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雷婷坐在毕勇的桑塔纳汽车里,心里七上八下,双手不停摩挲,好不容易挨到小区楼下,毕勇殷勤帮雷婷打开车门。

雷婷一个劲给毕勇道谢:“预支工资的事多谢你帮忙了,改天请你吃饭。”

毕勇神情焦灼:“能不能借你家厕所用一下,我有点急。”

雷婷领着毕勇上了楼,推开家门后,毕勇仿佛变了个人,口水垂涎,色眼眯眯,伸手搂住雷婷脖子,雷婷一把挣脱桎梏忿忿说:“你想干什么?”

毕勇眸光凌冽:“你不让我快活,那你预支的一万块钱,下个月必须还上,不然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雷婷遽然一惊,下个月她断然是还不上钱的,且这节骨眼,工作是万万不能丢的,毕勇瞅准时机把嘴贴到雷婷耳边说:“只要你让我高兴,我就去疏通公司财务给你宽限宽限,还有大堂副主管的位置我也可以帮你争取。”

雷婷一听这话,垂下双臂,卸下防备,眼风渐渐软了下来。

毕勇没等她缓过神,把她扛起来,重摔在床,关了灯,黑暗中雷婷大声呼喊,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雷婷老公段正辉。

他鬓面孔痉挛,双眼如地狱来的修罗,狠狠瞪着衣衫不整的俩人,使出浑身气力把毕勇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毕勇慌乱逃跑后,段正辉又把炙热目光射向雷婷,狠狠扇了她一响亮耳光。

雷婷和段正辉是贵州六盘水钟山人,结婚后俩人在老家生活,随着两个娃娃相继出生,经济压力骤增,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小两口把改变命运的目标锁定在开放而富庶的城市,深圳。

2013年过完春节,俩人把一双儿女交给了公婆照顾,揣着一千多块钱来到了深圳,段正辉找了份建筑公司设计工作,但前期必须从最底层做起,每天顶着烈日在工地监工,雷婷则在一家中餐馆做迎宾,前三个月,俩人工资除去房租吃喝,所剩无余。

公公婆婆是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庄稼人,收入仅够裹腹,三番五次打电话讨要小孩奶粉钱。

夫妻俩拧成一股绳苦苦攒钱,省吃俭用把钱打回家,另一边积极寻找待遇高一点的工作机会,一年后,雷婷凭借相貌优势,从中餐馆跳槽到一家四星级酒店做前台接待。

段正辉工作也十分卖力,一边汲取工作经验,一边积累人脉为日后单干做铺垫,为了多拿奖金,经常主动要求加班,回到家累极而睡。

工作稳定后,俩人除去开销和寄回家的钱,每月还能存下些钱,雷婷经常憧憬,趁年轻多攒些钱,给公婆买份养老保险,给两娃娃读好一点的学校,要是能在老家买一套房她做梦都能笑醒。

这一切憧憬从遇见毕勇那一刻全部破碎。

02

毕勇是公司调过来的经理,是老板的小舅子,肥头大耳,色眼眯眯,对雷婷垂涎三尺,雷婷却冷眼相看,毕勇热脸贴了冷屁股,怀恨在心,三天两头找雷婷茬,给她穿小鞋,说她工作懈怠,变着法扣她工资。

雷婷见工资条上白纸黑字写她工作态度懈怠,被扣了两百块钱,她火一下窜老高,两百块钱,老家奶粉二十六块钱一袋,可以给小儿子买六袋奶粉呢!她怒气冲冲进了毕勇办公室,质问他:“我哪里懈怠工作了?”

毕勇说:“只要你让我高兴,我不仅不让财务扣你钱,还让你做大堂副主管!”

雷婷噎得说不出话,她早就听同事说毕勇在公司常以权谋色,如今赤裸裸现实摆在眼前,她终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可她没文化,没背景,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工作。

不仅如此,见雷婷许久不表态,毕勇涎皮赖脸对她电话轰炸,雷婷挂断,他就发短信,对于毕勇的举措,雷婷的处置办法是置之不理,但这一切引起了段正辉的疑心,妻子总是不敢当着自己面接电话,短信也删得一干二净。

段正辉内心翻江倒海,脑补了很多可能性,莫不是妻子现在接触的男人多了,眼界宽了,嫌弃自己了?

此时段正辉已辞了职,承包了些小工程,繁琐之事极多,资金又不足,困难时还要跟朋友借钱补窟窿。

在这节骨眼上,生活又给雷婷使了绊子,雷婷那天在上班,突然接到婆婆电话,公公在干农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右腿胫骨和左胳膊骨折,手术费要一万多,婆婆急吼吼问小两口要钱。

雷婷急得眼泪直掉:“正辉刚出来单干,接了些小工程,竞争惨烈,很难做,这事就别让他知道了,免得他又要担心,就这两天我给你们打一万块钱回去。”

婆婆一听这话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雷婷放下电话双眼聚满愁云,这一年多积蓄前段日子全都投到了工程上去了,手里根本没钱,她第二天便去财务苦苦哀求出纳,预支一万块钱,出纳用鼻孔看她,拒绝了她。

雷婷满心失望回到家,婆婆又打来电话催钱,雷婷安慰婆婆几句,说最迟明天给她答复,当晚她想把事情告诉段正辉,但又怕直接说段正辉会担心,便委婉问:“老公,你手头还有钱吗?三伏天了,我想买条连衣裙,天天穿牛仔裤太热了。”

段正辉脸立刻黑下来,把筷子重重一摔:“钱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老公又不是富二代,我现在连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都抽不起了!”

雷婷噤声不语,默默收拾了碗筷,此时桌上手机亮了,是毕勇发来的信息,雷婷立刻拿走手机,看完后嘴角漾起两道浅沟,删了短信。

段正辉不动声色凝视雷婷表情,脸阴得能挤出水。

03

毕勇发给雷婷的短信是:我跟财务沟通过了,你明天放心预支工资。

雷婷第二天拿到钱后,赶忙把钱打给了婆婆,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欠了毕勇一个大人情,所以毕勇打电话邀请她吃饭时,她没有拒绝,那天段正辉正好因为工程的事去外市购买原材料,两天后才回来。

饭桌上毕勇眼神一直在雷婷身上游离,问雷婷:“你要怎么感谢我?”

雷婷不语,埋头吃饭,但心里总归是发虚的,毕勇见雷婷不语,以为她故做含蓄,吃完后大胆提出送她回家,雷婷找不出推诿之词,又怕得罪毕勇,只能乖乖上了他车。

谁知下车后,毕勇却借上厕所为由,进了雷婷家门,欲对她做不轨之事,还没泄火,就被段正辉捉了个现行,出现了开头一幕。

原来段正辉发现雷婷不敢当面接电话,短信也删得干干净净后,心里早就起了疑心,怀疑她有了二心,故意说自己去外地办事,设下圈套,谁知雷婷真的就带了毕勇回家。

段正辉指着瘫坐床上哭哭啼啼的雷婷破口大骂:“你就是水性杨花,我在楼下看的清清楚楚,人家没强迫你,是你自己带人家上楼的。”

雷婷苦苦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有苦衷。”

段正辉嗤之以鼻:“我只相信我的眼睛,你就是破.鞋!不要脸!脏!要不是我跟你还有两孩子,我非打死你!”

那件事之后,俩人生活就变得千苍百孔,尽管雷婷之前忠于家庭,忠于婚姻,但毕竟错在她,所以她能理解段正辉的愤怒,她极度后悔,不该接受毕勇“好心”的帮助,被毕勇掐住七寸,让丈夫看到不堪一幕。

雷婷尝试挽回段正辉破碎的心。

她跟父母借钱还清了酒店的账,辞了工作,应聘到一家超市当售货员,工资又回到了最初来深圳的两千多块钱,段正辉接的工程回款甚少,俩人日子又变得拮据。

饶是这样,雷婷还是从嘴边省下三百块钱,给段正辉买了飞利浦剃须刀,自己买了彩纸和彩带精心装裱一番,段正辉面无表情拆开之后,把剃须刀重重摔在地上,抬起脚,踩了个稀巴烂。

雷婷心也碎了,她知丈夫迈不过去这个坎,提出了离婚,段正辉指着雷婷鼻尖骂:“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你再提我就把你做的丑事告诉你爸妈,两个孩子长大后,我就告诉孩子他们有个多么不堪的好妈妈!”

雷婷尝试用身体的温存重新唤醒段正辉对自己的爱,但段正辉一闭上眼就浮现雷婷跟毕勇不堪的一幕,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觉得眼前女人十分恶心。

男人一旦有了心理障碍,性福就成了一纸空文。

段正辉把愤怒和不甘发泄在雷婷身上,一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雷婷不敢还手,腿,手臂,后背全是淤紫,她痛苦不堪,寝食难安,此时婆婆打来电话让她回家照顾两个娃娃,因为婆婆关节炎日益严重,走路都艰难。

雷婷带着满身伤痕回了六盘水老家,也想趁机让快要窒息的婚姻,得到一丝喘息机会。

04

公婆已把家里闲置的屋子租给了种田大户,雷婷只能在大女儿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照顾两娃娃,两娃娃成了她唯一的奔头,她想全身心照顾好娃娃。

小儿子读的幼儿园每月要交六百元学费,雷婷只能跟段正辉要,段正辉一开始还会转些钱给她,渐渐就没了,雷婷知道段正辉接工程并没落下多少钱,且就算段正辉有钱也未必愿意给自己。

雷婷的担心在半年后变成了现实,她打电话跟段正辉要钱,诉说家里困境,段正辉只在电话里冷冷“嗯”了一声,便撂了电话,此后,她日复一日等待段正辉转钱,等来的却是日复一日的失望。

她想出去工作,但此时公婆的身体每况日下,根本无法照顾两个娃娃。

雷婷只能厚着脸皮跟娘家要钱,娘家接济她一段时间后,就没再给她钱,雷婷知道娘家难处,家里还有个弟弟读大学,父母手里根本没多少钱。

她苦苦撑了半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可以穿破衣服,可以啃干硬馒头,但娃娃要吃喝,学费要交,房租要交,举步维艰之时,她跟婆婆开了口,希望婆婆能劝说丈夫,不能总是这样不顾家,毕竟两个娃娃是他的,他不能不管。

婆婆还不知媳妇日子过得如此艰难,立刻打了电话严厉斥责儿子,段正辉莫名被母亲指责一通,十分恼火,将雷婷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添油加醋抖了出来。

婆婆一听这话,脸上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歇斯底里斥责雷婷:“你对我儿子不忠,不守妇道,落得这步田地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一时间,雷婷本就不大的生活圈充满了指责,整个世界都是羞辱她的声音,为了两个孩子雷婷除了忍还是忍。

长时间的怄气,睡不好觉,吃不下饭,雷婷患上了严重的胃病,看病,吃药经济负担进一步加重,她跟昔日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姐妹借钱,对方却这样回复她:“你这么漂亮,还缺钱?”

借钱不成,反受羞辱的雷婷哭了一整夜,无助绝望充斥她内心。

她只能断了胃药,胃疼起来时就喝点热水,缱绻床角,在寒夜中苦苦煎熬,泪水沾湿枕头。

可是小儿子的老师已经打了十多次电话催她交学费,声音一次比一次高,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六百块钱都没有?”

儿子的学费像一块石头压在雷婷心上,走投无路之时,她打电话跟表哥借钱,把表哥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表哥却冷冷拒绝了她:“你自轻自贱,别怪别人不帮你。”

雷婷挂完电话,感觉身陷深渊,黑漆漆看不到一丝光,心里苦得连叹息都没了。

三天后,又有人疯狂敲门,原来是房东上门讨要房租。

房东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红口白牙对雷婷大吼:“都欠了三个月了,今天晚上我再收不到房租,你就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房东走之前还故意拉了电闸,突然袭来的黑暗让雷婷浑身颤栗。

05

她瘫坐冰凉地上,脸是泪渍的死灰,她已走投无路,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张着血盆大口嘲笑她,揭她那段不堪的过往。

求生不能,求死之心缓缓升腾。

雷婷没敢去学校看儿子女儿最后一眼,怕被老师追要学费,她躺在床上打开了煤气,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她太累了,想离开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好在房东及时发现,打了120 ,雷婷捡回一条命,躺在医院,身边围着白发苍苍的父母还有许久未出现的段正辉。

段正辉凝视如八十老妪的苍老妻子,百感交集,若不是自己把妻子丑事爆出来,那件事绝不会传到老家,如今妻子走投无路,身陷囹圄,被千夫所指,这一切跟他不无关系。

若是雷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父母又年迈体弱,两个娃娃谁照顾?这个家岂不散了?

想到这段正辉不禁眼窝发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淡化了他对妻子最初的恨,妻子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没任何经济来源,又被众人谩骂,借不到钱,是怎样一种日子呢?如果自己心胸足够宽广,为何不能再发现妻子异常之初,就敞开心胸跟妻子推心置腹谈谈呢?那样,完全可以避免妻子犯错!

他哆嗦着手轻轻擦干妻子眼角泪痕,删除了刻在他脑袋里那段不堪的记忆。

生活难免会出现丑陋和温情的两个面,若不能接受对方丑陋一面,可以潇洒结束婚姻,各自安好,若做不到潇洒转身,可以将丑陋的一面永远压在下面,随着时间逐渐淡忘,让温情一面始终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