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民国十一年(1922年)四月初八,奉天省东边道,柳河县。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满天星斗,虽然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荒郊野外的道路走起来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如果不是打头的提着一盏马灯,这夜道是万万无法行走。

普通百姓这个时间都窝在家里炕头上酣睡,只有他们唱二人转的着急转场——李长平与姜二兴,两人一副架,带着一个拉弦的、一个敲小锣的,一起黑灯瞎火的赶路。

四个人当中只有敲小锣的背着一杆老洋炮,目的也不是为了防人,而是吓唬野狼。

冷不丁的就从道边树毛子里窜出来两道人影,一个手端长响子(步枪),另一个举着腰别子(短枪)。

其中一人喝道:“你是谁?”

李长平知道这是吃打食(胡子)的压水(设卡)了,但并不吃惊,而是接茬道:“我是我。”

“压着腕!”

“闭着火。”

“在哪盘过来?相府的?”

“称不起相府,抱大师兄的瓢把子,唱的是《红拂夜奔》,跑江湖的腿儿……”

说话间,拉弦的、敲小锣的也赶紧把吃饭的家伙事儿亮出来。

两个胡子哈哈大笑的收起枪来,道:

“好说好说,你们是江湖人,我们是江洋人,喝的是一条江的水。空干草干?空干啃富,草干连水。碰见就是缘分,走走走,到花亭子见见我们大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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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东北唱二人转的拜大师兄为祖师爷

清末民国时的东北物阜民丰,吃饱了肚皮自然就会产生精神方面的需求,于是卖艺人也就成为相当吃香的行业。

说书唱戏、打把式卖艺,东北人最喜闻乐见的无疑就是二人转。

二人转作为流行于东北地区的一种民间艺术形式,是关里戏剧与关外萨满请神文化结合之后的产物,两个人就能够撑起一台戏,唱腔热辣,深具表演张力。

而且不挑舞台,田间地头、炕上窗前,响器班子可多可少,演员扮相可有可无,真个是丰俭由人。

乐器一响,小帽唱起来,东北人体内的每个细胞都会跟着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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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说句题外话:今天的二人转大舞台已经很少有正经唱二人转的,说学逗唱,光剩下“逗”了,用老话说就是“耍狗坨子”。

实际正经的二人转并非如此,艺术性并不弱,唱词更是十分讲究,经典曲目《大西厢》、《回杯记》、《马前泼水》、《神调》、《包公断太后》,感兴趣的一定要听一听——而且一定得是韩子平、关长荣、董孝芳、阎淑萍、李晓霞的传统作品。

比如“西厢观画”中的一段唱词:

男:红娘只往那旁送二目,那旁又闪出画八张:赵子龙一杆长枪夺阿斗,马潜龙走国奔南阳;孙权占了东吴地,李太白醉酒卧龙床;三气周瑜诸葛亮,吴汉杀妻潼关上;奇官任职郑元鹤,五龙二虎王延章;这本是八人八姓八位古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女:红娘观罢二八十六轴画,那旁又闪出画八张:昭君出塞跨骏马,文君扶琴凤求凰;貂禅传情在画阁,蔡文姬归汉过凤阳;赵飞燕掌上舞花戏太子,贵妃醉酒卧龙床;混乱纣朝妲己女,尼姑思凡在庙堂……

以上唱词由优秀二人转演员唱出来的绝对是赏心悦耳,韵味无穷——老东北人的“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绝非虚言!

今天二人转的表演场合基本都是大舞台,而旧时候却并非如此,二人转艺人就如同吉普赛人一样,一直处于流动状态,从一个场子赶另一个场子,名副其实的跑江湖。

这与京剧对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毕竟是一个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

最基本的受众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京剧演员可以唱堂会,可以守着戏园子把钱挣到手。而东北二人转则都是活跃在大车店、小剧场、集围子,乃至在乡村临时找个地方撂地,可谓接地气到了极点。

此外,旧时东北二人转不但接地气,还接地府……

谈起清末民国时的东北历史必然是离不开绺子里的胡子,因为胡子几乎无处不在,在那个年代的东北人几乎就没有没接触过胡子的。

而四处跑江湖的二人转艺人如果没有与狼共舞的手段,那才是奇怪。

当胡子是吃打食,需要通过掠夺来维系生活,但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抢,而是有一套绺规,即:

第一,喜车与出殡不抢;第二,送信的不抢;第三,摆渡的不抢;第四,行医的不抢(包括兽医);第五,耍钱的不抢;第六,挑货郎担的不抢;第七,大车店不抢;第八,出家人不抢;第九,鳏寡残疾的不抢;第十,开棺材铺的不抢。

仔细看来,这“十不抢”并不包括说书唱戏的,尤其是唱二人转的。

实际不然,因为胡子认为唱二人转的是江湖人,与他们端一个饭碗,属于里码人(自己人)——除了唱二人转的之外,还有粉匠、纸匠、木行、金行,这些都是归入江湖人行列。

只是胡子对于唱二人转的会更加特殊一些, 不但不抢劫,而且还会以礼相待。

毕竟胡子虽然性情残暴,但总归是碳基生物,有精神层面的娱乐需求——甚至因为过得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对于娱乐需求比普通百姓更加突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