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局长就职典礼,入会的人们原以为新局长会从行头上焕然一新,其实不然,新局长既没有穿礼服,也没有理一下头发,甚至胡子都没有刮,和大街上任何一个过路老头没什么两样。典礼开始,先是新局长做了一番演讲开场白,说出了以后的工作计划,布置了当下该实行的具体事情,然后是大家欢聚一堂的茶话会:也就是一杯清茶,别无他馔。

参加新局长就职典礼的侯科长,与众不同的是他捎带了一个被紫色绸缎被面裹着的黑色人造革皮包,背面上面别着一个醒目的“奠”字。他正襟危坐,人造革皮包放在膝盖上,他难料以后的岁月是喜是忧?怀着忐忑之心,不由回忆起了往事……

前些天,德高望重的老局长突发心脏病去世,局机关里几乎人人送了丧礼。然而,侯科长没有送。他只冠冕堂皇地参加了追悼会,在火葬场花了三元钱租了一盆鲜花。

给老局长送葬的人们议论纷纷:“侯科长太不够意思啦!”

“就是!真够抠门的!”

“亏他这个科长还是老局长培养提拔上来的呢!”

“唉!真没有良心!人走茶凉!”

侯科长充耳不闻,他是“瞎子吃饺子——肚里有数。”

死者已矣!再热闹的场面老局长也看不到了,礼的厚薄他再也不会知道,唯有生者至关重要。侯科长明白,老局长弃世而去,妻子是一个家庭妇女,唯一的女儿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工作,这个家庭与他的前程再没有一丝牵连,租那个小花盆也是搪塞一下众人耳目的场面,从心里并不情愿。

新局长就职典礼的前几天,一天早饭后,侯科长在上班的路上正急急地赶路,突然一声:“老侯,等一下,我有个事情告诉你。”单位副科长尹明喊道。

两人并肩而行中,侯科长问:“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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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吧!新上任的局长是去世老局长的连襟,听说老局长还是这次继任新局长的入党介绍人,两家关系来往甚好,老局长去世后的礼单都经这次继任的新局长过了目……,听说老局长家以后大事小情新局长都大包大揽了。”

说者无心,听者知道了这些情况后,后悔没有给老局长送上哪怕几十元钱的一份丧礼的心情填满了五脏六腑。侯科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的“良策”。趁新局长走马上任,他办下一份厚礼,表面上看来是弥补老局长去世的丧礼,实际上是为新局长上任的贺礼。

茶话会平静地进行着,新局长穿梭在大家中间,一点一点向在座的每一个人询问着局里的情况。侯科长静坐一旁,默不作声,他对新局长“入境问俗”的例行公事,不感兴趣。从心里盘算着,膝盖上的这个包裹怎样送到新局长手里?当着众人面送肯定不妥。待散会后,他尾随新局长后面,在无人处——即便是洗手间,也要把礼物奉上,随带再说一些沉痛悼念老局长的话语……

“好啦,我的‘就职典礼’今天到此结束……”新局长开始作茶话会结束语。

侯科长抱着他的包裹,像蹲踞在跑道上的运动员一样,随时准备着冲刺。

新局长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呃,借此机会,附带提一下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老局长去世治丧问题上……”新局长态度严肃地说。

侯科长耳廓一下子竖了起来,双手本能地搂紧了膝盖上的人造革包。

“……在老局长的治丧问题上,不少同志助长了不正之风。我和其家属已经商量,送的丧礼,一律退还……”

侯科长的头脑突然觉得胀鼓鼓的,人造革包瞬间变得非常烫手,心脏怦怦急促地跳着。

新局长又说:“……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局里的侯科长——侯菀萌同志坚持发扬了好的风尚,没有像那些送礼人一样,虽然他是老局长一手提拔上来的科长,多年的知交……”新局长顿了一下,微笑着对侯科长说:“老侯同志,你给大家说两句吧。”

“我……”侯科长从座位上站起,润了润嗓子,“我认为送礼的事虽然小,实际却是败坏了党的好作风……”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人造革包放到了身后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