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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字 路 口

文:杨 静

冬,虽没用雪来报晓,但刺骨的寒风,已宣告了它的到来。

周六放假。二丫和健哥约好,九点去医院给客户办理赔手续。八点五十,二丫开车出了小区,见到穿着高跟鞋,站在寒风中等待的健哥,心生怜惜。今是二丫入司的第八天,第一次做理赔。

路上,健哥简单地给二丫讲了些客户的情况。客户是位五十八岁的大姐,姓彭。原本有个幸福的小家,丈夫是村里的书记,生有一儿一女。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大她两岁、当年仅三十八岁丈夫的生命,肇事司机逃逸。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坚强的彭姐,从此踏上了寻凶之路。

带着两孩子的彭姐,边打工边寻找。苦苦六年,终于找到肇事司机。少年衣着破旧,满脸沧桑、一直低垂着头不停嘟着“对不起”,一脸黯淡。从那用废旧材料搭建的临时住所里,走出他体弱的父母,流泪恳求原谅。那一刻她的心被刺痛,有恨,更有怜悯。最终以廖廖几万元的赔偿,了结此事。善良的彭姐,从此来到长沙。凭借着勤劳,开的小旅馆,生意红火。两孩子也懂事,大学毕业后,现已成家。

命运却如此捉弄人,苦尽甘来的日子再次化为幻影。2019年,彭姐被确诊“骨髓瘤”。2020年“肺癌晚期”。2022年7月“癌细胞脑转移”。今天,脑部手术恢复期后,处于无意识状态,只能办理出院。

二丫听着故事,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她甚至,没有语言来回应,只静静地听。附三医院不远,九点多一点就到了。

医院的空气中,飘荡着悲伤、惶恐、焦虑……这是二丫极不喜欢的地方。绕了几圈找到车位。下车后,清冷透入肌肤,让人不禁缩起了脖子,含胸前行。

健哥边走边给彭姐女儿打电话。彭姐的女儿彩菲,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唉,健哥!”

“彩菲。”

三人来到个三人间病房。进门的床空着,中间床上,躺着微胖的年轻小伙,头上缠着纱布,手腕上挂着点滴,脸是浮肿的。一对老夫妻,在床边默默地守着。彭姐睡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枯萎消瘦的面庞没一丝血色,鼻腔插着管子,目光呆滞。护工阿姨在给彭姐整理衣物。

彭姐的儿子笃辉见到三人,招呼道:“健哥,你来了”。

“嗯,情况怎样?苏醒了吗?”

“没醒。”

健哥介绍了随行的二丫后,走到彭姐的床边,靠近她的脸,轻柔呼喊“彭姐、彭姐......”可彭姐没丝毫回应,健哥叹息作罢。彩菲上前,拉起健哥的手,跟她说起大姐近来的病情,又聊了些家常。

健哥问彩菲:“回家的车安排好了吗?”

彩菲说:“还没,等医生写出院材料,还不确定时间。”

为让彭姐在中午十二点前回到家,健哥让彩菲立马联系护送车,让彭姐的儿子笃辉收拾东西,又让彩菲把身份证和需要办结算的单据,交给二丫。两姐弟先把妈妈接回家,健哥和二丫,留在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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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看着空病床,想起自己的父亲,仿佛嗅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二丫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二人到医生办公室,找到主治的张医师。张医生正在安抚患糖尿病的老大爷。两人见状,默默在一边等候。

二丫一直好奇,健哥与客户的关系,便问健哥。没想到,健哥告诉二丫,彭姐不是她的客户。2015年,彭姐为支持原在她旅馆做事、后转行进入保险业的小伙完成业绩,配置一张“人情单”。没多久,小伙从保险公司离职,彭姐的保单就成了孤儿单。2019年,彭姐生病住院,当年那张“人情单”起了作用。彭姐拖着病体,往返在保险公司和医院之间。即便这样大姐也很庆幸她当年配置的那份“人情单”,让她治病免受经济困扰,一直想找到那个小伙,跟他说声谢谢,可怎么也找不到。2022年,保险公司将收集到的孤儿单信息,进行服务重分配,于是健哥跟彭姐结了缘。从那以后,彭姐再不用自己去办理赔,每次都是健哥上门服务。刚开始,彭姐对健哥有强烈的防备心,不相信理赔能上门服务,在健哥的真诚打动下,彭姐才放下防线,办了理赔服务。去年彭姐生日,健哥还到彭姐的家乡给她庆生。说到这里,健哥拿出手机,翻出彭姐过生日时拍下的照片。

二丫没说话,照片上的女人面容饱满,精神十足,与今天见到的彭姐判若两人。二丫看到健哥和彭姐频繁的聊天记录,不免感叹,此刻健哥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张医生处理完老大爷的事,走向二人。这时,办公室又来了位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等着。二人出示了工作证,张医生同意二人代办出院手续。打印完材料,张医生向二人交待了病人出院后的注意事项。细碎的出院手续终于办完,二人准备离开。

等在一边的中年妇女,用带着期许的眼神看着二人,疑惑中夹着怯懦问:“你们是什么保险公司的?”二丫应道:“我们是xx保险公司的。”交谈中,二丫又听到一个不幸的故事。

女士十三岁的女儿,在放学路上被车撞了,头部动了手术,术后情绪非常不稳定。听到二丫她们是保险公司的,就想了解下,毕竟高额的医疗费,还有后续不可知的治疗费用,给他们工薪家庭带来精神和经济上的双重压力,难以承受。暖心的健哥为她讲解了她女儿目前的配险阻碍,需要等女孩伤势恢复后,进行病情告知和核定后的情况再去争取。健哥留了联系方式,女士眼神落寞,但不忘道谢。二丫也是位母亲,那种揪心的痛似乎刺进她的心。

离开办公室,健哥对二丫说,这孩子大概率是没有机会配置健康险的了。二丫的心,很沉重。当意外、病痛降临时,我们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她不知道,该不该走进这个行业,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些糟心事。等了很久,终于来到结算窗口,彩菲这时也赶了过来,垫付公司的人也来了。不到十分钟,结算手续办完了。

医药费垫付,是保险公司委托第三方公司做的,他们需要拿走原始票据,再去保险公司结算。当工作人员要从彩菲那里拿走票据,让她签字时,彩菲没了主意,迟迟不落笔,一双眼睛,在搜寻着什么,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健哥身上,期盼健哥能帮她拿主意。留意到这点的二丫,去叫来了健哥。在健哥的肯定下,彩菲才签字,给了票据。这一幕触动到二丫,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没有预兆地走进这个行业。也许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是她人生的使命。

健哥教二丫收集了需要的资料,光费用清单都有十三页。二丫把所有的单据进行扫描。处理完,健哥给彩菲归总彭姐的清单:住院七十天,累计花费二十二万五千四百七十七元,报销后,自己大概承担四五百元费用。二人在彩菲的感激声中跟彩菲道别。

离开医院己是十二点十分,正值午饭时间。健哥喜欢吃鱼,二丫就近找了家不错的饭店,点了鱼,一个小菜。饭间,聊到彭姐,痛心她的命运,又庆幸她的善举为自己和家人规避了风险,五年间,二十六次理赔,没有在经济上拖累孩子。又聊到了生、老、病、死,聊到这份被误解的职业。二丫心里清楚,走进这个行业对她的挑战是巨大的,要克服的困难太多太多,内向、慢热、少言、爱独处、抗拒手机等等等等,但她又觉得是幸运的,遇良师,见生活。二丫坚信,走进这个行业,价值是她认同的,国有良策护民安,二丫虽渺如尘,不能阻止不幸的降临,但至少可以将良策下的工具告知爱她和她爱的人。

饭后,冬日的暖阳洒在二人身上,已没了清晨的寒意。二丫告别了健哥,把车开向了回家的路。人生的十字路口,二丫再一次选择了九十度的转弯。

|作者简介|

杨静(妙青):文学爱好者,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沙市开福区文联委员、长沙市开福区作家协会秘书长,长沙市美术家协会会员,长沙市岳麓区美术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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