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在安徽农村工作八年之后,开国中将郑维山终于回到了北京,他以为自己很快就投入到革命建设工作中去,弥补之前这段被耽搁的时光。

但他在北京的招待所住了几个月,依然没有等到组织上对他的安排。

眼看连生活都快没有着落了,他只得想办法去寻求帮助,而他求助的对象,就是自己曾经的老首长——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徐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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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仍在等待的郑维山听说徐向前生病住院了,心中十分担忧,于是打电话问能否去医院探病。

没想到,病床上的徐向前听完秘书的汇报后,原本和气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恼怒起来,他一边面朝床里侧躺下,一边挥手说道:“不见。”

秘书有些诧异,自徐帅住院以来,他并没有拒绝老朋友和同事的探望;相反,他们的到来让他的心情变得舒畅,身体上的疼痛也显得不那么强烈了。

而郑维山是曾经跟随徐向前多年的老部下,两人情谊深厚,按理说是不会拒绝相见的啊?

徐向前慧眼识“人才”郑维山好学成猛将

徐向前和郑维山之间的情谊始于土地革命时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徐向前是郑维山的第一任“伯乐”。

郑维山生于湖北麻城——大别山下的红色革命摇篮,黄麻起义的策源地,受父亲等人的影响,他从小就在心中埋下了革命的种子。

不到10岁,他就加入了当地的儿童团,给地下党送信,站岗放哨等。

1930年,15岁的他实现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愿望:他带领七十多名赤卫队员,加入了英勇的红军队伍。

更令他感到兴奋的是:虽然当时的他因为年龄不大个头小,负责分配队伍的老兵对他不那么“满意”。

但他的较真劲,却引起了旁边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正是徐向前——时任红一军副军长。

徐向前不爱说话,喜欢默默观察,他觉得这个小战士一看就胆子大,还有点人小鬼大的机灵劲,就让他做了自己的传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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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将他调到了红四军总部,负责通信工作。

事实证明,徐向前没有看走眼。在紧张的战局下,通信工作往往比较繁杂。

尤其在时间紧张、通讯设备不发达的情况下,许多命令完全要靠口头传达。

但郑维山从来没有让徐向前失望过,他心细如发,有着良好的记忆力和清晰的表达能力,总是能快速且准确地将命令传达到位。

而且,郑维山善于学习,他很快就通过观察和主动请教,从徐向前等领导身上学习到专业的军事知识,为之后参与作战指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从1930年起,他参加了花园、双桥等战斗,鄂豫皖苏前三次反“围剿”战争,后来又随主力西征,参加了反敌三路围攻作战……

在一次次战斗中,他迅速成长起来,不到20岁就成为一名猛将,威震川陕,被任命为红9军27师政委。

不到一年,他又被任命为第88师政委,这个师是由30军三个已拥有荣誉称号的主力团组成,它们称号分别是:“能攻钢军”团、“夜老虎”团和“能守钢军”团,可见实力是非常强大的。

第88师是红四方面军当之无愧的主力、精锐部队,后来曾参加了许多大战、险战、硬战。

郑维山带兵,擅长猛打、狠追,在长征途中多次出色完成了重要任务。

他的亮眼战绩远不止如此,在整个长征过程中,郑维山的经历让人惊叹:三次爬雪山、三次过草地、两次率领部队迎接红军兄弟会师。

长征结束后,88师随30军强渡黄河,执行“宁夏计划”,打通与苏联的物援通道。

“宁夏计划”被迫放弃后,随30军被编入西路军,于1936年深秋向新疆进发,以争取接应苏联的外援。

不管是作为西路军总指挥的徐向前,还是身为先锋队88师政委的郑维山,临行前应该都没有想到:西路军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场血战河西走廊的悲壮场面。

西路军兵败祁连山 郑维山乞讨回延安

1936年10月,徐向前率领的西路军抵达甘肃省西北部时,不料被反动军阀“马家军”重重包围,敌我差距巨大,西路军仅有2万人,而“马家军”足足有7万多人。

在徐向前的指挥下,西路军同马家军鏖战四个多月,伤敌2万多人。

但西路军在这一带没有根据地,后方无依托,在零下三十几度的恶劣天气下,既无御寒的衣物,也无饱腹的食物,更没有枪支弹药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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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军则不断调来援兵,对西路军穷追猛赶。

这些人都是当地的土匪恶霸,凶狠残暴,西路军孤军奋战,很快就弹尽粮绝,部队仅剩3000多人,兵败已成定局。

1937年3月中旬,按照西路军军政委的会议安排,徐向前与陈昌浩离队,回去陕北向中央报告。其余人马,则分三路向祁连山进行游击行动,全力突围。

徐向前本想留下来稳定军心,和战友们共同进退,奈何他目标太大,留下来并不利于其他人分部行动,只得先行离开,多年后,他曾说这个决定让自己抱憾终生。

而作为西路军的先锋部队,88师在师长熊厚发和政委郑维山的领导下,士兵们个个英勇作战,表现出色。

1937年1月,西路军被“马家军”重重围困,军长董振棠壮烈牺牲。

关键时刻,郑维山主动请缨,带领部队迎击“马家军”最精锐的兵力,在严重缺乏弹药的情况下,和凶残的“马家军”多次进行白刃战,将敌人的进攻一一击退。

但整个战况还是越来越严峻了,必须得想办法突围,尽量保存实力。

1937年3月7日,得知“马家军”已暂时撤回兵力,郑维山等认为:这是一个突围的好时机!

于是,他率领265团和268团,掩护总部安全撤离,随后,心系战友的他再次回到战场,寻找被围困的263团。

他从火海中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师长熊厚发,不过,在突围的过程中,仅剩的部队再次被打散,郑维山的手臂等多处位置都受了伤。

在祁连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他被几个当地人救了,在这几个小伙子的掩护下,他躲过了马家军的搜捕,后来,他靠着千里行乞,才回到了延安。

西路军的将士们,或战死、或失散、或被马家军俘虏后残忍对待。

据后来统计,仅有不到500人回到部队,郑维山在乞讨回延安的漫长路途中,每次想起88师及西路军的战友们,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十二年后,郑维山奉命随西北野战军进入大西北,在兰州战役里,西野官兵带着为西路军报仇的满腔热血,再一次与马家军顽强战斗!

最终,解放军以死伤近8千人的代价,歼灭马家军4万多人,将马步芳经营多年的势力一网打尽,告慰了西路军上万将士的英灵。

而在此战中,正是郑维山带领的63军成功攻占了豆家山阵地,打开了兰州的大门。

郑维山蒙冤遇难题 徐向前奔走助平反

建国以后,郑维山担任第19兵团副司令员,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参与指挥了开城保卫战等多场战斗。

从土地革命到抗美援朝,从华北到西北,郑维山称得上是戎马一生,战功赫赫。

他在统帅们心目中的评价也很高,李先念说他 “能打大仗,能打硬仗”。

聂荣臻夸他 “打仗心细如绣花”,毛主席对他的称赞则是“南有许世友,北有郑维山”。

1955年,他被授予中将军衔,并担任北京军区司令员等职务,直到1971年,他在动乱中受到冲击,被下放到安徽农村,幽禁长达8年。

1979年,他们一家人终于回到了北京,住在破旧的旅馆里等待组织的安排,却迟迟没有等来确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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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工作就没有经济来源,他们全家人的生活还需要依赖从安徽寄过来的粮票,可以说十分困难。

眼下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曾经的老战友了,不得已之下,他提笔给徐帅写了一封信,告知了自己的窘况。

徐向前不久后就收到了求助信,当他得知老部下如今的情况,徐向前万分重视。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当下这个非常时期,有这种情况的也不止郑维山一人。

想要解决这类问题必须找总政治部,于是他就将信转到了总政治部,希望总政治部帮忙落实,尽快解决郑维山目前的困难。

只是,徐向前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个问题竟然被一拖再拖,直到他生病住进了301医院,都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郑维山的请求,所以,当听到郑维山想来探望他时,更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于是,这才有了文章开头发生的那一幕。

气呼呼的徐向前在病床上翻了个身,发现秘书还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明白自己刚才所说的气话让秘书有些犯迷糊了,他缓缓地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不想见他!我现在哪有脸见他?”

电话这头的郑维山听完秘书的转述,起初有点疑惑,没多久他就反应过来了:老首长指的是给自己落实待遇和工作的事情。

其实,他已渐渐明白:这事情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办成的,自己也做好了还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老首长反倒因为记挂此事,而心情不畅快,郑维山觉得自己真是给徐向前找麻烦了。

他急忙说道:“我明白,这事本就不归老首长管,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厚着脸皮请他帮忙打招呼,给他添麻烦了!”

又请秘书转告:当务之急是老首长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因为操心他的事情而影响心情,不利于身体恢复。

徐向前听完他的话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想到自己这个老部下,小小年纪就给自己当传令兵,后来凭着努力,一步步地成长为共和国的“铁血战将”。

他身经百战,从枪林弹雨中一路走过来,从前,爬雪山、过草地、在战场上……吃不上饭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如今呢?

他越想心情就越急切,一出院,他就亲自给总政治部的主任韦国清打了一个电话,态度非常强烈。

韦国清再三表示,实在是因为事情太多,并不是有意推诿。

在他的过问下,郑维山终于恢复了待遇,生活上的困难得到了解决,后来,在徐向前的奔走下,郑维山获得平反,恢复军职,2年后他到兰州军区担任司令员。

徐向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当郑维山再一次登门拜访他时,他没有再拒绝。

两位阔别多年的老战友,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见面后将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在郑维山出任兰州军区司令员的时候,邓小平曾对他说过:“你去,我是放心的。”

这是他第三次进入大西北,第一次,他随西路军在这里和“马家军”殊死作战,亲眼见证上万战友魂断祁连山下;第二次,他随西野军攻占兰州,歼灭“马家军”,解放大西北;这一次,他则带着建设任务而来,不仅要巩固大西北的边防,还要通过绿化等让大西北焕发出勃勃生机。

晚年,他因病不得不长期住院接受化疗。在病情恶化时,他曾要求回一趟家,为的是写一份遗嘱。

在遗嘱中,他要求:自己的丧事一切从简,并将骨灰撒在大别山、祁连山和河西走廊。

不过,没过多久,他又交代:要将遗体捐献,交医院解剖,同时让孩子们把骨灰撒在老家后面的大山上就可以了,免得给军区找麻烦。

在他让儿子代笔的最后一封信里,他这样写道:

“我于1930年参加共产党,到现在已经有70年了,如今能看到强盛的中国,看到港澳回归,亲自参加祖国50周年大典,已经十分欣慰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台湾回归祖国的怀抱,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中央领导同志的努力下,祖国一定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