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外的山路犁云扫雾,一股阵阵檀香袅袅散去。乡野民居隐于群峰之中,依稀可见炊烟袅绕。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山岭,这个世外桃源方才苏醒过来。
"喔!仙人归来啦!"一个童稚的声音在村口响起。只见一位长着硕鼻高眉的老者徐步走来,身着身灰白道袍,手持羊脂翁,宛若一位来自仙山的神人下凡。
"他便是我等昔年相约来的三清法师,专门来寻我们这些怀着善愿的人,带领我们同登极乐世界。"年长的村妇含笑对孩子们说道。
村人们很快簇拥上前顶礼,只见三清法师摆手放下手中物品,双手合十低吟:"贫道乃受天命重托,特来寻访后学……"
天色将暗,三清师从素馆驻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小桥流水人家,教人百味杂陈。自从三清法师一去一来,村人便敬他有加。
"暮色将临,稍作歇息。"三清师掂着羊脂棍,对簇拥着的村人们笑着说,"明夕,贫道当为诸位诠释一番玄奥,演示祖师真传,让大家亲历'狐仙附体'的非凡奥秘,可得渡上仙途啊!"
村民们顿时哗然,你一句我一言,议论纷纷。只听得一个年轻媳妇娇羞的问:"那可是要'云雨'方能成仙?咱这做妇人的……"
"正是!"三清法师肃然起敬,"要想成仙不易,必须积德修行。妇女的'元精'最为纯净无瑕,只有与狐仙'云雨沐浴',才能提炼而出。诸位切记,务必恭谨诚心哪!"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又有人暗自思忖:狐仙附体,那得有多大的道行?莫不是假戏真做?
从那之后,村里一派淫靡风气。年轻妇女们如临大赦那般,对着三清法师你逗我亵,反正都是要与狐仙"沐浴"的。
可是,怎么没见过什么狐仙呢?村里的老人们开始暗自质疑,三更半夜听见一些隐秘的声响,乡间哗众阵阵。
直到有一天,周家的孩子溺水身亡,三清法师挥袍而来,撸起袖子祝了几个玄妙的咒语,周家的小儿竟然逐渐有了生机!
"阎王爷说生死薄改了,我不用死啦!"小家伙懵懵懂懂地说。在场的百十号村民无不惊骇,心中五味杂陈,三清法师的道行果真了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别有用心的村民开口了:"法师,你虽有大神通,却从未亲口说明自己的来历,可否…"
话音未落,便有一阵骤雨倾盆而下,在雷鸣阵阵中,一个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八月十五,乡野一望无际的草木参天,只有在三清法师栖身之处,院门严严实实的关着,丝毫没有半点声息…
村人们都很疑惑,平日里三清法师都是热情洋溢,可如今连门都这般紧闭,定是出了什么事。几个人壮着胆子走近,暗暗推开了门。
"啊!!!"一声惨叫骤然炸响,把所有人都惊醒过来。那些靠前的村人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只见院中正堂的长桌上,赫然横陈着八颗人头,皮肉模糊!而三清法师本人,则瘫坐在后院中梦游一般摇摇欲坠。
"三清法师!"人们扑了上去,可他却举起一只枯手,嘴唇蠕动,似有啻言。
"是这些蠢货……自己送上门来,为祖宗冲喜…… 呵,狐狸精,算你们…也有今天…"喃喃自语了几句,便咽了气。
公安人员蜂拥而至,很快缉拿了几个嫌疑犯,并顺藤摸瓜查明了三清法师的真实来历。
原来这个自称"三清法师"的老骗子,打小就是个街头混混,十来岁起就跟着挖参队伍行骗,后来进了日本监狱。在狱中结识一位邪道师傅,学了一些旁门左道,利用村人的无知和迷信,行骗敛财。
至于所谓的"狐仙附体",不过是他施了一些小把戏。比如用药物制造集体幻觉,让村人们看到了"漫天神佛"云云。而周家孩子的"奇迹复生",也只是普通的障眼法而已。
起初村里人还对他顶礼膜拜,可渐渐地,一些细节让人怀疑他的身世和动机。不过就算怀疑,也无力反抗他的淫威,只能被迫沦为禽兽的牺牲品。
"所谓'云雨沐浴',无非就是我和那些可怜的妇人们交合而已。"临终前,那老骗子对公安人员咧嘴一笑,无所顾忌地招了。
"我从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撒谎、诈财、勾引妇女,算是我的拿手好戏了。这次来这个小村子,看你们都是些老实憨厚的乡巴佬,我就编了个狐仙附体的鬼话,没想到你们这些糊涂虫竟然全都相信了。"
老骗子痰里带血,咳嗽了几声,将那些龌龊的细节无所遗余地吐露了出来。村民们无不悔恨交加,恨自己糊涂实在。往日种地纳畚、打鱼捕蝇的日子,怎就被这骗子祸害得如此厉害?
可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却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等都是愚昧无知之人,才会轻易相信那等狐语!从今往后,我们定须遵循祖训,远离旧道,虔心向善,摒弃旧日的疯狂与淫欲,方可走上光明的大道!"
这些话如雷贯耳,振聋发聩。当大家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一位已年过八十的老者,头发花白,面目慈祥。他坚定地将蒲扇一按,当场割断白发,昭示断绝往日旧愚。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效仿,甚至有的捶胸顿足,决意要为乡野里的妻女儿们赎罪。
自那日起,乡野小村里的人们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往日那淫靡的风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朴实纯良的乡间气息。
每当晚间,篝火将至,孩子们就会跑到村口,找一位老者讲些古训典故。那些老人或是过去的受害者,或是当初最先觉醒的先觉者,此时都成了孩子们的知心朋友。
"好了好了,今儿给你们讲个曾经的'乡野狐仙附体谣'吧。那是发生在上一辈老人们身上的事……"
老人们娓娓道来,语重心长。孩子们时而害怕,时而费解,但他们总是会被这些故事深深地吸引住。
一旁,一位老者端坐在木椅上,不时地摇头叹息,他就是当年挺身而出喝斥众人醒悟的那位。他默默地凝视着村子的一角,那里树木苍翠,绿茵如毡,正是当年那老骗子的旧居。如今,除了一只半残的狐狸雕像,再无其他存留。
而正如这座村子所展现出来的一样,伪邪终将被真善所取代,黎明终会驱散重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