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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僵硬的眸子这才挪了过来。

在看清照片里那道身影的时候,她猛然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这个人?!

1

“这……”钟情有些诧异:“这不是住在楼下的大叔吗?”

“住在楼下的大叔?”听到这个回答,程延比钟情更诧异。

“对啊,他就住在城中村楼下,又会通下水道又会修灯管。跟高天宇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还麻烦过他好几回。他就住在那儿,应该不是闹鬼的幕后黑手吧?你怎么会怀疑上他啊?”

钟情很是好奇。

却不想,程延沉默了。

半晌他才扯起一个笑,道:“我就是看你有些消沉,所以随便找了个事情来转移你的注意力,其实这个人也不是很可疑,只不过我去高天宇家里的时候,顺手拍了很多照片而已,或许能成为证据呢。”

“你还去了他家里?”显然,钟情没有把这个大叔的事放在心上,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事情吸引过去了。

“高天宇可能是真的吓到了,逃跑的时候忘了关门,我找过去的时候,刚好碰到这个大叔下楼,就留了个心眼先拍了张照片。毕竟闹鬼这种事,总得有人操作才有可能实现嘛。”

钟情认同地点了点头,程延的确很心细,并且具有侦查意识。

他接着道:“上楼进屋之后,我也拍了很多照片,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想联系你,才知道你进医院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恢复了一些记忆,人变清醒了而已。”钟情朝程延伸出手,道:“我想看看你拍的照片。”

程延自然是把手机递了过来。

钟情可以看到,程延先是把高天宇住的那栋楼楼下的情形拍了一下,然后一路拍着上楼,进屋后先拍了整个客厅的布置,又拍了窗口望出去的景色,可以说是角角落落都留下了照片。

城中村的那间屋子采光不好,经常显得阴沉压抑,钟情便挑了很多明亮的摆设,布置得格外温馨,可以说那间出租屋里的每一块地方,都是她熟悉又喜爱的样子。

可只要一想到,她跟一个满心算计的男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钟情就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恶心。

她死咬着嘴唇,强忍下呕吐的欲望,终于翻到了她想要的照片。

2

高天宇说过,他先是在窗外看到了一晃而过的人影,紧接着人影在厨房门口再次出现,最后墙壁上出现血字,疯女人还清楚明白地站在那儿望着他。

钟情对整个屋子的布局十分了解,能够显现出字的墙壁,只有餐厅里那一小面墙。

但此刻在程延的照片里,那面墙干净无暇,一如钟情记忆里的模样。

怎么回事?

钟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程延似乎猜到了她在思考些什么,道:“我在屋子里简单查找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钟情推测道:“要么,背后那人使的手段并不需要借助外力。要么,他已经回到现场把那些痕迹都回收干净了。”

这么说来,程延特意拍下楼下大叔的照片也可以理解了。

“我更倾向于后者。”程延坐在医院的木凳上,长腿微屈,思考的时候眼睛里微微泛着光:“闹鬼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全息投影技术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又或者,利用高天宇的心虚,一个单纯的平面投影也可以激发他心中最大的恐惧,让他把那个人影看做是恶鬼索命。这种小型的投影仪很容易入手,只不过需要对整个房间的布置十分了解,才能恰到好处地让影像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钟情也想到了什么:“这个人需要对那间出租屋的构造十分了解。”

“并且要非常清楚东西的摆放,否则投影仪没办法藏起来。”程延双臂环胸,修长的手指搭在手臂上轻轻敲了敲。

钟情陡然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一直往上爬。

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闯进那间屋子查探过非常多次了。

“这么看来,楼下那个大叔的确非常可疑。”钟情脸色微微发白。“他来过好几次,因为人热心又亲切,所以下水道灯管有什么问题我都是找他。可是……他跟疯女人有什么关系?”

钟情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注意到程延欲言又止的纠结。

“我记得,那个大叔是独居,并不经常在家,也没见过他跟什么人关系很好……他又是怎么跟疯女人扯上关系的?”

“父女?不像啊,疯女人怎么着也有三十多了吧,两人最多相差十来岁。夫妻?这独居的大叔又哪来的妻子?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3

最重要的是,钟情只有在流产那一次,才在城中村里见到过疯女人。

城中村这种地方,杂乱逼仄。但只要生活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周围住了些什么人,大家都是有数的。

并且后来,疯女人出现在了那个偏远的小镇,离海市几百公里远,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跟楼下大叔扯上关系的。

钟情想不通。

程延在她思考的时候起身走了出去,打了个电话后,叫了她一声:“钟小姐。”

钟情这才抬头。

“我刚才征询了一下钟总的意见,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程延的表情很是严肃。

钟情不由得也挺直了脊背:“你说。”

“照片里的这个中年男人。”程延再次把楼下大叔的照片点开,放在钟情面前,郑重道:“是你血缘上的父亲,钱鑫。”

轰地一下。

钟情整个人都懵了。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就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钟情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就留下几百万的债务跑了,爷爷奶奶也生怕惹上高利贷,对她们一家避之不及。

钟明慧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几乎把满腔的恨意都投在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把家里所有的照片都处理了。

哪怕是那个年代花了大价钱拍的婚纱照,钟明慧也用剪刀全部剪碎,没有留下一丁点钱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对于钟情来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

小时候不懂事,看见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着,她也曾哭着喊着要爸爸。

但每到这个时候,钟明慧就会变得十分可怕。她按捺着心里的恨意,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在钟情面前大声咒骂那个王八蛋。

慢慢的,钟情就不问了。

长大后,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人渣,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个不存在的人,只有偶尔受人欺负了,才会想着,如果她也有个高大威猛的爸爸该多好。

但那个爸爸的形象,绝对不是照片里这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

楼下的大叔很亲切,见人就带笑。总是十分热情地叫她“小钟”,跟她说“有什么困难就来找叔,叔能帮的就帮”。在钟情怀孕的时候,大叔还帮她提过好几回菜,叮嘱她“孕妇千万不能累着了”,埋怨“小高怎么不知道疼媳妇呢”。

4

昔日楼下大叔对钟情的好,跟那个人渣父亲一旦重合,便让人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一个能够抛妻弃子,留下几百万的债务就人间蒸发的渣男,哪里来的脸出现在钟情身边,摆出那副慈祥和善的面孔关心她?

是良心发现想补偿自己这个女儿了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钟情是他女儿,只是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施予好意?

钟情忍不住冷笑,不管是那种可能,她都觉得恶心透了!

从刚才开始一直强忍着的恶心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钟情转头干呕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恶心过。

一个,是她死心塌地爱过的男人。以为他温柔深情,以为他有担当是个潜力股,以为他值得自己抛下一切来收获这份爱卿。结果呢?那虚伪的面具下,是一颗丑恶无比的心。

另一个,是生了她又抛弃她的父亲。钟情早已当这个人不存在,他却要用这种狡猾卑鄙的方式冒出来,不合时宜的关心,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程延也没想到钟情的反应会这么大,立即拿了垃圾桶来替她接着,又倒了杯热水,等她吐完了才递过来。

“抱歉。”浓眉微微蹙起,程延眼里满是歉意:“我应该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的。”

钟情连苦胆汁都吐了个干净,此刻觉得舒坦多了。

她用热水漱了口,靠在病床上虚弱地摇摇头:“瞒着我有什么意思,早晚都会知道的。”

程延低低“嗯”了一声,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歉疚还是复杂。

“钟总身边的秘书和助理,都要记住钱鑫的长相。就是提防着他有一天出现。”程延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认识钱鑫。

钟情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既然认识...他,又怀疑是他闹鬼。你知道他跟疯女人之间的关系?”

程延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最终摇头:“我不知道,但就是……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很难用逻辑去说明。并且事实也证明的程延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一个住在楼下的大叔,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从楼上走下来?

“还有就是……”程延低声道:“我不知道钱鑫跟高天宇住在同一个地方,是不是巧合。”

5

状似无意的一句猜测,让钟情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了什么!

她记起来了。

流产昏迷时,钟情听见高天宇曾经打过一个电话,问对方下一步该怎么办。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唤的是——钱叔。

刹那间,钟情遍体生寒。

跟高天宇一起算计她的,多半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钟情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

他们想要什么?

高天宇的野心表现得很明显。

他想要钱,想要通过钟情完成阶层的飞跃。

那么钱鑫呢?

他跟钟明慧还没有离婚,但分居这么多年,已经等于是婚姻事实消失,只差那张离婚证了。

钟明慧很了解他,并且处处防着他。哪怕钱鑫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她身边的秘书和助理都还记得钱鑫的样子。

钱鑫如果想要钱,不可能从钟明慧那边下手。

所以,他盯上了钟情。

钟情突然想到,前几天跟母亲签的财产转让协议。

是不是钱鑫知道,母亲已经把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自己名下,所以才跟高天宇联手,在高天宇背后指点,帮他完成这一场骗婚?

可是,钱鑫这样帮高天宇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钟情当初顺利生下了那个孩子,孩子也会归钟明慧抚养。高天宇作为孩子的父亲,只能沾点光。钱鑫就更不用说了。

钟情觉得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下一步”,对了,孩子流产后,他们提到过下一步。

当所有财产都集中在钟情一个人身上时,觊觎这些财产的人会做些什么?

突然,一个令人牙齿打架的猜测冒了出来。

钟情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经过。

她一个激灵大喊道:“不好,我妈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