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诸子百家,凡是国人应该都不陌生。但要是问一嘴这诸子百家具体都是指哪些家,肯定会让不少人一头雾水,或者还会引起众怒——百家啊,谁闲着没事背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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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的学派没有百家,所谓的“百家”其实指的是诸子典籍的数量

其实“诸子”压根就没有百家,甚至连几十家都没有。“诸子百家”这种说法首见于《汉书》,班固当年是这么说的:

“凡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汉书·卷三十·艺文志第十》)

啥意思呢?就是人家老班费了老鼻子劲搜集到的诸子典籍数量共有189部、4324篇,并将其归类为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和小说十家。不过傲娇的老班认为小说家太low上不了台面,就将其剔除,形成了“九流十家”。

除了班固,还有不少人替春秋战国时期的各种学术思想划分过门派。比如九流十家,班固就是引用了西汉人刘歆在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目录学著作《七略》中为诸子百家做出的定义。而荀子则在《非十二子》一文中痛批过“六说十二家”,并得到了太史公司马迁的赞同,以至于后者在《史记》中认为诸子只有阴阳、儒、墨、名、法、道德这六家。

《汉书·艺文志》虽然不是最早总结诸子百家的,但却是归纳整理相对比较全面的

当然,我们现在都知道这些归类和划分是不那么准确的。比如说无须翻资料或上网检索,我想很多人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诸如兵家、医家这样的“漏网之鱼”。事实上,仅有十余家的诸子恐怕很难形成先秦时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思想启蒙大潮,但大多数学派最终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比如很多学派其实上述九流十家的分支,像一度成为“网红”的杨朱之学,说他自成一家也可,但在理念上却跟道家很接近;比如因为技术条件的限制,很多学派的典籍很难得到保存,甚至还需要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就连后来发达了的儒家都不能幸免,比如《春秋三传》中的《公羊》、《榖梁》就一直口传要义,直到汉朝时才诉诸于文字);再比如敝帚自珍的传统恶习,也限制了文化的传播与传承。

等到了秦汉交际时期,经过焚书坑儒、楚汉相争的两场浩劫,无数诸子百家的典籍和传承就此散佚,唯有九流十家得以幸存,最终又被儒家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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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始皇帝的焚书坑儒被儒家妖魔化过,但确实是文化史上的一场浩劫

说一千道一万,唯有存在的才是合理的。那些干不过儒家、最终只能尘封于故纸堆中,甚至连个名字都没留下的诸子百家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合时宜。

比如纵横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那些笼罩在纵横家身上的神秘色彩,大多数应该是忽悠出来的。

说到不合时宜,主要体现在诸子的政治理念上,比如墨家。

墨家堪称是上古时期华夏文明在自然科学领域的“门面担当”,他们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工匠,更具备了科学家、工程师的雏形。如果墨家能够得到传承和发展的机会,那么两千多年后当“我大清”面对洋鬼子的坚船利炮时,恐怕能拿得出手的就不是黑狗血、童子尿这样的“大杀器”了吧?

墨家要是专注于学术,我们的历史可能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可是墨家偏偏不肯老老实实的搞学术,非得在政治上插一腿。而且他们提出的兼爱、非攻、节用、明鬼等主张,在帝制时代无疑是一株“大毒草”,要是被重用了才是见了鬼。

所以墨家的没落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跟固执到偏执的墨家相比,纵横家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对于纵横家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们固守的。一切的原则、立场甚至做人的节操、底线都是可以随时弃之如鄙履的玩意。在他们的心中,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利益,而且还是私利而非公义。

为此,他们可以朝秦暮楚,可以事无定主,可以反复无常,可以颠倒黑白,哪怕是骗尽天下、坑死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经过纵横家的自我吹嘘和不断忽悠,这个学派最终近乎神秘化了

而他们得以风云一时、名动天下最大的倚仗,就是一张随时可以胡说八道的嘴。所以张仪在被揍得不成人形时,最关心的不是会不会留下别的后遗症,而是舌头是否还能用:

“张仪谓其妻曰:‘视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仪曰:‘足矣。’”(《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第十》)

所以关于纵横家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和忽悠,让后人难辨真伪。

比如关于九流十家的师承一般都有明确的说法。像儒家的老祖宗是孔丘、道家是李耳、墨家是墨翟;法家之先驱是管仲(齐法)和士匄(晋法),名家的老前辈是邓析,阴阳家公认的老大是邹衍,杂家里边尸佼资格最老;而农家、小说家、兵家、医家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许行、虞初、孙武和扁鹊。

而纵横家的祖师爷名为鬼谷子,姓名不详、籍贯不详、族裔不详、生卒时间不详,反正就是这个人啥啥都是传说,都有争议。就连如今被许多人吹捧为官场职场斗争谋略宝典的《鬼谷子》(还有《本经阴符七术》)一书,在先秦之后近千年的正史、野史里也是“查无此人”,直到唐朝时才突然冒了出来(详见《隋书·卷三十四·志第二十九》),所以被不少人怀疑是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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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一书的真伪非常值得怀疑

再后来鬼谷子干脆被传成了神仙般的人物。他不但智慧天成,能精通百家学问,还深谙自然之规律,天道之奥妙,尤其擅长兵学、数学、言学以及权谋之术;同时又能隐居深山而悉知天下之事,甚至还能预测未来——据说孙膑与庞涓这俩冤家的恩怨情仇,鬼谷子在收徒时掐指一算就一切门儿清。可是他一不点破二不阻止,而是坐视孙庞打生打死,据说这才叫高人风范……

甚至连鬼谷子跟他那著名的四大弟子苏秦、张仪、孙膑、庞涓间的师承关系,都有人质疑:

“苏秦者,东周雒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史记集解注】又乐壹注鬼谷子书云‘苏秦欲神秘其道,故假名鬼谷’。”(《三家注史记·卷六十九·苏秦列传第九》)

因为先秦时期的文献散佚得太厉害,许多事情现在都说不清。比如说“扁鹊”,就有学者指出并非是专指那个真实名字叫秦越人的名医,而是在当时能当上医家领袖的都被尊称为扁鹊,相当于墨家的“钜子”。所以我非常怀疑“鬼谷子”也是类似的情况,就是个头衔,否则那个传说叫王诩的家伙就算再天赋异禀也不至于如此厉害,除非他真是个神仙。

当然,也不排除鬼谷子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苏秦、张仪编造出来唬人的东西。毕竟策士的嘴,骗人的鬼,他们说出的话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如果鬼谷子这个人物是苏秦、张仪之流捏造出来的,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从苏张与孙庞的生卒时间推断,他们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他们要是有同一个老师,那么鬼谷子的寿命起码百年不止,真要成神仙了。)

说到策士,与儒家的“儒生”类似,就是战国时期信奉纵横之术游说诸侯的那帮家伙的统称。那么何为纵横?

同样的问题,何为儒、何为道、何为法等等,都有一大堆各自的信徒拼命的诠释、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或是理解错误,唯独纵横家是个例外。为啥?相比于诸子百家都是组成学派的团队化运营,纵横家全是个体户,讲究单打独斗,而且同行是冤家。所以这帮家伙整天忙着争权夺利,哪有功夫进行理论建设?最后还是得劳动法家大佬韩非出马,才给“纵横”做了个定义:

“从(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而衡(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韩非子·卷十九·五蠹第四十九》)

韩非属于义务帮忙,自然懒得多费口舌。所以关于纵横家该如何准确定义,只能由后人来归纳总结了。

韩非对纵横家可没啥好感,他这么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骂得更爽

在始皇帝扫平六国、一统天下之前,名义上归周天子管的各路诸侯虽然均自称诸夏,但实际上彼此间并不视为一国。就比如赵人和秦人间的身份认同,就好像现在不同国籍的华裔——祖宗虽然只有一个,但二人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在诸侯之间是存在外交关系的,而纵横家就充当了外交官的角色。

就像四书五经被儒生奉为圭臬、《道德经》是道家的传家法宝一样,纵横家赖以安身立命的压箱底的绝活叫作“长短术”:

“蒯通者,善为长短说,论战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史记索隐注】欲令此事长,则长说之;欲令此事短,则短说之:故战国策亦名曰‘短长书’是也。”(《史记·卷九十四·田儋列传第三十四》)

说白了就是诡辩术。于是在策士的嘴里,白的能变黑,鹿也能成马。反正只要他们愿意,别说牛了,大象都能被吹到天上去。

当然,就像美国人安布罗斯·比尔斯(Bierce·Ambrose)在《魔鬼辞典》一书中写到的那样,“外交是一种为自己国家的利益而说谎的爱国主义艺术”。因此外交官擅辩乃至于撒谎、欺骗都是职业需要,所以策士所为看上去也没啥可指责的。

纵横家确实在搞外交,却没有资格成为外交家

可是需要注意的是,策士的谎言与欺骗并不一定就能与国家利益扯上关系,更别提爱国了——策士与爱国,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

这个咱们后边再说。

揭开纵横家神秘的外衣,所剩下的不过是操弄人心而已。

在战国时期纵横家曾经广受追捧,成为各大诸侯争相招揽并奉为上宾的风云人物。当然,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还是苏秦和张仪这对冤家,其他的如公孙衍、甘茂、楼缓、郭隗、虞卿、陈轸、范雎、蔡泽、邹忌、毛遂也都在那段历史中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当然也不乏跨行兼职当过一阵子策士的,如惠施、司马错、乐毅等,而且还干得颇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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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和张仪基本上不可能当上同窗,因为他俩根本不是一代人

纵横家之所以受欢迎,与当时的“国际形势”密不可分。

在战国初期,虽然各大诸侯纷纷称王,但想要吞并天下还尚无一国有这么好的牙口。所以当时的大国、强国能做的也就是欺负欺负邻居、掠夺些土地人口而已,而早期的纵横家如惠施、公孙衍在此时已经开始大搞串联玩“合纵”了。不过此合纵可非彼合纵,并不是一定以秦国为目标,而是联合众弱之力攻伐一强——齐国强大了就联手殴齐,魏国膨胀了就组团伐魏,当然要是秦国敢冒头,那也少不得要挨一顿削。

到了战国中期,经过商鞅变法而富国强兵的秦国开始频频展露肌肉,与东方的齐国形成了两强并立的局面。不过由于两国并不接壤,想直接打一架都找不到场地,所以双方均试图用合纵连横的手段阻止对手扩张、抑制对方的强大。于是纵横家的春天来了,苏秦和张仪这对策士双壁应运而生,谱写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苏秦合纵,张仪连横,看似斗得不可开交,但实际上苏秦做的最大一笔买卖却是整废了齐国。所以我一直怀疑这货跟秦国有一腿,是双面间谍。)

到了战国末期,因为范雎天才般的远交近攻的战略设想得以实施,秦国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强国,一统之势已难以阻挡。可以说始皇帝最终得以扫平六国,固然是托了商鞅变法富国强兵的福,但在执行阶段纵横家无疑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可谓是功不可没。

一部战国史,就是围绕着合纵连横展开的

从这种意义上,法家与纵横家应该算是盟友。但事实上两者非但不怎么融洽,甚至还成了死敌。

比如前边提到的韩非。他帮纵横家做定义可不是为了后者的理论建设,而是为了更好的将其批倒批臭。

韩非有个著名的“五蠹论”,就是将五种人指斥为危害国家的蛀虫。这五大蛀虫中,以文乱法的儒生和以武犯禁的游侠最出名,此外除了逃避为国家服役的“患御者”和危害耕战的“商工游食之民”外,最后一个大蛀虫居然就是被韩非蔑称为“言谈者”的纵横策士。

而韩非的论据更是直指策士的私心:

“(言谈者)事成,则以权长重;事败,则以富退处。人主之于其听说也于其臣,事未成则爵禄已尊矣;事败而弗诛,则游说之士孰不为用矰缴之说而侥幸其后?故破国亡主以听言谈者之浮说……其言谈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韩非子·卷十九·五蠹第四十九》)

韩非说得对不对?实在是太对了。

前边说过,外交官可以撒谎、可以欺骗,但前提是要维护国家的利益。哪怕外交官的个人想法与国家意志不相符,也必须抛弃私心杂念一心奉公——总之一句话,从事外交工作的前提,就必须是个爱国者。

纵横家跟现代意义的外交官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纵横家呢?

张仪先投赵、楚,不得重用后才入秦国。即便他在秦国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一旦自己的生命或是地位受到威胁就跑路,反复在秦魏两国间游走,最终也是死在了魏相的任上。而苏秦合纵六国,使得强秦15年不敢东窥函谷,但同样是在齐国遭受攻击就跑回燕国,在燕国偷了燕易王的老妈后怕被砍就又跑到了齐国。反正是哪里有官做、哪里安全有保障就往哪里跑。

而苏张的老前辈公孙衍就更没节操了。他先为秦相,替秦夺魏河西地,然后回头就跑去做了魏、韩两国之相,再反戈一击主持了五国合纵伐秦,可惜却屡屡被昔日的老东家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而且在恼羞成怒之下,公孙衍不惜勾结义渠人对秦国两面夹击。

话说春秋战国时期各大诸侯国虽然彼此间都把人脑袋打成狗脑子了,但起码的底线还在。比如说其中之一就是诸夏相争不要紧,但就是别跟蛮夷拉拉扯扯,非但如此还得抽出精力筑好篱笆,尽到屏蔽维护中原的义务。像当时的秦赵燕等国,哪怕把国内的老头、娃娃都征发上内战战场了,也要在北方边境上保留重兵以防范匈奴。

别人都不肯、不敢做的恶心事,只有像公孙衍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策士才干得如此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

战国时的各大诸侯在内战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攘夷御侮的义务

相比之下,像陈轸先是替齐国坑楚国,又替秦国忽悠楚国,最后又代表楚国出使秦国这样朝秦暮楚的行为,反倒不算什么了。

总之,对于纵横家自古早有公论,那就是策士无国,皆为己谋事也。所以那些将纵横家比作外交家的,其实是对外交工作者最大的侮辱。

策士不仅无国,而且无友。纵横家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秦桧还有仨朋友呢,难道他们比秦桧还招人烦?

纵横家招人烦不假,但混到没朋友却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们自己。

别的学派也有内部斗争,却大多能团队作战,一致对外。就连最喜欢内讧的儒家,也是在罢黜百家之后才开始狗咬狗,唯独纵横家是个例外。为啥?因为策士的眼中只有利益,而且全是私利,以至于他们甚至连同党都不能容忍。所以策士基本都是个体户单干,而且最大的眼中钉就是同行。

苏秦与张仪斗法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但却很可能是后人编造的。根据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文献记载,苏张根本就不是一代人——张仪在任秦相大肆坑蒙拐骗六国时,苏秦还未进入政坛,他的主要事迹基本都发生在张仪死后,而真正跟张仪斗得你死我活则是公孙衍。正是因为在秦国斗不过老张,公孙衍才跑去韩魏策划合纵伐秦,继续跟张仪不死不休。

所以说战国时期的纵横大战与其说是秦与六国之争,不如说是一场策士间的私斗。

策士最大的对头,就是策士

而张仪和公孙衍既无诸侯之贵,又无军队撑腰,凭什么能挑动天下大战?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合格的策士必须是个心理大师,而且善于利用人心中最为阴暗的那一面。

比如说张仪忽悠楚怀王:

“仪说楚王曰:‘大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里,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长为兄弟之国。此北弱齐而西益秦也,计无便此者。’楚王大说而许之。”(《史记·卷七十·张仪列传第十》)

楚怀王为何会轻易的“大说而许之”?因为他心中有对土地的贪婪,有对强秦俯首割地而产生的虚荣,所以才让张仪轻松得逞。

而在当时唯一看破了张仪阴谋的,只有另一个策士陈轸。

苏秦坑齐湣王、劝其称帝灭宋,在旁人看来是太过拙劣、浅显的诡计,苏秦此举简直是大失水准。可最终齐湣王却偏偏一头栽进了这个大坑,看上去似乎令人难以理解,其实不然。因为苏秦早就看穿了田地狂妄自大又爱好虚荣的本质,太过复杂的计谋用在这货身上就是浪费,直白浅显的反倒刚刚好。

而姚贾行反间计诱使赵王迁杀了李牧,使得赵国自绝最后一条生路,看上去很高明,其实也很简单——如果赵王迁对忠心耿耿的李牧没有怀疑和猜忌,姚贾再能忽悠也是白费劲。

历史上那些大获成功的反间计,其实利用的不是阴谋手段,而是人心

世间本就没有完人,帝王将相亦是如此。只要人心中有阴暗的一面,就是策士的机会和能够抓住的破绽。在此基础上,他们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手段,只需因势利导、放大这种负面的情绪,就能让昔日亲密的伙伴变成仇敌,让君臣一心变成离心离德。

至于所谓的纵横,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只要策士需要,横能一变为纵,纵亦能一变为横,都是手段而已。

纵横家最大的恶,就是治世的灾星,乱世弄潮儿。

对于纵横家来说,唯有春秋战国那样的大乱世才是最好的时代。对此,西汉人刘向曾感慨颇深:

“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而已矣。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父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德绝矣。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代、厉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苏秦为从,张仪为横;横则秦帝,从则楚王;所在国重,所去国轻。”(《战国策·刘向书录》)

也就是只有世道乱了,纵横家才有了用武之地。

只有天下四分五裂,策士才有用武之地

这是纵横家与其他学派最大的不同。诸子百家也好,九流十家也罢,其中的大多数都是渴望太平、宣扬治世的,毕竟只有天下太平了他们的学问才用得着。哪怕是跟战争最密不可分的兵家,也有以武止戈的理念。

唯独纵横家是个例外——大家都一团和气了,既不勾心斗角又不刀兵相见了,他们如何还能游说列国、周旋于诸侯之间,还如何赢得君王的青睐,继而挑动一番风云、赢得满身富贵?

所以别说春秋战国本就是个征战不休的乱世,哪怕大家都打烦了打腻了,打算消停一会儿了,纵横家也得寻机滋事,比如给大家找个假想敌啥的。

秦国强大了,那就组织众弱合纵击秦;秦国被打残了,那就组织连横破坏合纵;哪怕秦国消停了也不能闲着,干脆再撮合撮合五国伐齐。

反正只要有纵横家在,世道就没有太平——经过春秋战国几百年的战乱,人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因此始皇帝在一统天下之后,哪怕策士在其中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但仍将纵横之言列为禁书,统统焚毁。

田广对付策士的办法最好——不让他说话,直接干掉

即便秦末之际天下再度大乱,纵横家的残渣余孽以为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又来了,可是他们的名声毕竟已经臭不可闻。所以郦食其才被齐王田广给烹了,蒯通定下的天下三分之计也是无疾而终。

世道毕竟是变了,大一统终究会深入人心。而作为一个人,无论如何还是要有点节操底线的。

所以从不知节操为何物,只会做乱世弄潮儿的纵横家,注定将被时代所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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