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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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场雪后,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

淮安侯府内。

姜绵站在厅堂里,入眼的白色,刺得她双眼生疼,却不是因那皑皑白雪,而是淮安侯府内,转瞬间挂上的白幡。

寒风卷着细雪吹来,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冷得打颤。

姜绵身子晃了晃。

“少夫人。”

碧桃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夫人,开口就是哭腔:“少夫人,您要注意身子啊……”

姜绵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世子就这样没了,她顾及自己的身子又有何用?

三个月前,姜家将她送来侯府冲喜,可这喜,终究没能冲成,世子不仅没能醒过来,反而没了气息……

想到这里,姜绵的眼眶红了红。

她是姜家的庶女,在姜家受尽苛责,临死之际,是那道赐婚圣旨,救下她的性命。

怀着对前途未知的茫然,她以冲喜之名,嫁进淮安侯府。原以为不过是跳进另一个火坑,却意外享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情。

世子虽昏迷不醒,可侯府上下从未怠慢她,皆尊称她一声主子。

祖母和婆母疼惜她,妹妹更是待她如亲姐。

这短短时日,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的目光落在正厅中摆放的那口棺木里,那里躺着的,正是她的夫君,淮安侯府世子——魏凌。

“夫君……”

姜绵低声呢喃了一声,忽地,她感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袭来,她彻底陷入了黑暗。

2

“小姐。”一声熟悉的尖叫声传来。

姜绵缓缓睁开眼,脑中一片混沌,来不及反应,只闻砰的一声——一个黑影卷着厉风,朝她的面门直击而来。

眼见着就要击中她,她心口倏地一紧,下意识闭上眼。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来临。

一阵劲风刮过耳畔,一股猛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这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再睁开眼时,一袭暗红色身影撞入眼底,姜绵直愣愣地看过去,目光顺着那道挺拔矫健的身姿向上,待看清那张面容时,她的瞳孔猛地紧缩。

夫君?

朝夕相处三个月,她日日守在他的榻前,自然是熟悉那张脸。

原本长久昏睡而苍白无色的脸,如今却透着健康的红晕。

再往上,姜绵坠入一双深邃的黑眸,她蓦地瞪大双眼,胸臆间如鼓如雷。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夫君睁眼后的样子,那双深邃清澈的眼睛,像雨后碧蓝的天空,不染一丝杂色。为原本就过分精致的五官,添上鬼斧神工的一笔,璀璨夺目,俊美非凡。

千万次的想象,也及不上这一眼来的震撼。

原来,自己竟梦见夫君了。

不同于中毒昏睡在榻、气息衰弱的夫君,而是生动鲜活的夫君。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一场梦吗?

让她得以见到他曾经的英姿,同她曾无数次听过他英勇的事迹那般,如星辰般耀眼,惊才绝艳的少年将才!

真好。

姜绵的视线绞在那张脸上,倏地,她露出一抹浅笑,随着她眉眼一弯,一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恰在此时,离她不远处的魏凌也抬眸看了过来,在瞥见这个满脸是泪的小姑娘时,他不由一怔,随即长眉隆起,心中暗骂这群莽夫,若不是方才自己动作快,真要误伤人家小姑娘,如今还将人吓哭了。

真是麻烦。

他嘴角一抿,下意识收敛了浑身凌冽的气势,语气难得低了几分:“胆子这么小,就该站远些。”

言罢,他提脚就要离去,一个不防,衣摆被人揪住。他低头,一只嫩白的小手,正攥住了他的衣摆。

眼见着夫君就要走了,姜绵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就率先做了反应。

“夫君。”细嫩的嗓音带着轻颤,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魏凌不明所以,下意识偏头看去,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那眼底微含的水光,硬叫他看出来几分委屈。

“夫君。”那姑娘,见他没有反应,又细细地唤了他一声。

夫君?

饶是见多识广的魏凌都愣住了,不过片刻,他就回了神,心下嗤笑,见过胆大的姑娘,可从未见过胆大到这般的。

他眯起长眸,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长得瘦小,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毛发枯黄,小脸瘦得没几两肉,下巴尖尖,像是哪户人家受人虐待的小丫鬟。

魏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就学着人家大姑娘,想嫁人?”

说罢,不愿再做停留,他手下轻挥,衣摆飘落,阔步离去。

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姜绵,一双蕴着水气的眼眸带着些许迷茫,直到丫鬟碧桃白着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天知道碧桃有多惊恐,一颗心还在狂跳。

她眼睁睁瞧着,方才那飞过来的蹴球就要误伤她家小姐,万幸是淮安侯府世子出手相救。

她的那颗心都还没落下来,就见自家小姐抓着人家世子喊夫君。

起先,她以为自己听岔了,可她小姐接连唤了两声,她听了双腿发软,险些要惊厥过去。

小姐失心疯了不成,那可是尊贵无双的淮安侯世子,京中谁人不知。淮安侯府权势在握,地位如日中天。

这样泼天富贵的侯门世家,哪里是小姐这个姜家不受宠的庶女能够肖想的。

“小姐,你疯了吗?”碧桃嘴唇都在哆嗦。

姜绵的手腕被碧桃攥得生痛,不由轻呼出声:“碧桃!”

痛?

梦中还会痛吗?

不过这梦也委实真实了些,她看向碧桃,心神一震,碧桃怎么变少了,还又黑又瘦。

“小姐?”碧桃焦急又担忧,自家小姐像失了魂魄一般,显然是被吓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不应该唤她少夫人吗?

完了,小姐真被吓傻了!尽管小姐声音很低,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碧桃也傻了,她恨不得堵上小姐的嘴:“我的小姐,你今年才十三岁,连亲都没着落,哪里来的少夫人?”

姜绵伸出手掌,是一双细嫩的小手,她攥紧了手心。

还是痛!

一个不可思议又匪夷所思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她听见自己颤着嗓音问:“碧桃,今年是何年?”

“小姐,今年是长盛二十年,你上个月刚过的十三岁生辰啊。”

“今日是长公主的寿辰,咱们都是跟着夫人来的。”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啊?”

姜绵瞪大双眼,呆呆地转头看向四周,脑海中走马观花,一幕接一幕。

她竟然回到三年前了!

3

“给我跪下!”

姜绵刚回到姜府,姜翡就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来了她的院子,一开口就让她下跪。

她高高在上的神情,同嫡母如出一辙。

只不过姜翡的手段都在表面上,抵不上嫡母的万分之一。

“让你给我跪下,没听见吗?”见姜绵没有反应,姜翡一抬手,两个小丫鬟就上来按住她。

姜绵冷冷地看着趾高气昂的姜翡。

分明都是庶女,在姜府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姜翡养在嫡母膝下,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人人都尊称她一声大小姐。

而姜绵的生母原是春香楼的琴.妓,又是在嫡母身怀六甲时进的府,父亲又很是宠爱了一段时日。

这也让嫡母恨透了她的生母,这份恨,并没有随着生母难产去世而消失,反而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嫡母对她的不喜,姜府上下皆知,可碍于身份和端庄的做派,自是不会为难她这个小小的庶女。

可姜翡不一样,她惯来会见风使舵,瞧嫡母的脸色行事,借着折磨她,来讨嫡母欢心。

“我何错之有?”姜绵被压着跪在地上,她挺直背脊,神情淡漠地直视姜翡。

姜翡被姜绵身上突来的气势震得一愣,分明还是那个人,可又像是有什么不同了,像是少了那份逆来顺受的呆滞。

尤其是她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像漆黑的深井,姜翡心头猛地一跳。

明明她才站着的那个,却平白感觉矮上了几分。

笑话,不过是个娼.妓生的,她怎么可能会怕她。

“哼!”她冷哼一声,气焰愈发嚣张:

“你胆子不小,我都瞧见了,竟敢纠缠淮安侯世子!你凭你这样的出身,也敢出现在世子面前,污了世子的眼。”

“别妄想耍那些小手段,攀附侯府,哼!你配吗?若是因此给我们姜家丢脸,我要你好看。”

“好好给我跪着,不跪满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大小姐,我们小姐身子弱,经受不住的,让奴婢代替我们小姐跪吧,求求您了!”碧桃含泪上前求饶。

姜翡倨傲地扬起下巴,眉宇间皆是不屑,一抬脚,将挡在姜绵身前的碧桃踢开:“滚开,下/贱的东西!”

姜绵连忙扶住碧桃,对她摇了摇头。

姜翡时常仗着长姐的身份对她责罚,不过是因为嫡母的默许,若将事情闹开,受罚的还是自己,还不如省点力气。

今日长公主的宴会上,姜翡以丢了帕子为借口,将她支了开,而她则抓住一切机会,与淮安侯的小姐魏婉攀谈。

淮安侯府世子魏凌,如天上皎洁的明月,引得京中无数闺阁女子暗自倾心,其中,便有姜翡。

魏婉乃世子嫡亲的妹妹,姜翡的目的,不言而喻。

姜绵嘲讽地一笑,她还记得当初赐婚圣旨下达姜府时,姜翡是如何哭着喊着不要嫁。

如今却忍受不了任何女子与世子有半分牵扯,实在是可笑。

“小姐,你还好吗?”碧桃跪在她身边,扶着她问。

姜绵回了神,膝盖处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动了动,倒抽一口气。

她自嘲地一笑,虽说回到十三岁,可对于姜绵来说,离阔别姜府,不过才三个多月。

她在姜府时,罚跪是常态。

不过在侯府娇养了三个月,她好像就变得娇气起来了。

“没事。”她安抚碧桃。

姜翡如何,姜家如何,她都不在乎,不过是一点皮肉之苦罢了。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思及此,她的目光坚定起来。

4

日子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日,姜绵待在自己的院落,除去请安,非必要不出门,哪怕姜翡拉着她作伐子去参加各种宴会,她也装病推了去。

这一早,姜绵就从府里的侧门溜了出去。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医馆,取了先前预定的药材。

“小姐,您买这些药作何用处?”

“给世子送去。”

“世……世子?!”碧桃瞪大眼,一脸雷劈过的表情。

姜绵嗯了一声,动了动唇,还是没解释,这件事,她无法解释。

边关异动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这场与北辽长达两年多的战争,将要拉开。

姜绵知道的是,三年后,在一场恶战中,大云国险胜,却损失惨重。

驻守边关多年的淮安侯,便殒命于此。

而世子也是在这一场战争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宫里派了无数太医前去淮安侯诊治,世子依旧没能醒过来。

太后娘娘感念淮安侯府满门忠烈,痛惜世子少年英才,便又请来了高僧为世子诵经祈福。

最后实在无法,便想了冲喜的法子。

淮安侯风光正盛时,那些贵女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淮安侯府。

可在淮安侯府在遭遇大难时,众人纷纷避之不及。

只有她的父亲,身为礼部尚书,他向来擅长揣摩圣意,主动求了那道圣旨,也得到皇上和太后的嘉奖。

她嫁进侯府以后才知道,世子并非重伤,而是中了毒,是在一场埋伏战中,中了瘴毒。

在侯府时,太医们所研制的药方,早就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太医们皆惋惜,世子中毒太深,若是在中毒初期,凭着那些药物,还能有救。

她手上的药包,不仅是治疗瘴毒的药,还有预防毒瘴的药。

明日就是世子出征的日子,她要尽快,将这些药送出去。

姜绵顾不上碧桃惊怕的模样,她一门心思,想要改变侯府前世的结局。

淮侯爷和世子,他们都是守护云国的大英雄。

他们,就该长命百岁。

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做不了什么大事,既然知晓了接下来会发生事情,也该拼尽全力,试着去改变。

她想到侯府疼爱她的祖母和婆母,还有妹妹魏婉,在她心里,她们才是她的家人。

她不愿她们再次承受失去至亲的剐心之痛。

敲开淮安侯府的大门,开门的是她熟悉的小厮阿福。

姜绵对他一笑:“阿福,我找江林,麻烦你替我通传一番,我是他的远房表妹,家中有急事要寻她。”

江侍卫的表妹?阿福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略一迟疑,转身进了府。

行至半路,阿福猛地一拍脑袋,江侍卫分明是孤儿啊,哪里来的表妹?还有,那位姑娘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认识她啊。

姜绵安静地候在原地,她不过是姜家不起眼的小庶女,与侯府也无任何交集,贸然求见世子,恐怕连大门都敲不开。

江林是世子的贴身侍卫,对世子向来忠心,将东西交给他,一定会到世子手上。

很快,朱红色的大门中闪出一人,正是江林。

他肃着脸,打量了一眼姜绵,垂眸思索了一番,也认了出来,这位好像是姜家的女儿,他嘴角一抽:“表妹?”

“江侍卫,借贵表妹的身份求见,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姜绵说着,递上了手上的药方连同药包,开门见山道:“小女子曾在一本典籍上所知,边关有一地,名为黑桖林,此林凶险,不论人畜,误入便会中瘴毒,若不及时用药,毒会入侵心肺,时日一久,便会无力回天。”

“得知世子即将前往边关,小女子斗胆送上那典籍上所言应对此毒瘴的药方和药材。”

“小女子虽是闺阁女子,却自小敬佩如侯爷这般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便想着能尽些绵薄之力,望江侍卫务必要将药方和药物携带在身,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最后证明小女子此番所为实属多余,那便是再好不过。小女子期盼大云的将士,能早日扫荡敌寇,平安归来。”

姜绵说着,俯身行了一礼。

江林脸上不显,实则心下吃惊,这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番觉悟和胸襟,又见她言辞诚恳,句句真心实意,气质沉稳有度,让人不得不信服。

若不是见她年纪实在过小,他还以为这小姑娘同那些贵女一般,看上他们世子,变着法子来引世子侧目的。

江林也正色了几分,他连忙侧身避过小姑娘的行礼,抱拳道:“多谢姜二小姐,在下会带给世子。”

姜绵心下陡然一松,脸上也露出轻松地笑意,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江林飞身入府,直奔侯府练武场。

此时恰逢世子晨练结束,他飞快地将事情禀告一番。

听罢江林所言,魏凌持剑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瞥了一眼江林手上的药方和药包,狭长的眸子一眯,嘴角勾起兴味的笑意:“有意思。”

5

“小姐,你也太胆大了。”碧桃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姜绵想了想,对碧桃道:“碧桃,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这些事情,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我不会害自己。”

她和碧桃虽说是主仆,可她们自小相依为命,自小也无话不谈,可对于重生这样诡异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连她自己至今都在恍惚。

她也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生怕是梦一场。

绞尽脑汁地接近世子,还不叫害自己吗?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折磨,碧桃咬了咬唇,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小脸,到底是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小姐在做什么,但她这段时间看下来,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逆来顺受,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模样。

现在的小姐,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好像……有了人生方向一般!

总之,这样的变故是好的,那就够了。

“走吧,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姜绵拉着碧桃进了一家小铺子。

从小铺子里出来,姜绵带着碧桃径直回了姜府,如出门时一般,她绕到姜府后方,打算从侧门入府。

走过拐角,瞥见不远处歪着身子,依靠在墙上的高大的身影,姜绵脚步一顿,心跳慢了一拍。

世子怎么在这里?

身旁的碧桃见到不远处的人,吓得一哆嗦,猛地拉住姜绵的袖子,显然是怕得不清,姜绵低声安抚了她一句,提步朝着世子走了过去。

魏凌抬眸,那双深邃莫测的瞳眸带着探究,定定地看着离他几步之遥的小姑娘。

瘦弱的身姿,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洗过的双眼,清澈明亮,就这样直直地回望着他。

没有京中其他贵女看他时的羞涩和扭捏。

她是大胆无畏,还是装傻充愣呢。

先是叫他夫君,后又送药于他。

这种接近他的方式,他平生未见,但又不得不说,他注意上她了。

按照江林递呈上的消息,她不过是姜府不受宠的庶女,虽说有十三岁了,可他瞧她,分明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想来在姜府的日子很是不好过。

若是单纯地想攀附富贵,想要进侯府,那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姑娘,同京中其他女子也无不同,他也能忍得了她。

可若是起了坏心思,妄想探听他行军中的大事,那他可就容不下她了。

他思忖着,目光渐冷,抬步,朝着小姑娘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小姑娘,你是如何得知,黑桖林?真的是从典籍上看来的?”

姜绵一怔,看着世子黑沉沉的脸色,显然是怀疑她了,在他这样的人面前,再多的借口和理由,都会暴露无疑。

她只得隐去一些,她仰着头,回视着他,语气轻颤,眼神坚定:“世子,我曾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 ,侯爷,侯爷战死沙场,您……您在战争中,误入了黑桖林,中毒受伤,昏迷不醒。”

姜绵说着,眼底瞬间氤氲起水光,“祖……老夫人和夫人,都伤心不已,相继病重……”

魏凌面色不变,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继而如猎鹰般锐利的目光盯着小姑娘,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和他预期中的阴谋。

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面前的小姑娘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羸弱和哀伤。

不远处的碧桃绞着颤抖的双手,心头焦急,她看不见小姐脸色,可世子此刻的样子,好像要活剥了小姐。

世子可是上过战场的,那满身骇人的气度,让人看了双腿都止不住地打摆子,她的小姐,怎么胆子大?

姜绵可不知面前的人和碧桃的想法,她想到了病重在榻的祖母,和一夜之间白了头的婆母。

她们承受了失去侯爷和世子的双重打击,还强撑着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等办完了世子的身后事,就会悄悄送她走,再给她一份嫁妆,将来找个合适的人家,安稳地过一生。

她们不愿意她小小年纪守寡,可她不愿意啊,她想陪着她们啊,她们才是她的家人。

6

“世子……”

眼见着世子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人,姜绵脑中一闪,连忙开口唤住人。

魏凌转过身来,目光深沉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姜绵只迟疑了一瞬,扬起小脸时就带着坚定:“世子,你要小心侯爷身边的薛姓之人。”

“具体何名,我也不知,只知道,他不是好人。”

此话一落,不仅是魏凌,隐在暗处的江林都神色大变。

侯爷身边,仅有一人姓薛,他身上并无官职,只因跟随侯爷多年,深得侯爷信任,是侯爷的心腹。

若是此人有异,侯爷的处境会有危险。

魏凌眯着眼,看向姜绵的目光高深莫测起来。

姜绵拧着眉,脑中又想了想,想痛了脑袋,再也想不出有用的消息,她不由后悔,没有留意些有用的消息,也只是隐约从江林口中所知,有时听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藏得真深,薛贼,侯爷信任等等,只字片语。

她面露歉意,随即,眉眼轻弯:“世子,望您和侯爷平安归来。”

一定要平安,你的祖母和母亲,还有妹妹魏婉,她们都日日盼着你们呢。

姜绵根本不知道她所说和所做的一切,在侯府掀起怎么样的巨浪。

淮安侯,凌霄院内。

“世子,人已经安排好了,会日夜监视着姜府和姜二小姐。”江林闪身进来,抱拳禀告道。

魏凌颔首。

他并不信小姑娘所言的梦境,他倒要看看,小姑娘或是姜府,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如今战事一触即发,若是让他知道,他们有任何危害大云或侯府的举动,他都要让姜家巢倾卵覆。

可若是真的……

魏凌负手而立,他仰头,皎洁的月亮从乌云后露了出来,像极了那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眸。

若是真的,他便会承了她的情,日后,她想进侯府,他便依了她。

时光荏苒,转瞬间,两年一晃而过。

姜府内,姜绵正在自己的小院内浇着花。

两年光景,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已经是个及笄的少女,她的身形依旧纤瘦,可身姿妙曼,那张小脸,正如院子里含苞待放的牡丹一般,娇艳欲滴,一双妙目,生得明亮又有灵气。

这两年来,姜绵都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处处低调。

就连盯着她的姜翡,也挑不出她的错来,几次上门挑衅,都被她轻松化解了,又见她整日缩在自己的小院里,足不出户,时间久了,姜翡也懒得来找她。

“小姐!小姐!”碧桃的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姜绵心下一慌,急忙地问:“怎么了?”

“外面都传遍了,侯爷……侯爷战死沙场,世子,世子重伤昏迷!”

轰的一声,姜绵脑中一空,脸色煞白,她紧紧攥着碧桃的手,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还会这样呢?”

“圣旨到!”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响彻姜府。

“圣旨到!姜府二小姐,前来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