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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顾景熙带着顾修文去拜访了灵山书院的山长。

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顾景熙登门相求,徐山长又考了顾修文的学问,发现这孩子聪敏,就是知识不扎实,也很给朋友面子,额外给了一个名额。

室内,年过半百的徐山长,与年近三十的顾景熙正聊得起劲儿,一对忘年之交,两人的年龄差都能做父子了,可偏偏他们还要称兄道弟。

徐山长看向外面正在陪院子里的猫儿玩的少年,少年笑容阳光,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困惑道:“曜灵,你这侄儿挺机灵的,你们顾家竟然没能把他培养优秀?”

顾景熙回道:“长嫂平时比较溺爱孩子。”

徐山长听后了然,这是把孩子惯的懒懒散散,学业不精,想换个地方给孩子学习,让孩子脱胎换骨。

片刻后,徐山长就转移话题,取出一个的锦盒,他将锦盒递给顾景熙,“你成亲时,我与学生在外游学,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这是我和你嫂子送给你和弟妹的新婚之礼。”

顾景熙伸手接过锦盒,温声道谢:“多谢徐兄。”

徐山长笑问:“你孤家寡人那么多年,如今有了家室,感觉如何?”

说着这老弟的媳妇,那可真是跟从天而降似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原本儿子娶妻,结果儿子大婚之日逃婚,准儿媳妇一气之下,非得要嫁给准公爹,最后做父亲的被迫无奈娶了准儿媳妇,他当时听了都觉得震惊。

顾景熙不假思索道:“还好,就是闹腾。”

徐山长微愣,旋即摇头失笑:“你啊,就是没跟姑娘家相处过,觉得人家闹腾,你嫂子年轻的时候也挺活泼的,弟妹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活泼点也正常。”

顾景熙张嘴欲言,最后还是不解释了,他家那小姑娘可不是活泼,是单纯的不安分,修明也快解除禁足了,以后这对“母子”可有的闹腾了,这日子估计会过得鸡飞狗跳。

徐山长饶有兴趣地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竟然能让你就范,不顾世俗眼光娶了她。”

顾景熙回道:“下次有机会带过来给徐兄和嫂子见一见。”

徐山长笑着颔首:“好,下回你带过来,我跟你嫂子都好奇。”

俩人又聊了会儿,顾景熙才请辞。

顾修文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下意识就放开撸猫的手,以最快速度站起身来,站姿笔直,再次紧张起来,看到俩人有说有笑从书房内出来,他忙喊了声:“三叔,徐山长。”

徐山长和颜悦色道:“小友,回去用功读书,可别辜负了你三叔的一番心意。”

顾修文忙不迭地点头:“晚辈回去定会用功读书的。”

辞别了徐山长,回去的路上,顾修文偷偷瞧了瞧闭目养神的三叔,好几次想要问结果,都没敢开口,怕徐山长没看上自己,还给三叔丢人。

直到回到侯府,见了父母,他才从三叔口中听到结果。

顾景熙见兄嫂满眼热切地看着自己,温声道:“徐山长给了修文额外的名额,不过是末等的丁等班级,修文进去后需加倍用功读书,若是考核不能通过,也是会被劝退的。但也可以晋升好的班级,通过考核慢慢晋升,从丁等、丙等、乙等,最后甲等。”

书院给划分等级,也是为了更好的因材施教,不同层次的学生,教学方式也不一样,甲等班的学生就不能用丁等班的教学方式,否则是浪费时间,而丁等班的学生,若是用甲等班的教学方式,学生估计都没听懂。像他侄子这样知识不够扎实的,在末等班好好学最好不过了。

尽管只是末等的班级,顾景盛和张氏也眉开眼笑,心里甚是激动,即便是末等,也能让他们炫耀好久了。

顾景盛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三弟,这回可真是多谢你,末等也没关系的,只要修文好好学习,也能晋升的。”

“大哥客气了。”顾景熙见兄长看着自己时,两眼发光,也是怕他留自己吃午饭,等会儿又得劝酒,便道,“大哥,大嫂,阿瑶还在葳蕤轩等我回去用午饭,我得先回去了。”

闻言,顾景盛有些失望,但也不好挽留,点头道:“好,三弟慢走。”

顾修文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不敢置信地问:“父亲,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可以去灵山书院念书了?今日徐山长考我学问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表现得不好,应该是没什么希望的。”

顾景盛笑容满面,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笑呵呵道:“有你三叔在,你就算表现再差,也能给你进灵山书院的,你日后可要用功读书才行,别给你三叔丢人。”

张氏也叮嘱道:“修文啊,你三叔帮了那么大的忙,你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三叔三婶。”

毕竟婆母或许想要将他们修文过继给三房,不然为何忽然要帮修文进灵山书院?修明可都没有这待遇。

修文孝敬三弟和三弟妹,一来是孝敬长辈,二来嘛,那是留个好印象,得了婆母和三弟欢心,没准儿就真的过继到三房,废了修明的世子之位,改立他们修文为世子。

顾修文可不知道母亲心里在想什么,点头如捣蒜:“母亲,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三叔三婶的,也会好好念书的。”

这股兴奋劲儿刚上来还没淡去,他现在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每晚挑灯夜读,学古人头悬梁锥刺股。

然而懒散了多年的人,哪能那么快抽掉懒筋?

刚开始前两天还好,再坚持几天,觉得读书辛苦,饭后看书一个时辰,只坚持了几天便放弃了,甚至最后一天也只拿着书本装装样子,心里想的却是京城最近有什么好吃的。

真正能认真下苦工读书,那是到了灵山书院之后,看到同窗发奋念书,他没好意思偷懒,这才慢慢改掉懒惰的性子,成为刻苦认真的学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葳蕤轩。

顾景熙回到院子,此时已到晌午,正好到午饭时间,但却没看到那小姑娘的身影,甚至连清秋和凝冬这两个丫鬟的身影都没见着。

他觉着奇怪,便问了春柳:“夫人今日出门了?”

春柳恭敬回答:“夫人今日与人有约,大概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出门了。”她说罢,斟酌了会儿,又问,“侯爷,不知您中午是否要用午饭?”

闻言,顾景熙眉宇微蹙,感觉平时还算机灵的丫鬟多少有点问题,都到午饭时间了,还问是否要用午饭,不用午饭难道用晚饭?

春柳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解释说:“夫人出门前说不回来用午饭,让厨房不必准备,奴婢又问了可要准备侯爷的午饭,夫人说您今日出门访友,中午不会回来,就不必准备了,省得多准备了浪费,没曾想您那么早就回来了。”

顾景熙愣住。

所以,他这是回到家没饭吃?

春柳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估摸不准他是否不高兴,忐忑地问:“侯爷,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不知您今日可要吃什么?”

都到了这个时辰了,顾景熙也不想再麻烦,便道:“不必麻烦了,我今日去老夫人那里,陪老夫人用午饭。”

春柳颔首:“是。”

宋馨宁还未到,孟瑾瑶就已经在酒楼的雅间等着了。

只是,素来守时的宋馨宁今日迟到了,足足迟到了半个时辰,孟瑾瑶觉着奇怪,但也耐心等着。

宋馨宁火急火燎的赶到约定的酒楼,深吸一口气,收敛起脸上那怨愤悲戚的神情,推开雅间的门,看到孟瑾瑶还在耐心等候着,她迈步走进雅间,歉然道:“阿瑶,实在是抱歉,我遇上点事给绊住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孟瑾瑶微微摇头:“我也才刚到不久,先坐下看看吃点什么。”

宋馨宁应了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俩人选了几个招牌菜,就吩咐丫鬟拿着菜牌去同掌柜说。

宋馨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好友,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她认识阿瑶那么久,还从未见阿瑶如此打扮过,明艳夺目,姝色无双,让人移不开眼,先前阿瑶的衣裳首饰都是孟夫人准备的,直接将阿瑶的美貌给掩盖了三四成。

见阿瑶脸带笑意,不见半点阴霾,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她悬着的心放下,略带迟疑地问了句:“阿瑶,你没事吧?”

孟瑾瑶微愣,转而笑道:“没事啊,长兴侯府又没亏待我,好吃好住的,我能有什么事儿?”

闻言,宋馨宁抿嘴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咯咯笑道:“看得出来,长兴侯府是没亏待你的,气色红润,不仅没瘦,仿佛还长了点肉,瞧你这身打扮,比起上回见你,现在的你可总算有侯夫人该有的派头了,我们阿瑶还是这样穿戴好看,我见了都心动。”

孟瑾瑶俏皮地笑了笑:“阿宁放心,我好着呢,若是过得不好,估计连夜去投奔你了。”

“我才不希望你会有投奔我的一天呢,我们阿瑶可要永远好好的。”宋馨宁说着嗔她一眼,看她还笑得一脸傻气,轻哼两声,“我就去了一趟通州外祖家,前天刚回到京城就听到你跟娘家闹翻的事,可被你吓得不轻,马上约你今日见一面,本来昨日想见你的,但昨日有别的要事。”

孟瑾瑶道:“跟他们闹翻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们给我机会提前了。”

宋馨宁咬牙,愤愤不平:“你那继母还真敢啊,连你生母的嫁妆都要私吞。”

孟瑾瑶眸光沉了沉,嘲弄一笑:“若是没有我父亲和我祖母的准许,她哪里敢这样做?不过,他们几个都是一丘之貉,只是没证据指明他们母子参与其中,矛头指向了孙氏而已,所以现在说的都是孙氏私吞继女嫁妆,而他们母子也当什么都不知情,将责任推给孙氏,让孙氏一人背黑锅。”

宋馨宁怔然,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也是,最主要的还是你祖母和你父亲。”她说着讽刺一笑,“你父亲那么喜欢你继母,可出事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挡刀子,看来男人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孟瑾瑶耸耸肩:“自私自利的人,没什么事发生,就是恩爱夫妻,出了什么事就是挡箭牌。”

“大概男人都如此薄情吧。”

宋馨宁说着,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抬眼看阿瑶,她心疼不已:“阿瑶,出了这件事,你跟他们是真的闹翻了,你以后可就真的等于没有娘家了。你那祖母,你是她的嫡长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仇人的孙女,如果她没这样对你,你继母也不敢这样对你,就算你父亲无视你,但你也不至于遭那么多罪。”

孟瑾瑶苦涩一笑:“就算没闹出这件事,也等于没有娘家,所以也不重要了,不过现在看来,大概不是仇人的孙女。”她声音顿了顿,红唇一张一翕,慢悠悠地说,“直接就是仇人。”

这话宋馨宁赞同,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于永昌伯府而言,阿瑶就是他们的仇人,恨不得啖肉喋血的仇人。

她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阿瑶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但家中长辈却视之为仇人一般针对,仿佛阿瑶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真是荒谬得很,若阿瑶真的是灾星,那么多年过去,永昌伯府的人还不得全部被克死?

须臾,她好奇地问:“阿瑶,我听闻她和你继母都病了,被你气的,真的病了?”

孟瑾瑶反问:“她们身子骨弱,哪回摊上事情能经得住折腾?遇事就害了病不是常态?”

宋馨宁听后恍然,原来不是真的病了,是在装病。

孟瑾瑶温声说:“阿宁,我们不提他们了,晦气的很。”说着,她就主动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阿宁年底也要出阁了。”

此言一出,宋馨宁垂下眼帘,脸上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然下来,轻声道:“阿瑶,我的婚礼怕是不能如期举行了。”

孟瑾瑶愕然:“为何?”

“沈伯母旧疾发作,病情来势汹汹,我昨日去探望她,听大夫说,怕是……怕是时日无多了。”

宋馨宁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已哽咽,眼眶里也蓄满泪水,顷刻间就顺着双颊滑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沈伯母多好的人啊,怎么偏偏是她病了,而不是坏人病了呢。”

孟瑾瑶听了,脸色骤变,忙掏出帕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阿宁,我一个月前见沈夫人,她还好好的,为何忽然间会犯了旧疾?”

宋馨宁吸了吸鼻子,语气间透着怨愤:“你不知道也正常,沈家封锁了消息,且还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沈伯父的外室有了身孕,听说是怀了双胎,沈伯父不忍心让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就把外室带回来纳其为妾,沈伯母跟沈伯父大吵一架,然后就病倒了。”

孟瑾瑶倏然瞪大双眼,震惊不已。

这沈大人与沈夫人,那可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啊,沈大人的后院只有沈夫人一个女人,没有妾室,这可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忽然间竟然偷偷养了外室,还让外室怀了孩子?

“阿瑶,你也觉得很震惊,是吧?”宋馨宁眼泪掉得更凶了,感觉自己的认知崩塌,被颠覆了,“他们明明是那么幸福的一对夫妻,琴瑟和鸣近二十年。明明我上一回去沈家,看到他们还是那么的恩爱,原来那都是假的,都是沈伯父装的,一边养着外室,一边对沈伯母好。”

孟瑾瑶默然,为沈夫人的一腔深情感到惋惜,深情错付,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而沈大人的所谓深情也真是讽刺得很,偷偷养外室的时候都还能装作深情,怎么就不能一直装下去?难道是因为外室怀了双胎,在伤害妻子与让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或许,男人都如此薄情吧。

她长那么大,唯一见过的深情男人,就是好友阿宁的未来公爹,结果现在深情男人将发妻气病了,还将外室带了回来。

不消片刻,孟瑾瑶湿润了眼眶,伸手抱着眼泪婆娑的好友,温声安抚:“阿宁,别哭,长辈的事我们管不着,如今你能做的也只能多安慰沈夫人,让她放宽心,这样有助病情好转。”

宋馨宁哽咽道:“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沈伯母了,她如今一直在悔恨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沈伯父,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恨自己帮了沈伯父那么多,最后却为她人做嫁裳。”

孟瑾瑶听罢,想起阿宁曾经跟她说过的,沈大人当年只是一介穷书生,而沈夫人是富商之女,沈夫人对沈大人一见钟情,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沈大人。

沈大人得了沈夫人娘家的支助,才能继续读书,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可以说没有沈夫人,就没有沈大人的今日。

而沈大人会偷偷养外室,大概也与去年升官有关,去年之前也就是五品工部郎中,去年修建水利立了功,工部侍郎正好有个空缺,便升为正三品工部侍郎。

五品官和三品官有着天壤之别,因为大多数五品、四品官都很难跨上三品的门槛,五品的时候还需要靠妻子娘家的银子打点,可官至三品大员,那就不需要了,那得是妻子娘家巴结他了。

或许,大家看到的都是假象,沈大人其实也没有多爱沈夫人,爱的只是沈夫人娘家的银子。

想到这里,孟瑾瑶忽然感觉浑身发冷,这样的心机该有多深沉,才能伪装那么多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比豺狼虎豹都要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呢喃:“阿宁,或许沈夫人一开始就真心错付了。”

宋馨宁费解,讷讷地问:“什、什么意思?”

孟瑾瑶回道:“或许,沈大人其实也没多喜欢沈夫人,只是沈夫人身上有利可图,他才能佯装深情。如今他高官厚禄,不需要沈夫人娘家支助了,本性自然会慢慢暴露。”

宋馨宁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比中途变心还要可怕,想起沈伯父那温润儒雅的模样,她忽然感觉瘆得慌。

“当然,我也就只是猜测。”孟瑾瑶说着顿了顿,又道,“夫妻多年,估计也相处出感情了的,估计也曾经喜欢过沈夫人的,只是色衰而爱弛,变了心。”

比起前者,宋馨宁更愿意相信后者,木讷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色衰而爱弛。”

片刻后,宋馨宁眉头紧拧,忧心忡忡地问:“阿瑶,你说会不会有其父必有其子?沈家哥哥会不会也跟他父亲一样?现在喜欢我,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就偷偷养外室,然后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外室回来要纳为妾?”

孟瑾瑶听后一愣,旋即坚定地摇摇头,温声安抚道:“傻姑娘,你胡思乱想什么?沈公子跟沈大人那是不一样的,你想想,你跟沈公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沈公子这些年来对你如何?他什么都让着你、宠着你,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估计也会想方设法给你摘下来。”

宋馨宁又道:“可我父亲和母亲也琴瑟和鸣,我父亲还是会纳妾。”

孟瑾瑶知晓阿宁是大受打击,怕了纳妾这种事,但她觉得沈公子应该不是那种人,温声道:“阿宁,你多给沈公子一点信任,沈公子如今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其他男子二十二岁,早就有通房丫鬟了。”

闻言,宋馨宁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总算得到抚慰,慢慢平复下来。他们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本来她及笄就出嫁的,但她母亲舍不得她,沈家哥哥又多等一年,等她十六再成婚,现在看来,沈家哥哥对她是一心一意的,不会像沈伯父那样。

孟瑾瑶又一通安抚,稳住她的情绪,只是她有心事,上菜之后,面对一桌佳肴,也没吃多少饭。

听着她透露出的消息,孟瑾瑶也隐约感觉,沈夫人估计真的没多少时日了,若是沈夫人去世,沈公子就要守孝三年,那么婚期也需要延迟三年,不过一对有情人,只要心有彼此,延期也无妨。

但,她还是希望沈夫人病情好转,恢复健康,阿宁的婚礼如期举行。

由于宋馨宁还有别的事,孟瑾瑶与她吃过午饭就分别。

听到沈夫人的遭遇,孟瑾瑶也是心情沉重,没什么心思在外头闲逛,与宋馨宁分别后,直接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凝冬忧心地问:“夫人,您说沈夫人会不会就这样撒手人寰?”

孟瑾瑶脸色凝重,轻轻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沈夫人还不到四十,还年轻着,应该能熬过去的。”

凝冬轻叹一声,语气低落:“沈夫人多温柔善良的人啊,如果就这样病逝,那真的令人惋惜,且还便宜了沈大人。”

孟瑾瑶默然,她也希望好人长命百岁,如果沈夫人能熬过去,那是一件极好的事,这样沈大人就不会娶续弦,阿宁便不会有什么继婆母,毕竟有继婆母,糟心事肯定不少。

再者,凝冬说得不错,若沈夫人就这样被活生生气死,真的太便宜沈大人了,沈夫人深情错付,在该享清福的时候撒手人寰,而沈大人却高官厚禄,不久的将来还能迎娶年轻貌美的姑娘做继室,届时娇妻美妾相伴,那真的气人。

清秋嘀咕了句:“难怪有入土为安这词儿。”

孟瑾瑶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她。

清秋回道:“男人入土了,不就安分了?”

孟瑾瑶听了,深以为然。

可不是么?大部分男人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不会安分,都会想着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真正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在平民百姓家会多一点,但也仅限于纳不起妾的男人,只要有点钱的男人,大部分还是会想纳妾,就算不纳妾,也会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

而在官宦人家,那是少之又少的,即使不纳妾,也会有几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鬟,不过她觉得阿宁的未婚夫,沈公子应该是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长兴侯府。

张氏远远的的看见孟瑾瑶,等人走近了,就热情地迎上去,笑容满面地问:“三弟妹,你这是从外面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孟瑾瑶觉得张氏今日格外的热情,以前见了她是会笑,但笑得哪有今日这般灿烂,就连目光里都藏着笑意,大概这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孟瑾瑶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点头回应:“嗯,刚从外面回来,大嫂有事吗?”

张氏摇摇头:“没事,就是看到三弟妹,跟三弟妹打个招呼。”注意到她神色有点疲惫,张氏也识趣的没跟她扯太多,温声说,“瞧三弟妹似乎有些疲乏,我就不打搅三弟妹了,三弟妹回去好好歇一歇。”

孟瑾瑶再次点头:“好,大嫂,我们下回再聊。”

张氏轻轻点头“哎”了一声,道:“三弟妹慢走。”

告别张氏,孟瑾瑶整个人都有点懵,她嫁进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妯娌间每次相见,张氏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偶尔还会言语上隐晦地针对一下,今日就跟转了性似的。

凝冬低声问:“夫人,您说大夫人是不是有事相求?”

孟瑾瑶反问道:“何以见得?”

凝冬回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夫人方才对您可热情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闻言,孟瑾瑶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觉得不会,我虽然是侯夫人,但我也没什么实权,中馈是她和二嫂在管,能帮她什么事儿?”

“没准儿是通过您,想让侯爷帮忙呢?”凝冬说着,环顾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继续说,“奴婢听说那些官夫人之间来往,有的夫人把别人家的夫人哄高兴了,然后让别人家的夫人回去吹吹枕边风,事情可就成了。”

孟瑾瑶听了,噗嗤一笑:“若真是这样,那她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她应该不是有事相求的,你等会儿去打听打听,看看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凝冬应了声:“奴婢这就去打听看看,您跟清秋先回葳蕤轩。”

孟瑾瑶道:“这事儿不着急,刚从外面回来,先回去歇一歇再打听。”

凝冬没拂了主子的好意,顺从地应了声,先跟她一起回葳蕤轩。

主仆三人回到葳蕤轩,刚进屋,孟瑾瑶就看到顾景熙的身影,诧异他竟然回来的比自己还早,问:“夫君今日不是出门访友吗?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顾景熙颔首道:“都是在京城的,离得不远,说完要事就回来了。”

孟瑾瑶了然地颔了颔首:“原来如此。”说着就移步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此时,顾景熙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孟瑾瑶,“夫人,给。”

孟瑾瑶看到玉佩后愣住,这是一块鸳鸯同心如意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价值不菲。

只是玉佩只有半块,应该是有另外半块的,两块合成完整的图形,这种玉佩都是配对的,通常是一对有情人各佩戴一半的,好端端的忽然要给她半块,该不会也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感觉顾景熙这太突然了,她毫无心理准备。

顾景熙见她一脸疑惑地盯着玉佩看,便解释道:“这是我今日去拜访友人,对方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玉佩是一对的,这一块是属于夫人的。”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想到自己方才的误解,多少是有些自作多情,她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忙伸手接过,从善如流地回道:“夫君的朋友实在是太客气了,夫君下回见了他,代我同他道谢。”

顾景熙温声道:“下回见他,应该是他生辰宴,届时我带夫人一起赴宴,夫人可亲自同他说,他也想见见夫人。”

“啊?”

孟瑾瑶愕然,亲自道谢,那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对方为何想见她?

顾景熙又道:“对方是我的一个忘年之交,因没见过夫人,所以想见一见。”

听罢,孟瑾瑶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没想到夫君交友如此广泛,还能跟十几岁的少年做朋友,我还以为像夫君这个年纪的人,会嫌弃少年人幼稚。”

顾景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