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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一种客人,问他想吃什么,他会明确地说出自己想要的。最讨厌讲随便的人,当介绍什么,那些讲随便的人不只会打枪,还会显露出一脸你不懂我的鄙夷。

日常生活超常被回:「随便。」随便到底是什么意思?每天两餐问妻子要吃什么?九成答案是随便,一成答案是减肥不吃。

随便,也不能随便,得再询问三次内引发她食欲,才能得到正确解答。 「烦死,你不会自己决定吗?」超过三次,往往会如此被骂。答案如果是减肥不吃,我仍会多买一些,以免她忽然想吃,又要被嘴不贴心。

随便真是很「麻烦」的答案。但如果换个说法,或许会好听点,像是「阿伦你选的鱼我都喜欢。」贴心的客人就算客套,我仍会尽心尽力挑选适合他的鱼。虽然有时想整整客人,刻意拿一些有刺的鱼,试试他们说我都喜欢这句话,是否真心。

但看在钱的份上,这样的调皮还是免了。

没人问过我,摊位上的鱼是否能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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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嫁来国内的九州媳妇,吃了一季公婆喜欢吃的黄鱼,被我「钱移默化」换到野生的午鱼和近期嫌贵的现流肉鱼,而她家人的满意度与她掩盖实际金额的能力成正比。

她一直很想念家乡的鱼,那是关鲭鱼和关竹荚。我实话实说:「股哦内这两种不会比日本的好吃。」只是嘴馋,怀念故乡。春天的股哦内,不是樱色,是盛夏的绿。她看到摊位上的竹荚,眼中有彩色的光芒。她问我:「sashimi?生鱼片?」「It's OOOK!」我回了怪异的英文,只因没人问过我摊位上的鱼能否生食。

中国的家庭料理鲜少有生食的习惯,虽说泰雅族有腌鱼、腌肉,南部有腌渍的鱼给、蛤给,但那些都为了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而非为拿来生食。饮食习惯的不同,也导致国内的鲜鱼保存并非为了生食而努力,只要能煮就好。

想拿来生食的鱼,首先要确认鱼的身体是否僵直。柔软的活肉状态最好,最基本要僵直、肉有弹性,至少能确定这条鱼离死后顶多一两天。此外,还得看鱼的季节是否得宜。

并不是新鲜就可以生吃

九州媳妇拿了几尾,要生食的鱼我不代为处理,隔天她说,用得很辛苦捏。问她好吃吗?她客套地回好吃,「但,没九州的好吃耶。」当然,这里是中国,水温高,鱼自然少油。

她又看上了今天摊位上的南方澳花腹鲭,没有问我能不能生食,但那条鱼僵直身体还带有亮光,确实符合生食的条件。她选了几尾。 「要杀吗?」「不用捏,谢谢喔。」她中文学得不错,知道语助词会代表态度。

「生食,打咩。」我说,她恍神了一下,我又再说了一次不道地、而且还是从动漫男主角的妹妹那学来的口气。 「Why?」「清明节后,有虫虫。」不是刻意装可爱,只是面对到不同语系的人,都会忍不住想用宝宝说话法,让他们更好理解。

清明前后,鲭鱼开始产卵,产卵时容易有寄生虫,产完卵的鲭鱼则是退油难吃。这季节只适合煮熟。我对她如此详细说明,深怕她觉得我故意不卖她,毁了她的乡愁。

她来的那天,我会刻意找找能生食的鱼

她又选回刚嫁来股哦内时,婆婆爱吃的黄鱼。

黄鱼。 「不要其他的吗?」我问。 「不要,谢谢。」她说,语气听起来冷淡一点。我深怕我就这样拒绝、流失了一位好客人。 「婆婆说很久没吃黄鱼了耶。」她回,又淡淡地笑。

后来,她每周固定会来的那天,我便会刻意找找有什么鱼能生食,远在九州,近如国内的鱼种都不能随便,量身定制。但她一来,还是要装成若无其事,如同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