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个三线城市的老旧小区里,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而平凡。每天清晨,我都会被街道上卖菜商小贩的吆喝声吵醒。阳台外是一排路边树,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偶尔也能听到几声鸟鸣。我喜欢这里宁静的生活,退休后的我,时光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
我叫张福贵,今年75岁高龄。自打40多年前参加工作后,我就一直在同一家国企单位做工人,直到5年前退休。退休前,我每个月工资只有3000多元,扣除各种费用也所剩无几。不过有了退休金,每个月还是可以领4800元的,虽然比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收入,但对我这个老年人来说也足够了。
退休后的我,生活过得清淡自在。我有个儿子和一个孙子,他们都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儿子每个月给我几百块生活费,我自己也精打细算,节衣缩食,攒下了一些存款。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给儿子和孙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尤其是我的孙子,从小就特别聪明,我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他的生活和学习。
就在前几个月,我的孙子小明突然跟我说,他要结婚了!作为他最疼爱的爷爷,我当然高兴万分。小明读了大学后就留在了城里工作,对象是个事业单位的女孩儿,人也长得漂亮能干。
"爷爷,我和李雪要结婚了!"小明兴高采烈地对我说。
"啊?真的啊?太好了!"我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的好孙子终于要成家了!"
"是啊爷爷,您以后就有个孙媳妇了。"小明开心地搂住我的肩膀。
我激动地拥抱住小明,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那一刻,我的眼角已经湿润了,泪水在眶里打着转。小明见状,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我擦拭眼泪,并且一遍遍安慰我不要激动。可我已经太高兴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明的婚礼定在了半年后,家里开始筹备起来。虽说现在都是小型婚礼比较流行,但毕竟是自家孙子的大事,我也希望能给小明一个盛大的婚礼。可家里的经济状况一般,我想自己也必须出一份力了。
"妈,小明的婚礼您也要多多操心了。"儿子对我说,"您也不用太操劳,该花多少钱就花多少吧,我们都会出一份的。"
"行,行。"我连连点头,"就怕你们太年轻没经验,到时候让爷爷把把关。哎,对了,爷爷我这有几万块存款,也拿出来给小明准备彩礼吧!"
"啊?爸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留着自己将就着用吧。"儿子显然不太赞同。
可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了。小明是我最心爱的孙子,能亲眼看着他成家,我别无他求了。虽然我这点积蓄也无非就是几万块钱,但我愿意拿出全部给小明。钱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我现在最重视的是小明的幸福。我要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他新婚后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我没再理儿子,自顾自地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存折。那是我几十年如一日精打细算攒下的退休存款。我颤巍巍地将存折打开,里面的数字让我的眼睛一亮。我将存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仔细看了又看,好像那就是我这把年纪最后的全部家当了。不过没关系,我乐意为小明花光最后的一分钱。
就在我打算拿出所有存款时,一直沉默的儿媳开口了。
"岳父,您就不用拿那么多钱了。"儿媳说,"这可是您的全部退休金啊,将来您的生活怎么办?您已经为小明操劳大半辈子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就是,就是。"儿子也帮腔道,"爸,您自己将就点没关系,我们来筹备小明的婚礼就可以了。"
我暗自嘀咕:这可是我孙子的婚礼啊!就算把我的全部存款都花光了,我也在所不惜。小明从小到大,我可是操碎了心啊。现在他要成家了,我当然要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他新婚后的生活一帆风顺啊。
我下意识地将存折往怀里一按,生怕儿子儿媳把它抢走似的。我瞪着两人,脸上写满了坚决。
看出我的坚持,儿子和儿媳开始了更加激烈的反对。
"爸,您就别任性了好吗?"儿子无奈地说,"您把这些钱给小明,那您自己将来怎么办?万一生了大病,可怎么办啊?"
"就是啊岳父。"儿媳也附和道,"您把钱都给小明,我们会过意不去的。您已经把小明拉扯大了,也该好好享受生活了。"
我气冲冲地反驳:"你们把我当成啥了?我给小明钱,难道就剩下一文不名了吗?我现在退休金加你们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足足有五六千块了,吃喝用度绰绰有余!我这点心意,就是不想小明成家后太过拮据,你们就别小家子气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虽然存折上的数字看着可观,但我也明白自己毕竟是把年纪人了,将来还是要给自己留有余钱的。不过我是真心想给小明一笔大钱,让他成家后有个好的开端。可不知为什么,儿子和儿媳总是小看了我的这份心意。
我又将存折从怀里掏出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我轻轻拍打着存折,就像是在拍着我最心爱的宝贝。我说什么也要拿出一大半给小明,谁也别想拦着我。
看我如此坚持,儿子和儿媳显然有些生气了。
"行,您就任性吧!"儿媳冲我吼道,"您把钱都给小明,那我们就不劳您操心了!您把钱用光了,可别来找我们要钱!"
"就是就是。"儿子也叫嚷起来,"您把存款都给小明,那我们也不给您生活费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我冷冷地瞪着两人,心里暗自发怒。
我当然明白他们说这话只是一时气话。可我就是不想从了他们的话!我这一把年纪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小明成家立业,我怎么能被他们阻止呢?就算他们真不管我了,我将来的生活费也足够温饱。更何况我也不是要把所有的钱都给小明,只是给他一部分作为启蒙罢了。
我站起身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打着颤。我用手中的存折指着儿子和儿媳,脸上尽是怒火。我大声呵斥他们:"你们还嫩呢!我的钱我做主,你们可别多嘴!小明是我的心头肉,我说拿多少就拿多少,你们管不着!"
我的动作和语气都透露出我内心的坚持。这时,儿子和儿媳都有些被我的斥责吓到了,他们面面相觑,终于暂时不吭声了。
就在我以为冲突已经消弭的时候,儿媳却突然说出一句让我伤透心的话。
"行了行了,您就把钱都给小明吧!"儿媳叹了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您把钱都给了小明,那我们就把您给扔在这儿算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里炸响的一记惊雷,我的心突然被重重地击中了。我的眼睛瞬间湿润,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我的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半个音节。我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儿媳,竟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无助地坐了回去,双手捂着脸,泪水很快便从指缝间渗了出来。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就像一个濒临崩溃的可怜老人。我的眼泪很快便将手掌心全部打湿,我的鼻子也开始不住地打嗝。我的泪水很快便汇成了两股小溪,顺着手臂直直地流了下去。
儿媳的那句话,狠狠地刺痛了我这个做爷爷的心。我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必须离开。
我用力擦干了眼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存折。我将存折重重地合上,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在宣告着某种决绝。我将存折用力塞进了上衣口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儿子和儿媳在身后叫喊着什么,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气愤地离开了这里。
我气冲冲地离开了儿子家后,他们很快就开始反思这件事的起因了。
"你就不应该那么说爸爸的。"儿子责备儿媳,"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对爸说那种话呢?"
"我当时也是一时气话而已。"儿媳有些后悔,"可是爸非要把所有存款都给小明,我真是怕他将来吃苦。"
"那你也不能说那种伤人的话啊。"儿子叹了口气,"爸那把年纪的人了,你说那话太伤他的心了。"
儿媳内心暗自懊恼,自己当时是真的太冲动了。她只是担心公公将来会过得太苦,才那样反对他拿钱。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会让公公那么伤心。公公是个固执的老人,但他对小明的疼爱之情,儿媳是看在眼里的。
儿子捂着脸,神情黯然。儿媳坐在一边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脸上尽是沉重。阳台外的行人来来往往,但屋内的气氛却沉闷得仿佛被生生压抑住了一般。一阵窗外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了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为了弥补之前的伤害,儿子和儿媳决定亲自上门给我赔罪道歉。
"爸,对不起,我们之前太冲动了。"儿子见到我后便连忙赔礼道歉,"您的那份心意我们都理解,只是担心您将来的生活太过拮据了。"
"就是啊公公。"儿媳也低声下气地说,"我之前那番话简直是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您是最疼小明的人,您给小明多少钱都应该。"
我沉默地注视着两人,心里百味杂陈。我们沉默了很久,久到儿子和儿媳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之色。
我的心里有说不尽的酸楚和愤怒。我是那样疼爱小明,才想拿出我这把年纪最后的一点积蓄给他。可儿子和儿媳偏偏不体谅我的心意,还让我受了那样的委屈。那天儿媳的那番话,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我的眼圈不禁又湿润了。
我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的喉咙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我看了看蹲在我面前的儿子和儿媳,两人满脸的愧疚和焦虑。我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里。
我没有原谅他们,因为儿媳当时的那句话,真的太伤人心了。可我也没有把他们彻底拒之门外,因为毕竟这是我最亲近的家人。我们之间的裂痕还需要时间去修复,我得独自好好反思一番。
经历了这件事后,我开始反思金钱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我又想,儿子和儿媳是出于好意才那样做的。他们是担心我将来的生活,才那样举棋不定。可他们毕竟有私心在里面,自己将来不愿再赡养我了。我虽然固执,但我给小明的钱也不会让我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个旧相框。相框里是小明刚出生时的照片,他就裹着襁褓躺在我的怀里,眼睛半睁半闭,小小的一团。我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相框,眼神黯然。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砸在相框的玻璃上,晕开了一小片雾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原谅儿子和儿媳,重新拾起我们之间的亲情。
"爸,我们真的对不起您。"儿子见我主动来到他家,赶忙上前拥抱着我,"我们太小家子气了,您是最疼小明的人,当然应该给他最大的祝福。"
"就是啊公公。"儿媳也上来搂着我的手臂,"那天我的话太伤人了,您可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您尽管拿钱给小明,我们绝不会再阻拦您了。"
我点点头,眼角噙满了泪水。我伸手拥抱住两人,在他们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嘴里重复着"没事没事"。
我暗自庆幸,我们之间的亲情还是能够修复的。钱虽然重要,但只要家人之间的感情还在,我就无所谓金钱的多少了。儿子和儿媳都是好孩子,只是当时太过冲动而已。我原谅了他们,也原谅了自己的固执。只要我们之间的亲情不减半分,我就别无他求了。
就在小明的婚礼将至之时,我们全家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龃龉,但大家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场盛大的婚礼上。
"爸,您可得多多指点了。"儿子对我说,"小明的婚礼可不能马虎,得办得风风光光的。"
"放心吧,有爷爷在,定能把把关!"我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家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就是啊公公。"儿媳也凑上来说,"我们可得全力以赴,给小明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啊!"
看着儿子和儿媳的热情,我的心头不禁涌上一阵暖意。我们之间的裂痕果然还是可以弥合的。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为小明献上一场盛大的婚礼。钱的事情我早已不在意了,只要能给小明一个好的开端,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眉头轻轻一皱。儿子和儿媳很快就会意,连忙上前询问我的意见。我指了指这张桌子,又指了指那面墙,两人便连连点头,赶紧动手改动起来。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同忙活着,像是一支临阵的铁军。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在我们身上投下朦胧的剪影。
婚礼的前一天,我把儿子和儿媳叫到了一边,掏出了我的那本存折。
"给,这是爷爷给小明的一点心意。"我将存折塞到儿子手里,"你们用这笔钱给小明置办一些嫁妆,剩下的就作为他的彩礼吧。"
儿子和儿媳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他们连连摆手推辞:"爸,您这可是您的全部存款啊!我们可不能要您的钱。"
"你们就别啰嗦了。"我笑着摇摇头,"这是爷爷最后的一点心意了,就当是对小明的祝福吧。你们就给我一个体面,把这笔钱给小明准备好吧。"
我暗自庆幸,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把这笔钱给小明了。这是我几十年如一日精打细算攒下的退休存款,虽然数目不多,但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一笔财富了。我把它都给了小明,就当作是我这把年纪老人最后的一点心意吧。只要能让小明的新生活一切顺利,我是万分欣慰的。
我将存折递到儿子手中,他捧着存折,脸上写满了感激。儿媳在一旁,眼眶也有些湿润了。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冲他点了点头。他们会意,连连点头答应下来。我转身离开了,留下儿子和儿媳捧着存折久久无语。阳光透过窗户,在我身后投下一个单薄的剪影。
就这样,在我们全家的操持下,小明的婚礼如期而至,而且办得有声有色。
当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会场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忙着布置的工作人员。大红色的彩旗迎风招展,喜字遍布会场的每个角落。新郎新娘的两张巨型照片分立两侧,中间是一个雕梁画栋的大红婚礼拱门。
中午时分,宾客们陆续到场。小明身着一袭红色中式婚服,手捧红盖头,神态黯然。新娘李雪则是一身雪白婚纱,头戴盘龙钗珠,美得像一朵初绽的牡丹花。两人在爱情誓言中含泪答允,随后亲吻彼此,全场响起一片喝彩和掌声。
看着小明和新娘喜气洋洋的样子,我的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大声喝彩。这一刻,我觉得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了小明是太值得了。只要能看到他幸福美满,我这把年纪的人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宾客们陆续离场。最后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在会场里了。
会场里剩下的只有散落一地的彩纸和鲜花残枝。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残局,将会场重新恢复原状。小明和新娘早已换去礼服,两人手挽着手,带着幸福的笑容朝我们走来。
"爷爷,谢谢您啊!"小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是您给了我们这么盛大的婚礼,我们太感谢您了。"
"就是啊公公。"李雪也凑上来说,"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才好。"
我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两人的背。我说:"我这把年纪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别客气了。"
就这样,在全家的祝福声中,小明和李雪大喜而归。从今往后,他们就要开启全新的生活了。至于我,我已经了却了最后的一个心愿。虽然我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了小明,但我并不后悔。只要我的孙子能幸福安康,就是我这把年纪最大的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