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一年秋风催落夏叶，新生们穿着军训服，在S大里点缀成风景。
“同学，想皮肤光滑紧致，从此光彩照人吗？同学，想变成万人迷，想瘦哪里瘦哪里吗？不用燃烧卡路里，也能变成万人迷，加入我们见道杂志社，PS、AI包教包会，自己动手美图，保证......哎哎哎同学别走啊！”
文编宋烈在食堂前的十字路口喊了半天了，这套软件班用烂了的宣传段子根本拉不到新生入社。
一到秋天的开学，各个社团就开始了抢人比赛。
“沈执，好歹你是主编，你不急吗？”宋烈坐下来休息，他拧开一瓶矿泉水，看着沿路支开的一个个展示位。
沈执在玩手机：“不急。”
宋烈：“你倒是心大。”
沈执的手机一响，宋烈瞧见他眼角的笑意渐浓。
“咋了？”宋烈好奇道。
沈执的眼神怎么变得这么温柔，发生什么了？
沈执眉眼带笑：“恭喜你，宋烈，你要当主编了。”
宋烈被他这副样子吓到，怎么突然说这话？
宋烈有些紧张：“可你的表情好像在说‘恭喜你，宋烈，你要当爸爸了’，而且你还是怀孕的那个孩子他妈！”
沈执道：“刚刚收到众成公司的短信，我通过面试了，马上就可以进入公司实习。我走后，这个杂志社就交给你们了。”
关于沈执能通过众成的面试，宋烈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整个S大，除了这群新来的大一新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沈执是个何等的风云人物。
沈执是2015级的学生，当年他所在的包装工程班赶上了S大视觉传达设计学院改革，是招进去的第一批纯理科生。那是艺术院校S大，建校五十年来第一大系第一次招进去理科生。
沈执虽没有学过美术，却凭借着软件技术，和独具一格的设计理念，在大二那年拿下了一个国际设计大奖，成为该奖项金奖最年轻的获得者。沈执在那次大赛中，一战成名。
《见道》是S大的校刊，在沈执和当时的主编叶络的负责下，在设计界展露头角，拿到过不少知名设计师的采访稿。
沈执本身就有一副好皮囊，在S大完全是一个教科书式的风云学长。
沈执却一秒都不想在S大待了。
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他暗恋的人在众成。
当年S大传说级别的学姐，他的第一爱豆，叶络。
02
故事的开始在2015年。
沈执下了出租车，拉着行李箱的长杆，走进热闹的S大。
“同学，游泳社了解一下？”
“不了不了，谢谢学长。”沈执很客气地回答。
“同学，健身社了解一下？”
“不用不用，谢谢学姐。”沈执推开报名表。
“这位靓仔，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保安：“你个发传单的小赤佬什么时候进来的，出去！”
沈执目送保安离开，扭头就遇见到了她。
她也没料到沈执突然转身，差点把报名表塞进沈执嘴里。
她说：“同学，见道杂志社纳新，有兴趣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声线非常温柔，酒红色的侧分长发，沈执有些害羞，不敢看她的眼睛。
稀里糊涂的，沈执挠挠头：“能给我一张报名表吗？”
沈执填完后，红着脸交上，然后拉着行李箱报道去了。
再见到叶络，就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沈执刚脱去了那身军训服，便收到了见道杂志社的面试通知。
“请带着自己的作品来二号教学楼517面试。”
短信上是这样写的。
来参加面试的人很多，这些人和自己一样，还保留着高中时候的学生样子，规规矩矩的，都有些拘谨，在面试的大教室里安静坐着，等轮到自己上去面试。
“沈执。”
“到。”
面试自己的正是她，也在那时，沈执知道了她的姓名。
叶络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又比对了一下表格上的信息：“哎？视觉传达的，师弟啊，我叫叶络，也是视传的。”
“学姐好。”
叶络见沈执性格不是外向的那种，也没多聊天，直入主题：“你的作品呢？打印的，还是在手机上？”
沈执窘迫地低下头，刚才叶络在面试别人的时候，他才偷偷问过其他面试的同学，关于作品的事情。
“我，我没有作品，我是一个理科生进来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贵社招收的是美术生，我本不该来的，只是觉得直接走太没礼貌，说明一下......打扰了。”沈执的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种自卑感，他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一个不懂美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他红了脸，低下头，站起身子。
“请等一下。”叶络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她又看了一眼申请表。
叶络突然表现得非常热情，“你是理科生的话，文化课成绩一定很好吧！”
“其实，也还凑合......”
“你语文好不？”
“语文......还行吧。”沈执吞吞吐吐。
“我们这群人每次校稿都出问题，就差个文化课进来的学霸呢，恭喜你，进入二轮面试，回去等通知吧。”她眯住一只眼，竖起大拇指，“加油，我看好你呦。”
03
沈执下了出租车，进入众成公司的写字楼。
经理把沈执引进办公室里，为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前年拿了SJC金奖的沈执，以后就是你们这组的人了，老张，你多带带他。”
老张点头：“行嘞。”
互相打过招呼后，沈执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取出自己的U盘，把自己的工具拷入电脑。
沈执趁这空档，问老张：“张哥，咱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叶络的人啊。”
老张想都没想：“有啊，叶络，就是咱这个组的啊，挺漂亮一小姑娘，她跟你一个学校，今年刚毕业。”
沈执连忙追问：“那她人呢？”
“辞职了。两个月前就辞了。”
食堂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叶络把手缩进袖子，半掩着嘴巴，很安静地打了个哈欠。
“我怎么不知道？”沈执端着一份压锅鸡，站在叶络的身边。
“杂志社的事情我真的忙不过来了，过了这个夏天，我就要读大四，马上就要出去实习，就跟老师把主编的位子辞了。你和宋烈很强的，你俩领着那群学弟学妹好好干吧。”叶络歪着脑袋，看着玻璃窗后边煤气灶上的砂锅，汤汁沿破开的瓷口溢到灶上。、
这是2017年的夏天。
看来她经常来吃压锅鸡，这个窗口的大妈都认得她，问都不问，为她把压锅鸡打包上米饭，递给她。
“不一起吃吗？”
“我挺忙的，得先回寝室——我很少在食堂吃的。”
她经常熬夜，有了淡淡的黑眼圈，笑容却格外有精神：“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好好学专业，赶紧找个女朋友。”
“那络姐找到男朋友了吗？”沈执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呀，你知道的，我超级忙的，没空谈恋爱。”她苦涩一笑，她提了一下手中的饭，“走啦。”
“再见。”
沈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沈执已经暗恋她两年了，可他生性腼腆，总是不敢约叶络出来，他知道叶络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人。
叶络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手机总是关机，即便是QQ，也一直是隐身状态，要想联系到她，要提前给她留言，等她看到。
她是S大唯一的公主，却没几个人见过她，就连见道杂志社的成员也很少见她。
可她总能拿出绝美的作品，独到的设计——她无心与外界联系，她痴心于自己的设计世界。
沈执自愧做不到她这般忠心设计。
她是天生的设计师，是个工作狂。他的喜欢非常小心，他知道自己耽误不起。
04
沈执独自一人坐在小餐馆里，孤独地吃完自己点的压锅鸡。
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比想象中的要累。
他走出小餐馆后，本是想打车回学校的。
有好多话他一直没勇气说，他想去到她在的公司，把决心慢慢掏给她看。
鬼使神差的，他摸出手机。
手机响了好些声，终于被接了起来。
她的声音疲乏不堪，从那边传过来：“喂？”
“络姐？”他按下心头的激动。
“啊，沈执啊，有事吗？”
沈执：“这样的，我也进众成了，可他们说你辞职了，我有些担心你，想问问你怎么了。”
那边好长的一段沉默。
“我不太方便说。”
沈执追问：“你现在还在S市吗？”
“在啊，我在这里租了房子。”
“我想见你一面。”
沈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说出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但是他真的好想见她一面啊。他等了一年了，就等自己实习的机会找到她，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
如果不能再见她一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费劲心思挤进众成。他不甘心。
“啊，的确好久没见面了。”
她给了沈执一个地址。
沈执买了些水果。她所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小区门口甚至没有保安，楼道里的声控灯也早已坏掉，这里的房子，租起来应该很便宜吧。
沈执叩了叩门。
叶络给他开了门。
“抱歉，学姐，我迟到了。”沈执看到教室里其他已经坐好的杂志社成员。
“没事没事，找个位置坐下吧，我们要继续上课了。”
这是见道杂志社的活动教室，也是历年杂志社的前辈教授新进社员软件的地方。
沈执掀开笔记本，打开ID。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还有问题的就留下来，没问题的可以先回去了，作业我会发布在群里。”
“主编再见。”
“嗯，再见。”
“主编拜拜。”
“拜拜，回去别忘了作业哦。”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沈执和叶络。
叶络凑过去：“沈执，你还有哪里不懂吗？”
“懂是懂，不过我每次排的版都很难看。”
“我帮你看看。”
她俯下身子，她的头发好香。她的侧脸好像是大把大把绚烂的玫瑰。
她对谁都是文质彬彬，她的笑可以穿过阴霾，照进心里。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沈执看着自己的编排界面自哀自怨：“可能我没有什么天分吧，我做的什么都是丑的。”
她仔细帮沈执做着修改，嘴上也不忘了安慰沈执：“天分这种东西是骗人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感觉我留在杂志社真的没太大作用......”
“校稿可是相当重要的一环，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叶络说。
“校稿当然是重要的，但是每次我拿到样刊的时候，你们已经把稿子修得相当完美了——你们完全不需要我。”沈执有些自暴自弃：“我根本就没有做设计师的天分，我就不应该来到这所学校。”
这次叶络没有搭话，她专心把沈执上一次的作业修改了一番。
“你看，这样就舒服了，不是吗？”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倒是觉得你挺认真的，也有耐心，是做设计师的料子。”叶络为他把文件保存，关闭电脑：“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每周五下午四点半结束专业课后，来这个教室等我，我给你补课。”
大概，这就是天使吧。
05
“你是魔鬼吧？”沈执进了房门，不敢置信地看着满地的垃圾塑料袋。
这是多久没收拾了。
叶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酒红色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
她画画的数据板，此时正盖在一桶康师傅上。
沈执无意间瞄到一眼她卧室里的电脑，等等！络姐的C4D呢，络姐的PS呢，那Steam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的游戏图标是怎么回事？那个录屏软件又是什么鬼？！
叶络泡好了面，原本盖住泡面桶的数据板变成了泡面垫子。
络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画师的信仰呢？
“所以......络姐，你现在的工作是......”
她拿泡面叉子指指卧室：“如你所见啊，我现在副业做游戏主播。”
“那主业呢？”
“在下电竞叶问叶师傅，请指教。”她说完咬住塑料叉子，抱了个拳。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就开始了啊——我大学四年除了做专业，平时都窝在寝室里打游戏。”
沈执以为的闪光少女，居然是开黑少女！
沈执：“主编，其他部门的小朋友都出去聚餐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聚餐啊？”
叶络：“你们自己决定着去吧，我晚上最忙了。”
内心：晚上帮战没我镇不住场子。
沈执：“主编，这里我还不是非常懂......”
叶络：“抱歉沈执，下次吧，我有点赶时间。”
内心：六点半开团战，现在去食堂打包一份压锅鸡，来得及！
沈执总算理解这三年来自己为何总和学姐差着一段距离了。
“沈执......”叶络见沈执捂着脑袋，十分痛苦的样子，不禁关切道。
“没事，只是信息量有点大，脑壳有点转不过来。”
沈执并不理解玩游戏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总不会是为了给杂志社的诸位树个榜样吧？但他相信叶络有她自己的苦衷。
第一次，他觉得她如此真实。他很开心。
他这个刚出新手村的小乞丐，终于学会了降龙十八掌，重新遇到了那个随手救下自己的红衣女侠。
她嗦一口泡面，她光着脚丫，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不出来啊，沈执，穿上商务装挺酷的嘛。”
沈执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打扮，微微笑：“还好啦。”
沈执想起来自己上来的时候，看到贴在白墙上的那则招租广告。
他并没有逗留太久，从叶络的出租屋出来后，沈执到楼下找到那则广告，照着那串号码打了过去：“喂，李先生吗，对，租房子的。”
他要和叶络做邻居。
第二天，沈执继续自己在众成的工作。
写字楼里，沈执午饭都没吃，从早上八点开始做方案，为客户准备了足足五个方案。
这几年他一直在拼命提高自己的审美，不断去尝试新的设计思路，但他从不会觉得累。沈执觉得他所做的就像是在完成一封绵长温柔的情书，他做得越多，就离她越近。
等他把文档都保存好发给创意总监后，才发觉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成功发送。绿色的对号弹到界面上。
他一推桌子，好从转椅中抽出腿站起来。
他去到总监的办公桌，问自己的项目做得如何。
总监翻看着：“嗯，都不错，除了第二个，其余四个你交给老张吧，由他跟客户谈。”
“好的。”
阳光漾进茶色的玻璃，在玻璃杯上反光，沈执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反光恍了眼睛。
沈执被镁光灯恍了眼睛。
他下意识揉揉眼睛。
那是2017年，他拿下SJC金奖回S大的那天，院长把视传的学生都喊去了报告厅，听沈执发言。
“其实，我分外感谢我的学姐叶络。她教会了我好多东西，不光是所学习的专业上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她像是一道光，拯救了迷茫时候的我。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闪耀的存在，是值得我看齐的人。如果我没有遇到她的话，我不会有机会拿到这个奖项。她本是答应过来现场的，但很遗憾，她说她六点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来不了了。真的好想当面对她表示感谢，但我觉得学姐的事情应该更重要一些......”
“当然是重要的事情啦，打团呢，那帮渣渣离了本帮主根本不行。”叶络打开房门，露出调皮却有些抱歉的笑容，“否则怎么会把你晾在门外这么久？”
叶络赤着脚丫又跑回卧室，继续她的游戏。
沈执下了班，去菜市场拎着一袋子菜过来，他带上房门。
叶络敲击着键盘，“你今儿个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沈执答：“我在楼上租了房子，方便上下班。今后我们便是邻居了。”
“哦。”她的声音从卧室飘过来。
沈执其实是有些担心叶络的，叶络本来就瘦，昨天见到她，她比一年前又瘦了好多。
她解决吃饭问题基本仰仗两个人，外卖小哥和康师傅，她还总拿薯片和可乐当早餐，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撑不住的。
所以沈执带了食材过来，想让叶络吃得有营养一些。
“络姐你吃得太不健康了，以后我来负责你的晚饭。”说是由他负责，沈执也有些心虚，他不过是现学现卖。
“这样太麻烦你了吧？”她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多双筷子罢了。”沈执当然不能显得自己太过主动，他知道学姐是要强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接受自己的好处呢，“其实我也玩你直播的那款网游，想让你帮我练练号。这样，以后我每晚过来帮你解决晚饭问题，你帮我练号，如何？”
“哎，这么麻烦的吗？学姐好歹罩着你横着走了三年，你做点饭孝敬孝敬是应该的吧？”
啊咧，这么真实吗？这突然的黑道少女风是怎么回事？沈执忍住笑意。
“开玩笑啦，成交。”
“我想见你一面。”
叶络切出游戏界面，她看着这则短信，陷入了沉思。她最终还是出了宿舍门。
她昨天答应了沈执，会在表彰大会上出现的，可是她却放了他的鸽子，今天沈执约她见面，她实在不好推辞。
商业街只有一家西餐厅，叶络进门，便看到了在靠窗位置的沈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进到这个学院后，几次差点走上歪路，没有学姐的话，我可能早就放弃了这条路。其实，我一直想，我一定要早早成长起来，好帮到络姐什么......”沈执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下定决心，“其实我......”
叶络当然猜得到他想表白。
叶络打断他：“你帮不到我的，你我不是一路人。作为你的学姐，我很开心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有了自己的样子。”
叶络收拾好包包，站起身：“我回去了。沈执，你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别辜负了你的天赋。”
沈执的心意，这两年她都看在眼中，她也确实有些心动。
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正常情侣那样，陪他逛街唱歌看电影。她不想拿现在的样子欺骗沈执。
她有她不能说的脆弱。她也有些害怕，沈执喜欢的，是另一个自己。
“我想见你一面。”
他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他还记得我吗？叶络心中一暖。
“啊，的确好久没见面了。”
出租屋里，她与他聊起那些往事，笑作一团。
他并没有多作逗留，放下水果后，待了大概十五分钟，便离开了。
叶络送他出门。
今晚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很少。只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叶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他的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她肯告诉沈执地址，便算是下定决心向他展示真正的自己。
既是对他这些年暗恋的答复，也是问他，这样的自己，他是否还喜欢。
第二天晚上，她正像往常一样，刷着副本，门铃响了。
“谁啊？”
“是我，沈执。”
叶络抓住无线耳机往床上一扔，整个人从转椅上弹起来。
叶络的脸都烧红了，他，他怎么又回来了，这剧情走向！不会是？！各种悸动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翻腾。
“等一下，马上。”
她赶紧稍稍打扮了下。
然后去开了门。
沈执拎着一袋子菜：“你在忙什么啊，这么久才开门。”
“当然是重要的事情啦，打团呢，那帮渣渣离了本帮主根本不行。”叶络赶紧扭过去微红的脸，生怕被沈执察觉，“否则怎么会把你晾在门外这么久？”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
叶络此时根本无心游戏，她像电报员一样敲打着W键，使语气尽量平静下来：“你今儿个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他蹩脚的谎话险些让叶络的心融化掉。
沈执自以为的那点小心思，她自然清楚：这货也太可爱了吧。
06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两个星期。
今天饭桌上。她大口咽下一整个茄盒，不小心汤汁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沈执赶紧抽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擦擦嘴，随手把纸巾扔在餐桌上。她意识到，等这块木头主动点是不可能的了。
叶络看着眼前的沈执。
当年跟在自己身后害羞的小男生，可爱劲儿都变成了帅气。傻小子成长为见道杂志社的顶梁柱，S大的骄傲了呢。
“要不你做我男朋友吧。”
“啊？”沈执反应不过来，手一抖，筷子都没夹住菜。
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谈吗？”她舔着筷子，心情忐忑。
“太突然了吧......”
“哪里突然了，都认识三年了。谈不谈一句话，我还得去下副本呢。”她一着急，语速提了不少。
“谈！”
两周之后。
沈执下了班，回到家：“今天是你生日，我在一家餐厅定了位子，走。”
叶络噼里啪啦地在敲键盘，她拖出不情愿的长音：“啊——”
“换身衣服，快去。”
叶络的眼睛压根就没有离开屏幕：“我不去，今晚有特殊活动，走不开。”
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家门了。
“今天你必须出去。”沈执直接拔了她电脑的电源。
叶络惨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重新连上电源，重新开机。
叶络很生气，但她知道是自己不对，她趁着开机重登游戏的空隙：“对不起小执，今晚我与其他几个主播约好了，不能放鸽子。”
沈执刚想和她好好说几句，她又忙起了游戏。
沈执压着脾气：“我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到底去不去？”
她回答：“对不起，我......”
沈执的家庭非常传统守旧，在他所受的教育里，电竞和主播根本算不得什么职业——他是戴着一副有色眼镜去看游戏行业的。
他喜欢叶络，所以尊重叶络的爱好。但他受不了叶络把游戏放得那么高。
“喂，是宋烈吗？”
宋烈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沈执？沈执你喝酒了？”
“喝了好多啊。我有事想和你聊聊。我好难受啊。”
“你在哪里？”
“就在咱商业街的那家西餐厅。”
“我马上过去。”
沈执订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私密又安静。
宋烈坐到沈执的对面，“喂，你不能喝就别喝。”
他夺过沈执手中的酒杯。
宋烈看着粉红色的桌布，衣着精致的沈执。
侍者端上两份心形的牛排。
不会吧！宋烈的心猛地一沉。
“宋烈，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你，你说。”宋烈往后仰，倚着靠背。
沈执真的是喝多了，他刚想开口，一个酒嗝儿涌上喉口，脑海中就默认自己已经对他讲过叶络的事儿了。
沈执脸色酡红，他用手抚抚胸口，顺下酒嗝儿，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侍者抱着一大捧红玫瑰闪亮登场。
宋烈埋在心底的土拨鼠破壁而出，声音在肚中传响：“啊！！！”
宋烈的表情却像个机器人被人拔了电源般木然。
沈执喝醉了，他有些大舌头：“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这么贵的餐厅，这么多的玫瑰，沈执半个月工资都没了，他为了叶络拼了半个加班爆掉的肝进去。他向宋烈展示这些，就是为了让宋烈看看，自己多辛苦为她准备的生日，自己现在有多难受。
沈执太醉了，他都忘了跟宋烈说叶络的事儿了，宋烈自然误会了。
宋烈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小心心，他总算明白了沈执那天离校时候的那个眼神。他点点头，表情视死如归。“我懂你的意思。”
“我真的好迷茫，我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沈执痛苦地捂住了脸，现在的叶络真的好让他痛苦啊。她曾是自己心底的一道光。“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固执了。”
宋烈皱着眉毛，他现在也好迷茫啊。
站在一旁的侍者的表情也是迷茫的啊。
宋烈见他喝醉了，不想刺激着他，“不要迷茫，要正视自己的取向。”
“为什么，现在的我，喜欢上相反的人呢？”
宋烈顺着话题安慰他，嗓音低沉，充满磁性：“别怪想法不单纯，都怪兄弟太迷人。”
酒精作祟，沈执突然上了脾气，他一拍桌子，半个餐厅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沈执低声道：“你说，这事落你身上，你难受不难受。”
他每吐一个字，食指敲一下桌面。
“可，可能会难受吧。”宋烈结结巴巴道。
“那这事要搁你女朋友芊芊身上，她难受不？”
宋烈想都不想：“她肯定难受啊。”
沈执一拍大腿，酒脾气上来了：“她凭什么难受啊！她有什么资格难受啊！”
“她凭什么不难受啊，我这么优秀的一个男朋友！”
“正是因为你优秀，她才不应该难受吧？！”
“什么东西啊你在说？！”
过了好一阵子，沈执的酒终于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