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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青年才俊。

之前给羽戈的《激进之踵:戊戌变法反思录》写过书评。

感觉这法学出身的人,杀到我们历史的地界,也是黑马。

这次五一,他带着他的游学团队,在可可的主理下,打到了我们安阳。

他们好几天的行程呢。

我昨晚去陪他们吃喝了一顿,然后又旁听了羽戈的袁世凯讲座。

怎么说呢,游学的团员有福呗。

饭桌上大吃大喝之后,课桌上,又能大听二说。

比喝酒还爽。

何况羽戈还是帅哥一枚。

昨天讲座完,拿了羽戈新书一本:《知识与国运:近世政治人的困惑》。

回来一天,我就读完了。

怎么说呢?

这书名就透着诱惑。

就像我前几天给李礼写书评——其书《古今之变:历史学家访谈录》,也是书名就透着十足诱惑。而且,在《古今之变》前,李礼还有一本《求变者:回首与重访》。

所有这些书名,都向我们透漏,历史学人当下的关切——就像昨天,游学团队里的一名美女团员跟我说的,年轻时打拼事业了,现在国企退休,她想求知。一句话:我们何以走到了今天?

还是那个话题,什么叫现代化?现代化指标都有哪些?李鸿章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变到现在我们我们变成没?

羽戈昨天讲座,也讲到时人,对所谓变的讥刺。

这讥刺,可以用我一个文盲老嫂子总结,她说:剃头改叫理发,娘改叫妈,啥他娘的脚,就是收费贵了呗。

且容我干笑两声。

羽戈课讲得好,书写得优。

好多人说,就不能读近代史,一读就急。

急嘛呢。我就不急。

我觉得情绪,不是文本诱导,就是作者诱导。

但凡有东西让我一读就急,我先怀疑作者,再怀疑文本,哪怕它是教材。

愈让人着急的,愈得冷静。

不能上当。

我这种理性,你可以说冷酷。

但实质上,它是历史的逻辑。

但凡中外历史瞄了个瞄,就得承认,历史,特别是中国历史,就得那么个走法。

历史宿命也罢,文化路径、路径依赖也好,就像你看见一个人,其性格,就决定其命运。

个人如斯,民族,集体,国家,又何尝不如是?

甚至,人越多了,足印愈明显,转向愈沉重嘛。

羽戈的知识与国运,重点剖析了晚清几个重量级政治人物。

第一是太后。

太后能跟这些爷们坐一起,并且排第一,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当然羽戈有自己的评价模型,各种指标,各种参数。大家自行看书。

这里我想给太后两句盖棺。

大清上下,宁有一人能超过太后乎?几百个爷们加一起,超不过一个错别字百出的小娘们,简直了,这才是女性主义的先锋。

中国近现代史上的改革,宁有一人能超过太后乎?如果把改革分作三个层面,器物改革,制度改革,文化改革……来,说说,谁超越了太后的高度?好多人的改革,就是器物上,娘改叫妈,剃头改叫理发而已。人家太后,好歹有制度上的维新、新政、立宪。如果不是物理生命终结,人家政治生命,可能还要有最后的光芒。可惜。

第二是鸿章。可怜的鸿章,近代中国第一背锅大侠。屙屎的时候没咱,擦屁股的时候就得咱上。给主战派擦屁股,给清流党擦屁股,给整个国家擦屁股。自称裱糊匠,还是好听多了。

对鸿章,羽戈同样有评价模型,各种指标,各种参数,怎么说呢,鸿章才是真正的爱国,读到他的北上救国,读到他的临终遗言,你不读哭,咱不算完。

不过,羽戈同样的是徽人,他偏爱没偏爱他们老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徽人,我也偏爱鸿章呢。

第三个是额们河南帅哥袁世凯。

昨天讲座,羽戈还讲了,既想让我去又不敢让我去——羽戈当然是自谦,我写《真假袁世凯辨别》,感觉都是历史上的事情了,时隔十几年,早有修订之必要,只不过,如今气氛下,别说修订,旧书都不得重版空间。但私下里,还是要给袁帅仗义执下言的。这是近代中国第二个背锅大侠。

与慈禧太后一样,我们可以说袁术重于学,但,在晚清民初那样的转型关头,有学又如何?严复严修翁同龢都算有学吧?有术也不够用。上诈下愚,骗子碰傻子,再有术,东方牌大拖拉机,也玩不起250码的漂移。唐德刚说,袁世凯的悲剧,在于他的上位。而孙中山的幸运,在于他的没有上位。这个大嘴巴真是说对了。因为近代转型这事,不是一个人的事儿,更不是一时的事儿。

现在你转型完成乎?

唐德刚两指一掐,给掐到了21世纪的四十年代。我掐了掐,到那时我就七十多岁。天哪,你屁股底下的椅子,你觉得转没?

如果说中国现在还在转型,未来还不一定转成,那么,一百年过去了,大家都没有完成的事,袁世凯一百年前如何独立完成?他吃鸡子再多,食量再大,也不中呀。这就不是搬砖。

再后是亲贵群像。

羽戈从奕訢到文祥,从荣禄到刚毅,从奕劻到……最后是时人之语:三品以上皆浑蛋。

中国朝野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在野骂在朝是傻蛋——貌似在野就精蛋一样。其实,在朝的,还不都是从在野中进阶的?甚至是矮子里挑的高个,是吧。这样骂,一是自我慰安于自己的失意,二是为国家的失落寻找责任人。就像孩子学习不好,两口子互相埋怨一样,都怨你——其实,朝野同构,官民绝配呀。谁成全的谁呀,鸡生蛋蛋蛋生鸡的

所以,我一般不好意思骂历史人物笨蛋。偶而也骂,比如骂袁世凯称帝,你为啥就相中皇帝这个名头了,不知道它臭了?总统不想叫了,你可以再想一个好听的呀,想想?我们郑州的饭店煮个花生豆,还敢叫祖国山河万里红呢。

对,我还想再补一句,我拒绝用袁世凯复辟这种概念。

这是虚假命题,更是议题陷阱。

复辟,是说人家想当秦始皇创制下来的那种皇帝,可人家明明是学德日英的君宪。杨度就说过,虽然中国人民很傻,但咱不能因为人家傻,咱就骗人家,这个立宪,必须有,就是多与少的问题,但不能没有。

我的理解,就是中华鳖精里,必得有鳖。

哪怕那个鳖,就是在水龙头下冲了冲。

既然有鳖,就是定量的问题,不能直接定性,说人家没鳖,不是立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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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戈还有一点,我非常喜欢,就是学术的实诚。他承认自己年轻时是个制度派,制度万能论者,但从制度史转到人物志,已使他重新思考人与制度的关系。

其实最后还要归结为一个议题:文化与制度的关系。

亨廷顿说过,文化乃制度之母,长期看文化起决定作用,短期看制度起关键作用。

本香主曾经打过一个比方,文化是水,制度是船。能驾什么样的制度之船,要看文化的水位。本香主也曾提醒过大家,一般人,知道经济上的大跃进是悲剧,但并不承认制度上的大跃进,同样是悲剧。

恩,你看看,光近代与转型,文化与制度,就够我们研究的了。

所以,羽戈的书,还是得阅读的。读史使人明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就是这个意思。

羽戈这书,还有一个特点,他从制度史转向人物志,涉及方法论的变迁。制度史研究过于宏观,不得不追求一个“大”字;人物志写作则略有不同,所以他借用曾国藩的名言,叫“大处着眼,小处下手”,即视野要大,视角要小。

羽戈的书,确实是这样。

宏观是方向,细节是力量。

宏观不迷路,细节不愚误。

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