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梨芽梨
儿子两岁半,带去花鸟鱼虫市场走不动道儿,见鱼摸鱼,见狗抱狗,见了猫流着口水叫喵喵,不知轻重伸出小指头逗仓鼠,被狠狠咬了一口。
太阳落山还不想走,无奈,我只好买了五只小鸭子,哄着他回家了。
刚出生几天的小鸭,没有亲妈带着很难活下来,就算人类精心喂养也不成。
实在是太幼小,生命力太脆弱,喝几口水拉泡稀,两天就挂了。
我知道养不活,不过为孩子高兴,新鲜两天。不出所料,小鸭们接二连三地死去,前晚还挤一堆叽叽喳喳,早上起来,就有挺在窝里的。
一周后,只剩一只小鸭活着,我发现它身体两侧,渐渐长出一对小翅膀尖儿,颜色不是嫩黄,是一点点褐色夹杂着白灰,看去花不溜秋地。
我很惊讶,这一只看去和别的没啥不同,唯独它活得久,五只小鸭中,它最健康,生命力最旺盛的。
如果下周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度过了脆弱期,能长大呢?
于是我愈加小心,每天换两次凉白开,专门跑去市场买鸟食喂它。
儿子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鸭鸭,哇哩哇啦叫:妈妈你看,鸭子又长大了。
在这样的期盼中,鸭子羽翼丰满,一个多月后,真的长大成人了。
一身鹅黄褪去,再也不是毛绒绒圆嘟嘟模样,成了一只花鸭,脖颈细长,胸脯圆润,身体呈流线型,在尾巴处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第一次嘎嘎嘎叫出声,我们被吓一跳,接着捧腹大笑,这家伙,声音老气横秋,像个小老头似的。
看它走路昂首阔步,四平八稳毫无忸怩之态,我愿意相信它是个男宝。
鸭宝成了儿子的玩伴,怎么抱都不抗拒,不过一会儿就挣扎出逃,还是在地上走来走去舒服。
谁养的谁爱,无论人还是动物,养久养熟了,都会产生感情。
我们住联排平房,不忍心关它在笼子里,每天放出去,它也乐得东游西荡,逍遥自在。
游荡的范围逐渐从小院扩展到街上,早上街边有小吃摊,它探头探脑捡桌上掉下的菜粒,可以自给自足,大家直接封它绰号:阿伟。
最神奇的是,鸭宝认得我,那对小眼睛能准确辨认主人,每天下班,只要我骑单车出现,鸭宝远远就看见了。
一摇一摆追着我进胡同,看我停车开门,然后嘎嘎大叫起来,意思是你回来了,快点给我做饭吧,都饿一天了。
方便面是它最爱,煮熟后一筷一筷挑给它,鸭宝伸长脖子,囫囵吞枣吸溜下去,当然,我不会加调味料。
可是邻居阿姨多有意见,说鸭子到处拉粑粑,臭烘烘地,害她老要打扫,阿姨经常拿扫把驱赶,又上门絮叨几次,不胜其烦。
我担心有人捉它偷偷吃掉,只好在上班前捉鸭宝进笼子,放在墙角阴凉处。
一边放水放饭,一边安慰:下班就放你出来啊,晚上给你煮面吃,它好像能听懂,并不反抗。
我那时甚至想,鸭宝能陪着儿子长大,还上网查了,鸭子的寿命是五到十年,运气好的话,可以活十五年。
可惜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一个先来,一天回家,不见鸭宝迎接,邻居告诉我:你家鸭子今天被汽车撞到了。
我跑出去,只见马路中间一只压扁的鸭子,来来往往的汽车,一天中不知过去了多少辆,可伶的鸭宝,就只剩一个依稀轮廓。
没敢告诉儿子真相,他睁着迷蒙的大眼睛,遗憾鸭宝走丢了,晚上搂着他睡下,忽然觉得眼里一阵热,眼泪流出来。
轻易不要养小动物,假如你还没学会分离的功课,因为养它们,意味着要承担送别的时刻。
梨芽梨 写文写字讲故事 追剧聊剧侃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