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3日晚上7点30分左右,福建南平建阳市(2014年5月27日,撤销建阳市,设立南平市建阳区。)一商业街珠宝店,值班人沈大爷像往常一样按时来到店里值夜班。但是当他打开卷帘门的时候,映人眼帘的一幕把他惊呆了。店内一片狼藉,原来柜台里装金银首饰的盘子,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柜台上面,盘子里的所有首饰被洗劫一空。

年过六旬的沈大爷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愕然的脸上呈现出异常惊恐的表情,花白的头发根根倒竖,惊吓得眼泪夺眶而出,门钥匙在颤抖的手里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叮当声。稍微回过点神儿来的沈老汉,深深地喘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钥匙纳闷起来,这门锁得好好的,盗贼是怎么进来的呢?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踏进门里一只脚的沈大爷低头一看,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更加诡异的一幕。好端端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个一人来粗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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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未定的沈老汉面对如此情景吓坏了,立即拨通了店主姜老板的电话。姜老板听完沈大爷的叙述,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险些晕倒,她平生第一次尝到崩溃的感觉。店里的现货占了总投资的一半,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啊。她迅速拨打了110报案。

建阳市刑警大队侦查技术人员赶到现场时,这家名叫金利来的珠宝店被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商业街,好奇的人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形神各异窃窃私语。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场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多数商户还是感到震惊和恐慌。因为这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俗称鬼节,是给家族逝去的先人们上坟祭奠的日子。而在闽北地区还有这样一种传说,鬼节那晚天黑前都要回到自己家,否则容易中邪。因此傍晚六点,还没等沈大爷来接班,店主姜老板就让营业员提前下班了。

结合现场初步勘查,警方确认作案时间就是六点到七点半之间,盗贼利用这一个半小时下的手。

但同时也给办案人员留了一连串的疑问,案犯是如何进入现场的?卷帘门完好,显然不是破门而入。

从作案时间上看,盗贼对珠宝店和周围的环境应该非常熟悉。但作案后盗贼又是怎么离开作案现场的呢?

因此,地面的地洞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只有这个地洞可能是盗贼进出的通道。

地洞位于店门和柜台之间的空当处,直径不超过五十厘米,呈不规则状,明显不是一般塌陷,而是在地下挖空后破土而出的,一根钢钎撬棍还狰狞地横躺在洞口旁边。看来要想找到更多的线索和这个洞究竟通向何方,只有下到洞里才能一看究竟。根据洞口的大小和形状,身材健硕的警员显然是进不去的,正好一名技术人员比较瘦小,主动要求下洞勘查。可是,当他刚把身子探进洞去,就发现是个死洞,尽管泥土松软,却无法前行,环顾四周也无其他通道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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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盗贼不是从这里进来的?那么案犯费尽心思弄出这个洞只是为了蒙蔽警方的一个障眼法吗?假如不是从洞里进入店内行窃,盗贼又会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呢?

正当警员们分析琢磨的当口,店主姜老板说店里安装有监控,应该会有盗贼进入的录像资料。然而,当姜老板打开电脑查看录像时却发现里面只有店员离开时关门的内容,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显然,精明的盗贼在进入之前已经把电源切断。由此判断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有丰富的作案经验。

由于地道之谜还不能很快解开,警方只得再次对金店做更加细致的勘查。店铺面积并不很大,只有一个大门对外,其他墙壁都是密封的。盗贼作案一定戴着手套,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仔细查看地面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带泥的脚印,经过对比,与地洞里的泥土完全一致。由此可以断定,犯罪嫌疑人就是通过地洞进入金店的,至于地洞为何被堵死,盗贼是怎么进来又怎么出去的,还须做更进一步的探查和研究。既然可以断定地洞就是盗贼进出的唯一通道,那么这个地洞通向哪里,哪里才是这个地洞的入口呢?

看来只有找到入口,才能掌握更多的作案线索,于是,警方把视线转移到了金店外围。

经过对金店周围的勘查,金店门口不远处的下水道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果然,撬开污水道的盖板之后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与此同时映入警员们眼帘的是一堆装满泥土的编织袋。面对这些可疑的编织袋,警员们心里似乎明白了很多。

随后,一名技术人员从这里下去,顺着污水道向西走了三米左右,一个50x60厘米的洞口出现在警员面前。洞口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用过的工具、手套之类的东西,而装满泥土的编织袋经过清点共有一百三十八个之多。顺着洞口前行,警方发现洞底深处,也就是快到达金店出口的地方有许多泥土被人为地堵在了这里。很快,技术人员就把堵在洞口的泥土挖开并很顺利地从这个地洞进入金店。经过测量,从下水道内的洞口到达金店地面的出口竟有七米之远,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挖通的。

弄明白了盗贼潜入金店的方法和途径,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案犯如何进入下水道,通过下水道又去了哪里?而且,这个洞绝不是几小时或一天两天能够打通的,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被发现和传出施工的动静。如此精密的计划,如此精准的施工,不偏不倚地进入金店内部,并且洞口打开时还能准确无误地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

面对重重迷雾,警方认为还应该在下水道内寻找答案,盗贼逃离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另外调查金店周围,近期有无可疑之人出现。

于是,建阳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了“9·3”盗窃案专案组,对此案进行全力侦破。他们分兵两路,一是对案发的这条商业街周边摸底排查,并且派侦查员对作案工具的来源进行摸排;二是对现场遗留的线索再作进一步的梳理和整合。

很快,案犯进入下水道的入口已经找到。在进店门前下水道的下游二十五米左右的地方便是城市的地下排水道,很大。这个排水道直通河边有个出口,警方确定盗贼就是从这里进入下水道的,并且在出口附近还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通过取样其中一个和店里的印迹基本吻合。由此断定此案并非一人所为,同时这伙盗贼对金店周边的环境很熟悉,而且是蓄谋已久。

因为这条排污河地处中心城区,绝大部分都是地下暗河,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但是这个盗贼却能通过这个排水口,顺着蛛网一般的下水管道来到金店跟前,再挖洞进入金店,拿捏得分毫不差,并且算准在金店交接班的短短时间内得手并脱身,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那么,盗贼挖洞时这么大的工作量为何没被发现呢?

警方从姜老板和沈大爷那里了解到,七月份的时候为了扩大店面,金店曾经一度停业装修,直到案发前一个星期才重新营业。加上金店的旁边就是农贸市场,叫卖的喇叭声和过往的车辆使得环境十分嘈杂,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地下一米多深的地方挖洞。

唯一使警方感到困惑的就是洞口挖通前案犯是怎么处理的。提前挖通?根本不可能,那样会被发现。留下的土层过厚,出洞时工作量太大,时间也不允许。盗贼是怎么做到既把下面挖空,又不让地面塌陷,还不会让上面的人发现异常,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打通地面?

带着这些疑问,办案技术人员对洞口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查看,发现盗贼相当的聪明和狡猾。他把事先做好的一块水泥墩子镶嵌在地板下,又在水泥墩子下支撑一个千斤顶,然后充分利用店内近两小时没人的时间,用千斤顶顶开地面,进入店内,将店内的所有金银玉器洗劫一空。看来,这个地道,应该是在装修之前或者装修过程中就挖好了,只是等待合适的作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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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技术人员对现场遗留作案工具的取证和检查,又一次证明了盗贼的聪明和狡猾。他们使用的都是极其普通的作案工具,无从查找这些工具的来源,由于施工时都戴着手套,所以在这些工具上找不到一丝能证明盗贼身份的线索。现在案犯留下的唯一能够证明其身体特征的只有地道进出口两处的脚印。

技术人员通过对提取的脚印进行分析,逐渐刻画出了盗贼的基本特征,年龄大约在30~40岁之间,身材比较瘦小,从洞口的大小也能证明这一点。

仅仅这点线索还无法找到作案人的踪迹,但从盗贼的作案手法和对金店环境如此熟悉,警方猜测案犯与金店有关。是熟人作案?还是仇人报复作案?因为建阳市的金店很多,为何盗贼偏偏选中这一家。目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寻找犯罪嫌疑人。

正当警员们全力以赴四处排查时,邻近的武夷山市传来一则消息,去年他们那里也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子,警方至今没找到任何线索。无独有偶,也是在闹市区,同样是金店,同样是城市下水道,同样的挖了一条地道,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遗留了一些作案工具。这两起案件太雷同了。这样就出现了另一种可能,盗贼是流窜作案。

专案组对两起案子并案侦查,分析认为:盗贼能够如此准确地定位,会不会就是从事下水道作业的工人甚至是技术设计人员,还有,地道挖得这么工整和准确,难道是从事过挖矿洞工作的工人?很多的可能与不可能在办案人员的脑海里不断涌现。与此同时,侦查员在对金店周边走访时获知了一条重要线索。案发期间,金店对面的一个楼道里多个群众反映,近期一个体型较胖、身材较高、年龄大概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经常长时间站在同一个位置向金店和其周围瞭望。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很可能这人就是在此望风的嫌疑人之一。

专案组汇总目前掌握的信息,对犯罪嫌疑人作了更为细致的刻画。盗贼至少有一胖一瘦两名,年龄均在30~40岁之间,有过地下施工的作业经验,应该属于流窜作案。

另外,侦查员又发现了之前被忽略的一个细节,那就是下水道内恶臭难耐,蝇鼠成群,又时值三伏,就算是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在下面长时间地待着,何况还要进行挖洞这样的重体力活。他们从下水道出来,不可能带着一身臭气和泥土在闹市区穿行,首先得洗澡,而且必须在最短的距离和时间内洗澡。不然,在挖洞过程中很可能被周围的群众发现,除非盗贼的居住地点就在下水道出口附近。

果然,在查访过程中有群众向侦查员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距离下水道出口不远处一栋楼房的二楼有一租户,住着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他们在此居住已经有半年多,几乎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行踪鬼鬼祟祟,十分可疑,正是案发后的这几天不见了踪影。

就在侦查员准备从住房登记上获取这两人的信息时,才发现精明的盗贼竟然采用了“狸猫换太子”的办法。当警方查看房东出示的出租登记时,租户竟是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证登记的。警方立即对出租屋进行搜查,发现了一些案犯逃跑时未来得及收拾的肮脏衣物,对比衣服上的泥土与地道里的完全一致。

警方随后找到了登记租房的那个女人,她叫吴清水,建阳市本地人。据她交代,房子是为两个外地来建阳的朋友代租的。这两个人:一个叫余从水,一个叫刘忠。锁定犯罪嫌疑人,立即出警。于2009年9月11日将案犯余从水和刘忠二人相继缉拿归案。

余从水,36岁,福建人,此案的策划实施者。

刘忠,41岁,江西人。

两人相貌堂堂,文质彬彬。谁也想不到他们便是那在见不到阳光的下水道里,做出鸡鸣狗盗的肮脏勾当之人。

那么余从水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曾经是当地一所重点中学的优秀教师,教学期间,兢兢业业,为人师表,深受学校、学生和学生家长的尊重和爱戴。然而,受经济大潮的驱使,不甘寂寞的他虚荣心作祟,看着周围做生意的人风光和发达,野心膨胀的他耐不住平平淡淡的生活,放弃了当教师的铁饭碗而下海经商。凭着他的勤劳和聪明才智,很快积累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后,回老家开了一家酒楼,还购买了一片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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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劳致富,合法经营,安康享乐,这些本无可厚非。后来,仍是不甘寂寞的他逐渐染上了赌博恶习,由小到大,一发而不可收。很快赌债累累的他,输掉了林场,卖掉了酒楼,仍欠债主二十多万的高利贷,从腰缠万贯到一贫如洗,甚至债台高筑。丧失了道德底线的智慧人,幽灵附体恶魔缠身的聪明人,2008年9月28日在武夷山市顺利得手,获取了价值四十多万的珠宝后,又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姜老板的珠宝店。

至此,“9·3特大盗窃案”宣布告破。

2010年5月,建阳市法院依法判处余从水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6万元;判处刘忠犯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4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