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因一只鸟而得名的“大越罗平国”,最终便宜了吴越王钱鏐(上)

结婚都要选日子订酒席,当皇帝哪有那么两三下就能搞定,于是董昌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从正面角度,那就是立典型,比如有个来自山阴(今浙江绍兴境内)的老人献假民谣:“欲知天子名,日从日上生。”董昌一听,这不说的就是朕吗?高兴地赐老人缣百段,且免他税赋。

而从反面角度,董昌对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节度副使黄碣,杀!会稽令吴镣,杀!山阴令张逊,杀!这下终于没人反对了,大家都同意董大帅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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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电视剧《吴越钱王》徐锦江饰演的董昌

建立一个王国,那自然国号最重要了,董昌选的国号可以说是历史上最搞笑的之一。他有个门客叫倪德儒,说有叫“罗平”的四个眼睛三条腿的鸟,主管吴越地区的祸福,连平时叫声都像是“罗平天册”,民间画下了这只鸟的图案用来祭祀,我看了大王的签名,形状和这个鸟长的一模一样。

这真的不是变相说董昌的字写的难看,和鸟爬的一样吗?董昌可不这么想,就按这位门客说的把他的国号叫“大越罗平”,翻译过来可以说是大越鸟国。

罗平鸟是盛行于吴越地区的一种信仰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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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国家足球队也有一只爪子抓着足球的乌鸦(八咫乌)队徽

国号有了,玉玺也刻好了,冠冕黄袍这些虽然粗制滥造,但凑合也可以用了。乾宁二年(895年)二月,董昌的“鸟国”就成立了,董昌让手下称自己为“圣人”,手下一堆文臣武将大大地封官,钱镠被封为两浙都指挥使。

名义上还是董昌手下的钱镠,此时可不像大越罗平国的皇帝这样不长脑子。他先是劝董昌迷途知返,董昌不听,钱镠干脆直接带了三万人直抵越州城下来“劝”董皇帝:

“大王位兼将相,奈何舍安就危!镠将兵此来,以俟大王改过耳。若天子命将出师,纵大王不自惜,乡里士民何罪,随大王族灭乎!”
《资治通鉴 卷二百六十》

董皇帝这下知道怕了,赶紧送给钱镠二百万的钱,又送出去吴瑶等几个替死鬼,这才让钱镠暂时退兵。不过董昌依旧不想放弃他这个“鸟国”皇帝,没有退位,只说在越州等待皇帝的责罚。从后面的事情来看,董昌这么做原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钱镠兵谏董昌后,将这事儿上表朝廷,言董昌公然造反,依法当诛。没想到过了两个月,昭宗皇帝的诏书下来了,说董昌之前献了很多金银绸缎,为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董昌称皇帝,肯定是一时得了精神病,就不追究他的罪过,放他告老还乡吧。

朝廷以董昌有贡输之勤。今日所为,类得心疾,诏释其罪,纵归田里。
《资治通鉴 卷二百六十》

唐昭宗像

钱镠这时候肯定傻眼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造反都不追究责任的吗?!普天之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

朝廷这么做,不仅是指望着董昌的贡赋,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江淮地区首席势力杨行密的从中操作,杨行密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和董昌关系很好,纯属是因为英雄的“第六感”,觉得钱镠坐大比董昌难对付多了。

2006年电视剧《吴越钱王》中称呼董昌为“圣人”

而钱镠同志为国除害的“初心未改”,他再次上表朝廷,说董昌的所做作为简直是僭越忤逆,罪不容赦,自己带兵前去平叛就足够了。朝廷一听不用自己发一兵一卒,就有人讨伐叛贼,也乐得其中,就削去了董昌的一切官爵,以钱镠为浙东招讨使讨伐董昌。

能作为后来“十国”中的开国君主,钱镠的带兵能力可是“大越鸟国”皇帝董昌所远不能及的,很快,钱镠就把董昌包围在了越州。期间董昌的“盟友”杨行密从道义上劝钱镠说董昌是犯了精神病,已经认错了,还送出了首谋吴瑶等几个人,你就放他条生路吧。

而从武力上,杨行密于当年九月派出了泗州(治所位于今江苏盱眙)防御使台蒙攻苏州,用来牵制钱镠,以救援董昌。十月又派出润州(治所位于今江苏镇江)团练使安仁义攻杭州镇以救董昌。

钱镠手下将领顾全武、许再思等人守住了杭州这一路,但苏州还是被杨行密拿下了,这个时候钱鏐不得不做出选择,是回防苏州防止被掏家,还是继续抓紧攻打越州(绍兴)。顾全武就劝钱鏐说越州很快就能拿下,苏州我们以后打回去也来得及。钱镠听从了顾全武,抓紧攻打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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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电视剧《吴越钱王》钱鏐部队攻打越州剧照

从谏如流,善于决断,让本来还是董皇帝下的钱鏐,走上了跟他这个糊涂的老大不一样的道路。董昌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钱鏐,外面的杨行密也是手段用尽,乾宁三年(896年)他劝说唐昭宗李晔下诏让钱镠罢兵,放董皇帝一条生路,这道圣旨也被钱镠当成了擦屁股纸。

局势都火烧屁股了,董昌还自欺欺人地沉醉在当皇帝的迷梦里。董昌派去侦查钱镠动向的兵士,有说钱镠兵强马壮的,就被砍了;有说钱镠兵士疲敝的,就重重有赏,这下,哪里还有什么真消息呢?

乾宁三年(896年)四月,越州就已经被钱鏐围的水泄不通,董昌无奈之下只好去帝号,复称节度使。很快,钱镠手下大将顾全武就攻克越州外城,董昌接受了钱鏐的劝降,全家老小在押赴杭州的途中被斩(一说投江自杀),传首长安,一家三百余口和一百多名“大越罗平国”的官员也被全部杀死。时为乾宁三年(896年)五月十九日,一意孤行的董昌仅仅做了一年又三个月的皇帝,不仅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一大家子都走上了黄泉路。

董昌迷之自信,“大越鸟国”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笑柄,钱镠却因处置董昌而被唐昭宗赐免死铁券。后来钱镠建立了吴越国,千年之后依然后人中有钱穆、钱钟书等人文学科领域的学者,“三钱”等自然学科科学家,还有钱其琛等政治家。钱氏的千年望族,至今依旧受人敬仰。

今杭州钱镠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