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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日本侵华战争虽已结束数十载,但对于战争亲历者而言,战争的阴影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特别是那些在日本人惨无人道的细菌战争中幸存的人,病痛与伤痕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肉体与灵魂深处。
而在这群受害者群体身后,始终有一位中国女性在给予他们有力的支撑,她就是王选。
跨国诉讼、田野调查,王选几乎将全部精力倾注于与那场罪恶细菌战相关的斗争之中。
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谢尔顿·H·哈里斯,著有《死亡工厂》以揭露日军细菌战罪行。
他曾这样评价王选:“如果中国有两个这样的女人,足以将日本沉没。”
索赔之路的开端
1952年,王选出生于上海。
她是上山下乡的知青,21岁那年,被推荐到了当时的杭州大学学习英语。
毕业之后,她在杭州外语大学当英语老师,本想要到美国去进修。
然而1987年时,她却选择了赴日本深造。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选择,将她引向了一条充满挑战的道路。
在日本留学期间,她专攻语言学与教育心理学,成绩非常优异。
1994年,王选回乡探亲,回到了位于浙江义乌崇山村的故土。
在那里,她亲眼目睹了村民们为细菌战受害者索取赔偿的迫切诉求。
当地的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呼吁对日索赔,并且成立了索赔调查委员会,想要为遭受战争创伤的同胞们讨回公道。
家乡父老们饱含血泪的维权行动,令王选深受触动。
她毅然决定放下自己原本的工作,放弃了在美国进修的计划,投身到这场关乎民族尊严与历史正义的索赔运动之中。
她深知,自己的家乡崇山村,乃至整个中国,都曾惨遭日本侵略者无情的摧残。
民间对于战争赔偿的呼声高涨,这是时代赋予她的使命。
投身索赔事业后,王选几乎每天都在华盛顿的国会图书馆中研究资料。
在海量的档案资料中,挖掘、整理有关日本细菌战罪行的证据。
1995年,一场聚焦细菌战历史的学术研讨会在黑龙江盛大召开。
其中三位来自浙江义乌的受害者代表,挺身而出,以全村之名,向日本政府正式提出赔偿诉求。
1942年秋,日军为配合浙赣战役,在义乌市投下大量沾染鼠疫菌的毒物。
导致义乌市崇山村受灾最重,方圆10公里的范围内爆发了流行性鼠疫。
日军为了研制更为剧烈的细菌武器,实施了对患者的活体解剖,采集活体器官做标本,加重了本已十分惨重的人祸。
这些罪行是对人类道德和国际法的公然违反,日军的行为不仅违反了《关于禁用毒气或类似毒品及细菌方法作战协定书》,而且严重侵犯了人权。
当王选看到这一新闻时,仿佛时空瞬间折叠,那些被岁月深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片熟悉的土地,义乌,她的故乡,此刻却与“细菌战”、“鼠疫”这些字眼紧密相连。
崇山村的苦难
王选的叔叔,正是在那场由日军蓄意释放的鼠疫中不幸离世的,那场灾难几乎吞噬了大半个村庄。
不等人死去,那些无辜村民的肢体与内脏便惨遭剖取,只为从他们肿胀的淋巴结中提取更具杀伤力的鼠疫病菌。
彼时,她的姑姑与叔叔侥幸逃至邻村亲戚家中避难,然而厄运却并未远离。
村里有个中年妇女不幸染病,被弃置在破败的祠堂里。
当时王选的叔叔只有十三岁,小孩子不知道鼠疫有多可怕,因此每日都前往祠堂探望。
直到那一天,叔叔惊恐万分地奔回家中,泣不成声,无法言语,显然遭遇了极其恐怖的场景。
后来村里的老人透露,那位患病的妇人已被日军残忍肢解,手臂不翼而飞。
随后不久,叔叔也出现高热症状,村民们意识到他可能已染上鼠疫。
迫于恐慌,亲戚们用门板将他抬到了村外,扔在了荒郊野外。
正值严冬,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就这样无助地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饥寒交迫。
姑姑悲痛地回忆道,那一夜叔叔一直凄厉地哀嚎,身体发黑,直至蜷缩成一团,在寒冷与黑暗中离世。
1942年11月18日黎明前夕,丧尽天良的日军想要彻底抹除其滔天罪行的证据,并防止由他们亲手播撒的鼠疫病菌反噬自身。
日军集结了一支逾百人的队伍,对崇山村展开了包围焚毁行动。
曙光尚未照亮这片苦难之地,熊熊烈焰就已席卷而来,肆意吞噬着村庄。
420座承载着世代记忆与文化底蕴的古建筑和民宅,在这场人为的浩劫中瞬间化为灰烬。
昔日宁静的家园沦为一片焦土,历史的痕迹就这样被粗暴地从地平线上抹去。
更为骇人听闻的是,紧随其后的所谓“防疫部队”,实则是日军用于掩盖其生物战罪行的幌子。
这支防疫部队,将崇山村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般的活体解剖实验场。
无辜的村民在未经麻醉,甚至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被剖腹挖心,成为日军毫无人性的医学实验的牺牲品。
据不完全统计,当年义乌境内有1315人死于鼠疫,仅崇山村就有408人遇难,王选家族中也有八位亲人在这场浩劫中丧生。
事实上,除新疆、西藏、青海外,日本细菌战的魔爪几乎遍布中国各地,反复肆虐,给无数家庭带来深重灾难。
得知这一切,王选决意行动。
她成功联络到了日军细菌战历史事实揭露会的成员松井英介与森正孝,在电话中表达了想要加入调查的意愿:
“我是义乌人,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跨国诉讼历程
1996年,调查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对日诉讼也即将开始。
然而,当首次记者招待会召开时,占据发言席的却是清一色的日本律师。
这是中国人的诉讼,理应有中国人自己的声音与立场。
于是王选毅然发声:
“请给我一个位置。”
王选深知,唯有她能将那些饱经风霜的老人们紧密串联,唯有她能将他们凝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唯有她能代表他们站上法庭,用流利的日语解读法律,自如地穿梭于中国、日本、美国三国之间。
更重要的是,王选经济独立,愿意自费承担所有相关费用,且分文不取任何报酬。
她以无可争议的气魄推动原告团的组建,并主动“揽权”,成为了团长。
凭借其独特的人格魅力,王选成功动员起180名原告。
终于,在1998年,日本地方法庭首次开庭审理此案。
王选则以原告总代表的身份站在法庭上,陈述了他们的诉求与冤情。
日本是二战中唯一使用生化、细菌武器的参战国,而这残酷的事实却被长达六十年的沉默所掩盖。
日本从未公开承认在中国实施过细菌战计划,历史的罪行就这样被刻意忽略遗忘。
而这种持续的隐瞒与否认,本身就是一种正在进行的罪恶。
倘若如此巨大的罪恶可以轻易被抹去,如此骇人听闻的暴行竟鲜为人知,任由施暴者逍遥法外,那么人类的文明、良知与法律的意义何在?
王选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至今仍受炭疽病菌折磨、双脚溃烂的贫困农民,那些在残疾与困苦中度过晚年的幸存者。
“当我站在法庭上发言时,王选这个名字已无关紧要,我不仅仅是一个原告,我代表着那些屈死的冤魂。”
2002年8月27日,经过两年间多达28次法庭激辩的艰苦历程,这场集体诉讼最终以败诉收场。
东京地方法院的主审法官,在判决书中以不容置疑的措辞,确认了日军有系统地开展了生物化学武器的研发与实战应用,其罪行罄竹难书。
然而法官同时以国际法为依据,驳回了受害者们关于道歉、赔偿损失以及追究法律责任的所有诉求。
即使是这样的结果,王选心中依然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激动。
她深知,这已经是来之不易的胜利了。
“我们赢了,我们揭开了一个被掩盖了六十年的黑暗秘密,因为这场诉讼,全世界都知道了细菌战的存在,我们的目标已然实现。”
自1995年直至2003年,王选在这条揭示日军细菌战罪恶、为受害者求索正义的漫长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跋涉了整整八个春秋。
在这段艰辛的历程中,王选倾尽心血,几乎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积蓄,只为让世人看清那被刻意掩盖的滔天罪行。
上诉过程中,她数度孤身立于法庭中央,泪洒现场,以无比坚韧的精神进行着一场又一场泣血的诉讼之战。
尽管遭遇重重困境,王选的信念也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既然我已经亲眼目睹了那些无法言喻的伤害,就绝无可能转身漠视,假装一无所知!”
勇担历史使命
在多次访谈中,王选强调,她与原告团携手起诉日本政府,并非出于个人情感的驱使。
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公民,对历史与战争受害者的责任和担当。
身为细菌战受害者的亲属,她深知那份深藏于心底的痛楚。
然而她也明确表示,自己从未对日本民众抱有仇恨之心。
起诉的目的,是要揭示这一段长久以来被刻意遮蔽隐瞒的历史真相。
是要将那些在细菌战阴霾中挣扎求生、沉默无声的受害者声音,传递给全世界。
实际上在二战期间,美国政府已详细搜集并掌握了大量关于日本实施生物战的证据。
然而,为了确保公众舆论与军队士气不受负面影响,以及保护敏感信息不致泄露,影响战略部署与国家安全,美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新闻管控措施。
1942年12月17日,时任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签发了行政令8985,即《有关战争新闻规定》。
这份具有约束力的行政法令,旨在对媒体发布与战争及国防相关的官方信息实行严格控制。
这些骇人听闻的历史事实,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被隔绝于公共视野之外。
揭露历史是为了铭记,而铭记并非为了延续仇恨。但无论如何,逃避和隐瞒是永远无法化解罪恶的。
唯有通过法律途径,将日本政府在战争期间实施细菌战的暴行公之于众,才能让那些在战争阴影下遭受苦难的人们得到应有的尊重。
对历史的正视与和解,才是通往未来和平的必经之路。
近年来,王选一直专注于调查侵华日军实施的细菌战,将其视为自己的事业。
据她的调查,除了西藏、新疆等个别省份,日本侵略者在其他省份广泛使用了细菌和化学武器,造成无数平民的悲惨死亡。
尽管确切的死亡数字难以统计,但据保守估计,至少有百万人因此丧生。
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至今仍然承受着战争遗留的伤痛。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幸存者离世,使得对这段黑暗历史的记录和证据搜集变得愈发迫切。
自2002年日本东京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后,王选便将工作重心转回国内,继续深入挖掘和记录日军在华的细菌战罪行。
在2002年岁末,中央电视台举办的“感动中国2002年度人物”评选盛事中,王选以其非凡的贡献脱颖而出,荣膺十大年度人物。
然而,面对赞誉与光环,她却展现出谦逊与无私的精神,不愿将所有的成就独揽己身。
王选深情感言:
“个体的力量终究有限,我所能承诺的,不过是矢志不渝,坚守这份事业直至最后一刻。然而,我内心深处最为热切的期盼,是能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响应正义的呼唤,投身到揭示并对抗日本侵华期间暴行的斗争之中。”
美国史学家哈里斯在其著作《死亡工厂》中写道:
“王选值得专门写一段。王选是当代中国最伟大的爱国者之一,她毕生致力于为那些遭受日本生物战和化武实验伤害的中国人伸张正义。有人称她为‘中国的圣女贞德’,这个评价并不为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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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年忠.还历史真相 扬正义之剑——访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诉讼原告团团长兼总代表王选[J].今日浙江,2005(15):42-43.
[3]吴志菲.王选:“一个人”的抗日[J].世纪行,2005(08):15-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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