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时代的女性之深宫篇·王荣
王荣离世十三年后，儿子刘协登上帝位，也就是汉献帝。
登基一个月后，也就是兴平元年（194年）二月，有官员奏请汉献帝立皇后，汉献帝下诏拒绝，表示自己禀赋有限，又屡遭祸乱，没能撑起汉室基业。这当然是客套，重要的是后面的话：
“当年我的母亲去世时，没有卜算合适的墓地，安葬礼节也不周全，这是我心里的疙瘩。所以我决定三年内不办喜事，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皇帝发了话，三公自然知情识趣。太尉朱儁、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联合上奏，提出改葬皇妣，追封尊号，一切依照此前穆宗（汉和帝葬母于西陵，上尊谥曰恭怀皇后）、敬宗（汉顺帝葬母李氏于恭北陵，上尊谥曰恭愍皇后）的标准。
几日后，昔日被毒杀的王荣被汉献帝追尊为灵怀皇后，并改葬于文昭陵。此时，当年曾先后统领后宫的董太后和何皇后早已化为白骨，东汉的衰微乃至崩塌也无可挽回。后宫的种种纷乱，不过是乱世开启时的先兆和引线之一。
光和四年（181年）三月一日，刘协出生，不久后母亲王荣就被何皇后毒杀。历史留下两个不同的死亡时间，一是三月八日，一是刘协出生十余日后。但对于刘协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分别，他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任何印象。
后宫的残酷会践踏个体的权利与尊严，甚至随时收割人的生命。但相比死亡，幸存者或许面对着更大的不幸。刘协便是如此，母亲在他心中并无任何切实的形象，更不会像现代人那样有照片和视频可供追缅，丧母之痛从懂事起便成为他心底的一部分。母亲被毒杀的阴影，也让恐惧始终伴随着他，深宫诡谲令他必须谨小慎微，将所有聪明才智用于保命。
这种痛苦与恐惧交织的人生，在历史上曾让许多人发出“恨为皇家子”式的慨叹。女性更为无力，无数人的人生被似海深宫吞没，不会有任何水花。即使权倾后宫，“掌握自己命运”也不过是幻象，董太后与何皇后的结局，与王荣不过是殊途同归。
王荣是邯郸人，祖父是曾任五官中郎将的王苞，父亲王章没有入仕。汉灵帝即位后，王荣以良家子选入选入掖庭，封为贵人。她身姿丰满、容貌秀美，加上家学渊源，聪明机敏又有学识，《后汉书》称她“能书会计”，可以说是“语文数学一把抓”。这种琴棋书画兼通的才女，显然更符合汉灵帝的喜好。
光和三年（180年），汉灵帝临幸王荣，王荣不久后怀孕。当时何皇后统领后宫，因为为人泼辣善妒，为后宫妃嫔和宫女所畏惧，王荣也不例外，她甚至早早服药想堕下胎儿，可肚子里的胎儿却安然不动。据说王荣曾多次梦见自己背负太阳行走，便坚持怀胎并将孩子生了下来。
背负太阳行走的梦境显然是牵强附会之说，真正支撑王荣的是腹中孩子的生命力。最初想堕胎和后来坚持怀胎也并不冲突，因为它们都基于爱，“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受苦”与“想保住这条小生命”的矛盾心理，在深宫的局促环境中会呈现出更为强烈的碰撞感。
王荣或许还有一丝丝侥幸，认为可以母凭子贵。从怀胎初期服食堕胎药的举动来看，她并非权欲熏心之人，这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父亲王章即使贫穷，也坚持不入仕，也许正是因为对国家权力核心的混乱感到失望。王荣的侥幸心理应该停留在“保命”层面，认为汉灵帝本就对自己颇为宠爱，如果生下孩子，汉灵帝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王荣显然没有想到，贵为天子的汉灵帝，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保护自己的女人。生下刘协后，因妒生恨的何皇后毒杀王荣。按照《续汉书》记载，王荣喝下米粥后便死去。
汉灵帝得知王荣死后大为震怒，一度要废黜何皇后，宦官们纷纷劝阻，甚至各出千万钱献给灵帝，汉灵帝才算罢休。从汉灵帝此时的反应，日后作《追德赋》与《令仪颂》寄托哀思，以及对刘协的宠爱来看，他确实对王荣有相当深厚的感情，但显然没有任何统御后宫的能力和预案。
因为担心刘协在后宫遭到暗害，汉灵帝将刘协送到永乐宫，由董太后抚养，刘协也因此被称作“董侯”。
泉下的王荣和将一切都办得一团糟的汉灵帝不会知道，这个叫刘协的孩子，后来成为在位31年的亡国之君。
图源 |网络
作者| 叶克飞
编辑|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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