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轮到大姐伺候母亲。前一轮,大姐是每天只给母亲送一次饭,上午在她家煮好饭菜,中午送到家给母亲。所以,母亲每天中午能吃一顿热乎的饭菜,而早餐就是前一天的剩饭剩菜,晚上是当天中午留的饭菜。这个月是大姐第二次轮次了。趁五一放假,我打算冒险偷偷回去探望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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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轮值,每天给母亲送一次饭,这是留到晚上的晚饭,中午和明天早餐均是一样的:土豆、肉末、胡萝卜和米饭

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大哥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剩下我们六姐妹。母亲是去年九月中旬生了场大病,生活不能自理了,于是二姐和二姐夫主持,由房族上的族老见证,我们六姐妹一人一个月轮流伺候母亲。

先从二姐轮起,第二个到大姐,第三是三姐依次轮下去,最后是六妹,然后又从二姐开头。

五一放假当天,我先准备给母亲带一些吃食、物品和常用药品。

我早上去超市买了鸡、排骨、莲藕、冬瓜、甜玉米、娃娃菜、葡萄和香蕉,之后去药店买了碘伏、棉签、感冒药、眼药水、蒙脱石散、开塞露等等常用药。

买菜时,我想着母亲的身体虚弱就拿了乌鸡,但是当排队付款的时候,想到母亲历来敏感,又特别受三姐的怂恿,说乌鸡有毒,就如我煮了黑米饭,母亲就拒绝吃一样。算了,还是换三黄鸡吧,正常普通的东西,母亲容易接受,也没有什么疑虑。

买回了食材,就开始炖骨头莲藕汤,整整熬了五个小时,剩下半小时才将冬瓜玉米加进去。煮好了汤,尝了尝,汤浓味美,母亲应该能接受。

熬汤的同时,将一只鸡切块,腌制四小时。之后放油煎两面金黄后,再加红枣、枸杞炖烂。

本来想加山药炖整只鸡的,但前一次炖鸡加山药,母亲将山药说成是木薯,甩了筷子,我不能重是蹈覆辙鸡炖山药了。

还有不能给母亲吃虾了,最大原因是母亲脸上有疮,海鲜是发物,另一个原因是我的心病。去年临近春节,我买了五十八元一斤的大虾,但因为心疼钱,只买了六两多共二十四只虾子,我帮剥的虾壳,母亲吃了二十二只,我只吃了两只。餐后母亲却斜着眼说“虾子只卖五元一斤”,怪不得你不吃。

次日,我买了八元一斤的罗非鱼,我吃了鱼头,母亲又似笑非笑地问“鱼头六十元一斤,你说鱼肉卖多少钱一斤?”

母亲还一个忌口,就是不吃香菌。原因就是三姐古惑母亲说,市面上的香菇都是用牛粪种植的,只有特供的人吃的香菇才是用面粉种植的。母亲对深此深信不疑,从此拒绝吃香菇做的菜,而我浑然不知,炖鸡时加香菌。母亲竟然说,你要吃香菇放给你自己吃,我不吃。我真傻,还以几十元一斤的香菇炖鸡给母亲吃,母亲会念我孝顺。

母亲不但在吃的方面有癖好,在衣着方面也是十分的苛求。母亲不仅责我买够100套衣服给她,而且要买绸缎衣服等高级衣服。二十年前,我花86元买了一件棉袄给母亲,她高高兴兴地穿了出去,回家却脱掉甩在地上还用脚踩说,蓝婆婆说这衣服是麻布做。回忆我刚参加工作那年,记得每月工资不足100元,却就花了26元给母亲买了一双内有棉的外防水的靴子,但母亲说“你二姐夫说是油毛毡做的靴”这件事情,当时我很愤怒地说二姐夫,你也买一双一模一样的油毛毡靴子给岳母。回想起来,这事应该不怪二姐夫,而是母亲的原因,只是我的心却很凄凉,觉得很难很难,很苦很苦,很辛酸很辛酸。尽管这样,我从不间断给母亲送钱送粮送衣服,怕她没了吃食,怕她冷了没寒衣,怕她热了没单衣…

但是有一件事,我这辈子无法做到的,就是给母亲建一栋楼房。母亲曾经有所指地说,“达托(我表姐)给她娘家父母建了三栋楼,你给我什么?”

如今母亲已经九十五岁,在八年前,侄子出资在老家建了一层楼房给母亲。

是的,我不能给母亲建楼房。从我工作后领的第一个月工资起到现在三十六年,只有三年两九个月没有给母亲钱之外,母亲所有的吃穿的百分之九十五均是我出资,还有供小我两岁半的妹妹复读两年初中(六妹读初中七年)、三年高中、两年成人大专共七年(六妹复读高中一年是大哥供的);我还给三姐去学裁缝,给她买整套裁缝机械,但三姐在当年我月工资不到100的情况下,逼迫我给4000元作为她南下广东进厂的押金。我给不起,三姐怒了,叫六妹撬开我单位我的住房,把蚊帐、被子、衣服和仅有的一台鸿运扇甚至袜子全部洗劫一空。我想,这有没有母亲的份,我无从得知。

但是,母亲的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是不能报答完的,除非割下身上七斤肉,也只能回报一二罢了。

再但是,俗话说无不是的父母,尽孝是做儿女的本份。背着这“本份”,五一节放假,我没能与普通人那样去旅游,而是回家探望母亲。尽管五月份是大姐轮值伺候母亲,我还是准备吃食带回去。

我回家探望母亲,只能从市里坐班车到镇上,从镇上到家有十里山路,舍得花60元的去坐黑出租车,十多分钟就到家了。可我心这花60元,因为可买得三斤左右的红提给母亲吃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六妹与三姐调换轮值的时候,母亲对六妹说,想吃葡萄,六妹竟然对母亲说,想吃葡萄你等来世吧。这句话刺痛了我,我要尽可能多地买葡萄给母亲吃!

为此,我选择步行回家。手提和肩背的二十多斤的食物几乎把我压垮,手被勒得红肿,也只能走走停停,歇一会儿又再走。

这段十里山路,尽管这路很艰难,我也走了很多年,只因为路的那一头有老母亲。

可是,路难走,多加把劲即可,而心难却那么的无解。多年来,三姐逼迫我交给她一半的工资,未果后又不停地但撺掇母亲,母亲听信三姐的话,对我有诸多的怨言。

本来母亲是住在我家,而母亲的生活补助金却拿去养活三姐。三姐为了抹掉许多年侵占的母亲的生活补助金。这生活补助金是大哥去世后,母亲得一笔抚恤金和每月生活补助金,近二十年来这笔钱都是三姐领用。三姐哄骗母亲去她家住一年,就说抵销完了她领用母亲的生活补助金,又将母亲送来我家,半途打电话告诉我时,因我正在医院住院动手术,三姐才带母亲折返回家。但我出院病休第三天,三姐上门逼我要钱,她说母亲的补助金不够,我必须支付和补助金同等金额的钱给她。我在手术绷带都没有拆除的情况下,到银行取了存折上仅有的4000元,留下400元作当月的生活费,其余的3600元全给了三姐。三姐说,饿不死六妹的,因为下个月的工资会来,“月去月来”这是三姐的原话。

但是,三姐拿了我给的钱和母亲的生活补助金全部私吞了。三姐将母亲送回老家独居,第一年,我还蠢蠢地转钱给三姐。后来,因为不放心,就回家探望母亲,果然发现母亲吃的米竟然是那种三年以上失掉所有营养价值的米,而且还是耕种我们家田地的房族兄弟永朗给的抵作租金的米。

我打电话告诉远在成都的侄子,谁知侄子说,母亲拒绝吃三姐买的任何食物。

我反问侄子,那你三姑为何拿我给你奶奶的生活费和你奶奶的补助金?

侄子说,补助金是我爸死了,奶奶才得的钱,这钱是我的。三姑没有收到你的一分钱。既然如此,我不再转钱给三姐了,直接拿回去给母亲便是。

但是,还真应了那句话“娘家再好,你空手试试?”

因为拿的米、油、盐、肉、菜太多的缘故,我坐出租车回家。岁当车开到家门口时,我先提了大白菜下车,母亲恰好坐在大厅门口,只开半扇的门,母亲堵住了,她不让开,我是进不了门的。我喊母亲一声,母亲没有挪动身子,继续剪脚指甲。我只好返回车上,将车上的鸡肉、猪肉、排骨、大米、鲁花等等塞了满满车尾箱的东西搬下来,堵放在大厅门口。这时,母亲才发现我似的,说了一声:“哦,囡囡回来了”媚开眼笑地挪开椅子,指挥我将肉类放进冰箱。我将冰箱的三个冷冻盒全部装满,剩余的放保鲜层。几十斤的大米放进米缸,大桶的纯花生油也按母亲指定的位置放好。最后,才将特意从银行柜台才能领取的十‘面值的钞票给母亲。这样,母亲就可以每天中午在门口买到货郎游卖的新鲜疏菜水果。如给母亲百元面钞,恐被不良商贩蒙骗。

而就算这样,三姐不但继续侵占母亲的生活补助金,将每月一千元说成三百元,而她回家送钱又每次扣200元的车费。2018年春节,三姐这阴谋终于被四姐的在县政府工作的大女儿给拆穿了。三姐把补助金存折给了母亲,整整一年多,母亲没有花费补助金分毫,因为都是我一人在供养母亲。可是,三姐又撺掇侄子,到我家抢走母亲,银行存折上有10000多元的生活补助金据为己有,并另换了折卡,侄子绑定到他的手机上,直接控制母亲的生活费。我一直不明白,这区区的每月1000元,竟然值得大学毕业又在一线城市安了家的韦xx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支配?难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咒语在他身上显现?

心痛身累地行走在回娘家的路上。路旁的甘蔗才长出二三十公分,偶尔有一两人在地里手除草。“猫,你狗吗?(壮话问候,意思是你回家,另一层意思是骂人的话,你是狗”)。

那人应该是外来媳妇,我不认识,也不搭理她。

终于,在下午一点钟左右回到了家。

二十米开外,看见院门的则小门打开,门口停有一辆带小斗车的电动三轮车,我有些疑惑,但还是进了院子。见有花白的齐耳短发,身体发福的老妇人依靠在楼房平厢房连接处的墙上。

妇人面无表情盯着我问:你是谁?声音轻柔。

我猜这妇人就是大姐了,她不认识我了?我也不认识她,但我猜她应该就是大姐,因为这个月是大姐轮值。

大姐不认识我,也是情有可缘。我十岁左右,大姐与大姐夫私奔了,几十年来,大姐也就是记忆中名义上的大姐吧,当年大姐离开家,我尚年幼,加上多年来家里所有的波折甚至生死关头,大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诈然一见,当然得问:你是谁?

2005年,直到大哥去世,大姐也没有回来吊丧。5年后,母亲生病住院,三姐认为六妹给她1000元的辛苦费和我支付的住院费报销所得以及我给的3500元的费用抵销不了她照顾母亲的费用,遂召集六姐妹去她家商量赡养母亲的事。那天,我见到了大姐33年没有见过面的大姐,但是时间不到五分钟。

这次姐妹见面,是三姐召集的,原本说在三姐家聚集,但等我从市里来到县城,三姐却说地点改在县车站旁边的移动公司营业厅。我到场时,只有三姐和六妹,等了几分钟,看见四姐和四姐夫的摩托车停在公路旁边,四姐夫没有下车,四姐来到临路边的门店,对着我破口大骂,骂我绝种等等污言秽语,之后走出门店跨上停在路边距门店不到三米的四姐夫已经启动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我唯有目瞪口呆,零乱得不知所以!

这时,三姐说二姐晕车不来,大姐去了三姐租住的县城农业局家里。

这次六姐妹的聚会,虽然四姐妹得汇合了,但因四姐对我一通辱骂后快速离开,剩下三姐、六妹和我,也只好散了。

三姐说,大姐来到了她家。我就在街上与三姐分开,三姐回家,我去东门塘买菜去三姐家招待大姐以及暂停留在三姐家的母亲大人。

等我提着一只鸡和猪肉以及两只鸽子(给母亲补身体)走下出租车,进到三姐的家时,只见大厅里的大姐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三姐不停的催促下站起了身往外走。

我急急地将两大袋肉菜放到厨房,一边喊,你们不能走啊,我才买菜回来呢,还没有吃饭呢。

三姐说,她们都吃过饭了,马上走了,等下没有车回去。

等我放下手中的物品出来,三姐已经将大姐和大姐六七岁左右的孙子送到大马路上。我跑过去,追上大姐,掏出100元递给大姐,说给她的小孙子买礼物。

这是大姐当年恨嫁后,直到孙子都六七岁了,我才与大姐自她出嫁后的第一次见面,相隔三十三年。

今天,大姐开口问我:你是谁?

真是教化弄人。

我们家的兄弟姐妹真的绝情以及冷酷甚至残忍。

那年,大哥从医院做手术出院到六妹家休养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去探病,见大哥将不久人世,而大哥身后有七十岁的母亲和三个分别23岁、21岁、19岁的侄子侄女都在校在读(大嫂已难产去世多年,大哥一直未能续弦),丢下200元后举家南下广躲避。

最后,大哥的丧事只有我和六妹操办。二姐声称,他又不是我父亲,他死与我何干?三姐和三姐夫不知所踪!四姐也以她家母猪下崽为由,对大哥的丧事不闻不问。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说,你们家的兄弟姐妹是人吗?我说,真的不是人)

大哥去世近二十年了,母亲没有经济来源。大姐未曾付过一分钱的赡养费,而是另认了娘家人每先去认了大伯家为娘家,近年又改认了七叔家的儿子永坚作为娘家人。

唉!后尘凡事,纷纷扰扰,只有一句话是我不变的初衷:善待母亲,因为她下辈子不会再来了。

所以,大姐问我“你是谁?”

大概也是念着对母亲的好,才使终结了我和大姐几十年的疏离吧。

我悲哀地说:“我是五妹”。

说完低头急急地进大厅。只见母亲在凳子上坐着敷药。

大姐跟着进来说,母亲已经吃过午饭了,她说不吃马苓薯、苦麻菜、猪肉,只吃鸡肉和娃娃菜。我今天煮了马苓薯和猪肉末,见她说不吃,我就没有给完,剩下一些在饭盒里。

我想大姐每天能送一次饭还熬中药给母亲敷脸上的疮,已经很难得了。

观看大厅里,侧门靠墙的电磁炉灶台上的煮锅里放了半碗的马苓薯加零星肉末和猩红胡萝卜点缀其中,大半碗米饭;饭桌上有一饭盆玉米加白米粥,我触摸盆子,感觉尚有温热。药罐里有三张象大粽子叶一般的青黄色但煮得有些烂的叶子,这大概就是大姐熬给母亲敷脸的中药了。

而我确信,母亲敷脸的中药是大青叶和南非叶两种干药材,而不是生鲜的“粽子叶”!

等我发现药罐里的“粽子叶”时,大姐已经走了。

为了弄明白事情的缘由,我拍了图片问四姐,四姐很生气地说,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我无话可说了,但又念及大姐参加轮值,每天给母亲送一次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到了下午三点钟,我急步地又步行10里路去镇上坐班车回市里,去给母亲买南非叶和大青叶,明天送回来,叫大姐熬大青叶和南非叶给母亲敷脸。

半路,接到四姐来电:六妹说她去买大青叶和南非叶给班车司机带到镇上,你打电话叫二姐夫去领。

我说,二姐夫去领每次要100元雇佣费,太贵了,又欠他的人情,还是给大姐的电话给司机吧,大姐开她的电动三轮车去接货,来回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我不敢说,第一次轮流伺候母亲时,二姐的份上是我用6000元雇用的二姐夫,二姐夫提条件要我买美的牌的电饭锅、电磁炉回家,我均照做了。可是,二姐夫把电饭锅电磁炉通通拿回他家了,接手伺候母亲的大姐问“煮饭的锅呢?”

这样的二姐和二姐夫,你还敢劳动他帮你吗?

我甚至已经怀疑我自己出毛病,得了精神分裂症了,因为我想不通是我错了,还是我的姐妹们错了?

我还怀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谬误!

我唉!我家有九十五岁母亲,不管是福份还是祸端,我唯一能做的是为人子女的本份,至于其他兄弟姐妹她们要做什么,我无能为力,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只想是人都应该记住:善待母亲,因为她下辈子不来了。

说到这里,近六十岁的我,潸然泪下,涕泗横流!

这是大姐摘的叶煎熬给母亲皮肤敷癌症患处的不知名的叶子,疑似粽子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