戈尔德切恩:我会弹吉他,最近常拉小提琴。我喜欢听音乐,因为音乐跟我的工作和艺术创作无关。

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Don Moises Rubinstein Krongold

2000

戈尔德切恩的外祖父是这个系列的首个创作对象。戈尔德切恩的父母来自东欧的犹太家庭,后来全家流亡到拉丁美洲的智利和阿根廷。我们在照片中看到了一个面露愁容、手持报纸包裹的中年男子,这正是戈尔德切恩对他外祖父的记忆:‘一个好好的犹太人,成长在波兰,却不得不流落到世界的另一端生活。在那个语言和生活方式全然不同的地方,他无法找到工作,只能挨家挨户串门推销衬衫谋生。我很清楚地记得他那忧郁的面容和每天早上抱着的报纸包裹,里面装着要推销的衬衫。’"

Ho Tam:你如何看待商业摄影?

戈尔德切恩:许多商业摄影家的作品很有趣。随着时间流逝,某些作品的商业功能逐渐丧失,但随之它们又被过滤到视觉文化的国度,被当做一种文化符号对待。例如,四五十年代为《时尚》、《时尚芭莎》拍的作品,在当时看无疑是商业摄影,如今却被重新估价,视为珍贵的文化作品。

我不觉得商业摄影和艺术摄影之间泾渭分明。人们得考虑商业摄影图片的社会用途。某些作品的商业效用期一过就无人问津,而有些作品则会超越其商业功能持久流传下来。这取决于作品的时效性、主题及其社会用途,有些还取决于摄影家。很多时候,产品的照片比产品本身要伟大。

好照片就是好照片,你无法因它是商业摄影而否认这一点。在文化生产中,不同的理念就像河流一样相遇碰撞。有反对者说所有的产品都是纯粹的商品,这种生产行为是在助长消费主义,把人类带向地狱,因为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导致了环境恶化、全球变暖,最终会给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其中有些产品则是迄今人类创造的最高端、最精致的物品。当我们给它们拍照时,实际上是在庆祝文明的又一标志性生产。照片的作用就是把产品的巧夺天工之处清晰有序地表达了出来。

拉斐尔·戈尔德切

自画像如 Maka Ryten

1999

Ho Tam:你现在使用什么摄影器材?

戈尔德切恩:最近我用得最多的是尼康D3S。幸运的是在学院里我能借到高端数码相机,包括22万像素的。用4X5相机拍照很累人,也很费钱,但大幅印刷品的效果的确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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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戈尔德切

《家族肖像》草图和笔记

我开始拍自己的肖像时,意识到照片里不能有色彩。这是为了使作品看上去更像古老的肖像画,更能说明我的创作理念——使观众明白照片中所表现的和所代表的人物,也就是演员和被演的角色关系。换句话说,观众可能被愚弄了,以为这是某人的真实肖像,照片中的人曾真实存在过,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一张现代拍的照片,原来是一个人在扮演另一个人。在这个系列中,色彩对主题是个干扰,一旦除去色彩,我所寻找的所有美感都开始显现——作品变得更难以琢磨,更有弹性,更为丰富,更像过去的肖像画。同时也更有说服力, 更像过去的某个摄影师拍下的某个很久之前存在过的人。

人为何物,如何在照片中体现人的存在,我们如何把自己置身 于照片中,如何看待和想象照片里的人——我执迷于对这些问题的探究。"

Ho Tam:你工作时间长吗?

戈尔德切恩:我所知不多,但我的作品《家族肖像》曾在中国的书刊上刊载过,我觉得公众对此反响还不错。据我了解,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重视家庭的传统,尊敬长者,看重亲情关系——而在西方我们似乎已经失去了这个。

全文完

图文转载自《前线——国际摄影艺术家访谈》编著 (加)谭浩、 策划编辑 曲扬毅, 现代出版社 , 2011.7

编辑:leon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