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李府,可谓是望尘莫及的豪门。老府主李有德仁厚博学,德高望重;府中三珠李骘、李焘、李炳,均是出类拔萃之辈。其中最小的李炳,自小即怀才不凡,温文尔雅,儒雅斯文。他不仅通经学,饱览群书,还擅武艺,剑术拳击了得,可谓文武双全。镇上老少皆对他叹赞有加,视为栋梁之材。
今年二八芳龄,李府终于为炳郎择了佳偶。新娘子张秀珠乃县城名门之后,清丽秀雅,温柔贤惠,布绣拈花无一不精,堪称天生的才女。两人乃是门当户对,自幼儿时即是玩伴好友,彼此心有所属。闺阁人言及此事,无不赞叹:"二人正当时,莫不是天作之合?"
大喜之日终于来临,整座小镇沐浴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李府内外张灯结彩,红绸悬挂,喜气洋洋。李炳身着龙袍,英俊潇洒;秀珠则粉黛勾勒,美若天仙......
"新郎官人,可还满意这佳人?"李炳见了娇媚无邪的秀珠,心头一荡,忍不住调笑道。
秀珠脸上飞起绯云,低垂素手掩面而笑,风姿娇态可馥馥有佳人。
待到披红拂朝,二人重归洞房。炳郎解下龙冠,把秀珠一把拥入怀中,温香喷鼻,说不出的销魂......
谁料,就在此时,李炳的面容突然扭曲,骇人的红光在眸子里涌动!他的嘴角露出猙獖的残暴之相,如同野兽般疯狂嘶吼:"要吞噬她!撕碎她!"
"啊!"秀珠被这骤然一变惊得魂飞天外,双腿生生打颤。眼见丈夫猛地扑来,她连滚带爬地逃窜,可终究被擒住衣衫,一阵猛扯,遍体生春的胴体顿时狼籍不堪!
"李炳,你......你怎么了?"秀珠抱着遗憾,哀求般看向他。
可李炳已是满目赤红,口中滴答冷冰冰的唾液。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抡起拳头就往秀珠脸上招呼......
第二天清晨,张家门口便听得李府那边哭天喊地一团乱。原来李炳在深夜里突然发疯,将秀珠半死不活地打了一顿。幸得他及时清醒,否则怕是要酿成惨剧。无奈之下,秀珠只好暂回娘家,避其锋芒。
李炳自己亦是万分悔恨,茫然失措。他从未做过伤害秀珠的事,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变了个人!唉,自己定是中了某种厉术,否则哪有这等反常行径?只是个中缘由,却一点头绪也无。
日夜思虑之下,李炳决定寻访高人,破解这个迷。于是整装待发,孤身一人外出寻访。走村串户,访遍名山大川,但无人能给出解答。直到半年之后,李炳行至一处偏僻的小山村,才遇上一位云游道人。
"年轻人啊,你可知身中是种罕见的'兽魂'附体?这是上古妖术所留,非同儿戏。"老道人说得头头是道,"要想祛除,除了历经三昧重修之外,便只有寻得灵药仙草才可。我听说那仙草生于南疆极乐峰,但路途艰险......若你有这个决心,我倒可引见一程。"
李炳自是毫不犹豫,带上干粮和行装,跟上了这位神秘高人。一路狭顷,历尽艰辛,就连高人也摸不清最后的去向。一开始虽兴致勃勃,二人不久即遇到种种阻力:羊狼成群,飓风大作、山洪暴发......仿佛有一股邪祟力量在阻挡着他们前进。
最让李炳心慌的是,有时秀珠的容颜竟会突然出现在身边,朦胧若有若无,充满嗔怒和哀怨。这时,他的心智就会变得模糊,情绪也会跟着泛滥。有几次险些从绝壁上滚落,若不是高人急中生智扳回些许理智,他们早就性命难保了。
直到最后,高人是眼见无计,竟将李炳一人抛在半山腰,独自回去了。李炳再三求饶也无济于事,只得独自在绝壁上苦熬。万幸有几株仙草滋润,才得以扭转垂危。
行至绝境,再无一线生机时,李炳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老人,终生只知编织破竹篮。一天,忽见家乡井水干涸,心中一动,执意以百余个竹篮疏导水源。旁人均嘲笑戕言,但这老人从不理会,最终果然使井水重归活泼。
李炳默默将尽数身上之物撕开编绳,开始束草编篮。上天可佑,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编织出了一只质朴的大篮。篮完工后,李炳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只见篮旁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对方慈眉善目,语重心长地说:"炳儿啊,你终于渡过了最后一关,由此可超凡入圣了。来,快将此仙草服下,你的祸根就除了。往后必须戒骄戒恣,常怀惜福之心,才不辱此苦日子。"
长者将一株腾着清香的草叶递给李炳。李炳小心翼翼地接过,只觉温润溽泽,有一股清冽的芳香直透心肺。他望着长者虔诚一礼,然后毫不迟疑,将那仙草一口吞下。
李炳毫不迟疑,将那仙草一口吞下。滚滚热流自腹底窜起,宛若重生一般。待到清醒时,他只觉浑身是汗,气血翻涌,却也轻盈舒畅,前所未有。
"我的孩子,你终于洗心革面了。"长者点头满意,"你去吧,重新开始你的生活,但可切记我的教诲。"说罢,人影便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青山绿水之间。
李炳回到家乡,当见到秀珠时,两人久久凝视,终于痛痛快快地拥抱在一起,终于阔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决堤而出。但面对亲朋好友的质疑和猜忌,李炳只是微笑以对,并未多做解释。
一段时日后,李家生意渐露曙光。李炳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但多了分坚韧和睿智。他带头操劳家业,每逢乡人有难,他亦尽心竭力,直把李家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秀珠虽初时还心有余惊,却很快被丈夫的体贴温存所打动。她如沐春风,不仅贤惠干练,还贤淑有馀。两人白头偕老,儿女绕膝,彼此用爱恰恰包容着对方的一切缺憾。
数十年过去,李家已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府内锃亮的青砖小路,重重回廊,处处洋溢着富足祥和的气息。
炳公早已运筹帷幄,继而遁迹山林,隐居其中。而秀珠娘娘守望空巷,操持家务,白发苍苍。每每傍晚,她便踽踽而行,携幼孙前往山中,找那位隐士晚辈。
两人就在如火如荼的日落下,促膝长谈。渐渐的,炳公会将当年的奇遇拿出来说道。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一度令他魂飞胆裂......但如今看来,不过是上苍给了他一个特殊的历练。
"妻呐,这一生都是托你的福啊。"炳公拍拍秀珠的手背,满眼慈祥,"若非你的宽容与支持,我如何能走到今天?是你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力量。"
夕阳正好印在两人的侧脸上,把他们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辉。那温存世故的神情,便是他们这一生最珍贵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