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圣祖身边有曹寅这样的奶兄弟,也让曹家依托这棵大树当了百年的豪门。只是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上一代的恩情顶多延续一代到两代,三代之后,香火情早就薄了,任清圣祖和曹寅关系再深,也挡不住曹家的衰败。
和其他大族一样,曹家也起于微末,明末的时候,曹家先祖曹锡远在明清战争中被俘,成了正白旗的包衣奴才,而正白旗的旗主是多尔衮,可以说曹家一开始追随的就是多尔衮。
曹家真正发迹始于曹锡远儿子曹振彦,因有勇有谋,深受多尔衮的赏识,入关后就被外放担任知州和知府等职,甚至一度担任两浙都转运盐使、盐法道,其儿子曹玺则担任多尔衮府上的护卫。
多尔衮掌权时期,正白旗风头一时无两,但随着多尔衮薨逝后被清算,正白旗的势力都被顺治帝掌握,成为上三旗之一,曹玺也从多尔衮府上的护卫转变为宫廷二等侍卫。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曹玺顶多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卫罢了,好巧不巧,他的老婆孙氏被孝庄皇后选为顺治帝儿子玄烨的奶妈,从这一刻起,注定了曹家日后的飞黄腾达。
当然,除了奶娘这层关系之外,孙氏还在清圣祖天花期间费尽心思的照顾,让清圣祖转危为安,也让清圣祖对孙氏有着深深的感恩之情,也因此,曹玺的儿子曹寅被选入宫当清圣祖的伴读书童。而后曹寅又成为清圣祖贴身护卫,二人年纪相仿,加上又是奶兄弟,而且曹寅也是和清圣祖一起计捉顾命大臣鳌拜的。
曹尔玉
康熙二年(1663年),曹玺出宫担任江宁织造郎中,这江宁织造是专门负责皇家丝绸买卖以及置办各种宫中用品的官职,相当于皇商。因经手的银子数额相当大,加上利润高,属于肥缺,自然得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担任。而且江宁织造除了置办宫中用品之外,还需要充当宫内在江南的耳目,随时报告江南的动静,只有皇帝信任的人才能担任这个职位,从这个方面来说,清圣祖也是对曹家相当信任。
曹玺也没辜负清圣祖的信任,在江宁织造这位置上勤勤恳恳,而且办事利索,清圣祖又是赠一品尚书衔又是赐蟒袍的,给了曹玺足够的恩宠。
当然对于自己奶兄弟曹寅,清圣祖也是一样宠幸,提拔他为二等侍卫兼正白旗旗鼓佐领,还让他陪自己读书,天天陪着清圣祖,二人本来年纪就相仿,这朝夕相处,名为君臣,实为兄弟。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曹玺因病去世,清圣祖异常悲痛,甚至巡视江南的时候特地去慰问了曹玺的家人。
当然江宁织造的职位还是曹家的,考虑到曹寅不熟悉,清圣祖先让曹寅协助办理江宁织造事务,然后放在苏州织造上历练,这才让他担任江宁织造,这一年,曹寅二十二岁。
和父亲相比,曹寅虽然担任江宁织造,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这就是广储司员外郎,不仅负责丝绸买卖,还负责银、皮、瓷、缎、衣、茶六库的买办大权,权限远超自己的父亲。而且清圣祖还允许曹寅上密折,清朝官员只有四品以上才有资格,但开始的品阶不过五品的曹寅也能被允许上密折,可见清圣祖对他的信任。
当然这个钱也不是白赚的,毕竟清圣祖喜欢南巡,为笼络江南士绅,清圣祖一生六次南巡,其中四次就是住在曹家的。但南巡人数众多,每一次出巡都是兴师动众,让国库承担总归不是个事,最好在江南有人承担这个成本,选来选去,只有自己好兄弟曹寅了。况且住在曹寅家,自己安全也可以放心,还能博得孝顺的美名,毕竟奶娘孙氏还健在。这可是曹家梦寐以求的事,毕竟曹家的兴盛离不开清圣祖的栽培,况且接待清圣祖还能让自己的家族地位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和稳固。因而每次接待清圣祖,曹家都使劲了花银子,一切都力求完美,甚至专门为清圣祖修建了宝塔湾行宫,粗算下来,每次出巡都得几百万两。只是一次两次还行,但多次接待也让财大气粗的曹家扛不住了,但又不能拒绝清圣祖的南巡,也不能让清圣祖住在自家的时候档次降低。
而且除了招待之外,曹家还需要负责为清圣祖筹钱。该怎么办呢?只能继续赚钱。
康熙四十年(1701年),曹寅发现买卖贩铜是一个赚钱的生意,立马向清圣祖提议说想参与其中,当然名义上是为内务府创收,但此时的曹寅连十万两的启动资金都没有,只能寻求清圣祖的拨款。对于这件事,清圣祖想都没想,直接下令拨款给他。一开始的确赚了不少钱,但其他人发现后也参与其中,也让曹寅不得不放弃买卖贩铜的生意。
没了更多的钱粮进来,花销反而更多,再有钱也经不起清圣祖数次南巡,加上曹寅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只能借钱花销,以至于清圣祖不知道自己小兄弟居然亏欠了这么多钱。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两江总督噶礼以亏空三百万两白银的罪名弹劾曹寅,清圣祖这才知道曹寅居然亏欠这么多钱。不过清圣祖也没怪罪他,毕竟大部分钱都是花在自己身上,眼下能帮助一点是一点。先将噶礼的奏折留中不发,然后派人告诉曹寅,让他想办法填补亏空。
但随着弹劾的奏折越来越多,清圣祖也快顶不住了,但他依旧选择包庇,想办法让曹家填补亏空。但漏洞实在太大了,到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曹寅去世后的时候,还欠着三十万两白银呢。
曹寅
随后清圣祖又命曹寅的儿子曹颙继续担任江宁织造,既然江宁织造还不够,那再给个职位,让曹寅的大舅哥李煦兼管一年的盐政,靠着这个肥缺,曹家总算可以慢慢填补亏空了。有了盐政的帮忙,曹家总算填补了亏空,甚至在次年还结余了三万多两的银子,为了感谢清圣祖的栽培,曹颙提出将钱全部送给清圣祖养马,但清圣祖知道曹家经济不如以往了,只收了零头,剩下的三万就留给曹颙自用。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曹家接驾造成的亏空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
但曹家为啥还是因亏空被抄家呢?根子在曹頫身上,曹颙担任江宁织造不过两年就去世了,为了延续曹家香火,清圣祖让曹寅的侄子曹頫过继过来,继续担任江宁织造的职位
曹頫这个人没有父辈和堂哥的能力,也一点没有管理织造事务的才能,接手江宁织造后搞的乱七八糟,本来填补好的亏空,现在有出现漏洞了,引起了清圣祖的不满。
曹寅是自己奶兄弟,自然会恩宠不断,曹颙是曹寅儿子,也相当于自己侄子,也会多加照顾一番,但曹頫只是曹寅侄子,到了他这里,自己和曹家的情分也算薄了。因而从曹寅去世后,清圣祖对曹家的态度是一天不如一天,也明显开始疏远曹家了,而且清圣祖对曹頫说过这么一句话:“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可以说清圣祖对曹頫是一点没有情分,完全看在曹寅的情分上才让他继续担任江宁织造的。也因此从这个时候开始,清圣祖对曹家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预示着曹家离没落不远了。
康熙晚年的亏空问题相当大,清世宗刚刚继位就下令彻查各地亏空,曹家自然榜上有名,但现在无论是曹頫还是李煦,都面临无钱偿还的情况,李煦先被革职抄家,曹家则允许分三年偿还亏空。
爱新觉罗?胤禛
实际上清世宗看在父亲的面上给曹家一个机会,但曹頫能力堪忧,不仅未能填补亏空,反而越搞越多,而且负责采买的人参收入也比以往少了很多,引起清世宗的不满。而本职工作江宁织造上贡的绸缎质量也不合格,三番五次下,清世宗愈发对曹家不满。
雍正五年(1727年),曹頫亲自押送绸缎前往京城,但途中却骚扰沿途驿站,遭到山东巡抚的弹劾,加上曹家当初站在老八这边,甚至还帮助李家隐匿财产,清世宗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当年十二月,曹頫就被革职入狱,次年就被抄了家,享受荣华富贵的百年望族曹家,就此灰飞烟灭。
好在清世宗最后还是对曹家网开一面,让曹家保留了京城部分的祖产,这才让曹家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但曹家的衰弱不可避免,最终沦落在京城西郊居住。
曹家发迹于清朝入关之初,第一代曹振彦奠定了曹家兴盛的基础,第二代曹玺靠着老婆孙氏是清圣祖奶娘的关系,也让清圣祖对曹玺异常看重,甚至给了江宁织造这个大肥缺。第三代曹寅更是将曹家推到了巅峰,不仅让曹家成为立足江南的名门望族,也因清圣祖四次南巡的入住,彻底奠定了曹家豪门的地位。但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曹家第四代人既无曹寅的关系,也无曹寅的能力,家族不可避免地衰弱,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繁花过后,只剩下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