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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瑶哑然失笑:“你怎么会这样想?”

春柳情绪低落,语气有点委屈:“您都把奴婢指派到李姨娘身边了。”

“你想哪儿去了?”

孟瑾瑶轻轻摇头,温声说:“你那么机灵,办事妥帖,我哪儿舍得把你调走?只是觉得你比其他人更适合这项任务,等教完李姨娘规矩,你还是要回来葳蕤轩做事的。”

春柳听了,眼神一亮:“夫人是说,奴婢教完李姨娘规矩,还能回您身边侍候?”

孟瑾瑶笑着反问:“不然呢?”

春柳再次向她确认:“只要李姨娘学会了规矩,奴婢就能回来?”

孟瑾瑶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得到肯定回答,春柳喜笑颜开,她可是葳蕤轩的大丫鬟,才刚抱上夫人的大腿,大腿还没抱热乎,就这样去了个妾室身边,她肯定委屈,现在得知只是夫人给她指派的一项任务,她总算放心下来,夫人是觉得她办事得力,这才派她去的。

须臾,春柳迟疑地问:“夫人,那奴婢是要收拾东西去青玉轩?”

孟瑾瑶颔首道:“对,你要跟着她,时刻指导她礼仪规矩,从日常行为习惯开始教,务必尽快把她教好,莫要下回再在人前失礼。”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她是有想过的,若是让春柳每天去青玉轩教导一下,效果估计没有时刻跟在李婉儿身边好,跟在李婉儿身边,能观察李婉儿的行为习惯等问题,然后再细化教导。

不然,若李婉儿没学好大户人家该遵守的礼仪规矩,下回闹了笑话,她也会跟着被人笑话,毕竟是她选人去教导的。

春柳对此并无异议,她也希望早点结束任务,然后继续侍候夫人,跟在身边一步步教导,帮助纠正,肯定学得快且好,除非那李姨娘蠢笨。

没过多久,向来懂规矩的凝冬噌噌噌的跑进来,连行礼都忘了,开口就问:“夫人,您为何要把春柳派到李姨娘身边?她虽然喜欢拍马屁,但她做事稳妥,认真细心啊。”

孟瑾瑶微怔,继续笑问:“你不是经常吃她的醋,说她分走了你的宠爱?怎么还帮她说起好话来了?”

凝冬一愣,转而摇摇头,以为主子是因为她吃醋才将春柳调走,顿时愧疚不已,请求道:“奴婢那也是嘴上说说而已,春柳其实挺好的,能力方面就连奴婢也不得不佩服,她留在葳蕤轩给您办事,您也多一个得力的好帮手,夫人还是留下她吧,奴婢不跟她吃醋了。”

孟瑾瑶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凝冬知道她在侯府没什么得用的人,若是把春柳推出去,能用的就只有凝冬和清秋,所以万万不可把春柳派遣到别处,温声说:“放心吧,她只是去教导李姨娘规矩,等李姨娘学好规矩就会回来。”

闻言,凝冬再次愣住,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气愤道:“她竟然敢骗奴婢!她说她被派去李姨娘身边做事了,让奴婢以后别太想她,实在是想她,就去青玉轩寻她。”

孟瑾瑶噗嗤一笑,没想到会是这样,咯咯笑道:“真没想到,她也是个调皮的,竟然这般逗弄你。”

凝冬气呼呼道:“夫人,她太过分了,竟然欺骗奴婢的感情,害得奴婢还深深自责了一会儿。”

孟瑾瑶笑道:“谁让你整日跟她吃醋?”

凝冬俏皮地眨了眨眼,忙又哄着主子转移话题,半点不想提春柳那骗子。

书房。

顾修明心怀忐忑地跟着父亲去了书房,看到父亲坐下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时,他心头一紧,大气不敢出。

顾景熙眉宇微蹙,以前看着这儿子感觉尚可,虽然没有哪一项是拔尖的,但各方面可圈可点,尚且过得去,如今看到这个儿子他就脑门疼。

父子俩静默对视,短短片刻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顾修明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心里越发慌乱,额冒细汗但不敢伸手去擦,要说整个顾家他最怕谁,那肯定是父亲。

顾景熙沉声问:“修明,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

他话音刚落下,顾修明认错的声音便响起,认错效率极快。

顾景熙又问:“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顾修明脸色一顿,斟酌了片刻才回道:“今日是儿子思虑不周,没跟婉儿讲清楚侯府的规矩,今日闹了笑话,让父亲和母亲也跟着丢人。”对于此事,他也是万分后悔的,让婉儿受人冷眼,受了委屈。

闻言,顾景熙脸色阴沉下来,目光沉沉地睨着他,眼神里有失望,有怒意,就连声音里都透着薄怒:“你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你还不知错,不然就不会连自己错哪儿都不知道。”

顾修明愣住,脸色茫然。

瞧他一副犯错而不自知的模样,顾景熙捏了捏眉心,略有几分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说:“你那妾室今日是闹了笑话,不过错不在她,她不懂这些规矩也是你思虑不周,没让人教她。”

顾景熙说着,语气渐冷:“然而,这都是其次的,你真正的错,就错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妄为,败坏门风。”

顾修明错愕,辩驳道:“父亲,纳婉儿为妾,是您亲自允了的。”

顾景熙沉声问:“你非要纳妾,不愿娶正妻,我允了,但我可有允许你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拥有正妻该有的待遇?”

顾修明蒙了,有些不明所以。

见状,顾景熙心中怒意翻涌,接着道:“青玉轩是历任世子的院子,主屋只有世子和世子夫人能住,你却让妾住进去,这是宠妾灭妻的行径,就算你想娶妻了,但这种消息传出去,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也是,你是不准备娶妻了,有没有大家闺秀肯嫁给你都无所谓,但你的兄弟,你可有想过?你作为侯府世子都这样做,他们的名声也会受你影响。”

顾修明哑口无言:“父亲,我……”

顾景熙冷沉着脸,目光凌厉,冷声问:“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爵位的继承人非你不可,所以才觉得自己有资本肆无忌惮?”

此言一出,顾修明心神震颤,眼里闪过心虚、恐慌之色,忙不迭地摇头,为自己辩解:“父亲,不是的。”

顾景熙目光沉沉地睨着他,不紧不慢道:“即使为父只有你一个儿子,侯府爵位的继承人也不是非你不可,顾家并非只有你一个孩子,既然你不堪大任,那就能者居之。”

顾修明脸色煞白,满眼惧意,双腿一软,扑通跪下,连忙认错:“父亲,儿子真的知错了,绝无下次,求父亲开恩,再给儿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过继过来之前,亲生父母就说他是去做世子,日后继承侯爵的。

过继过来后,侯府上下都对他极好,他也适应了侯府的生活,同时他也明白,别人对他好讨好他,也仅仅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是长兴侯府的世子。

他实在无法想象,若他失去了世子之位,往后的日子会如何,那些曾经奉承讨好他的人,估计会落井下石奚落他,甚至府中的下人都会嘲弄他。

顾景熙将儿子所有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儿子在意什么,害怕什么,对于这个倾注过心血,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如今只有失望。

他凝眉沉思,脸上神情晦暗莫测,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儿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顾修明错愕地抬头:“父亲?”

顾景熙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晦暗,让人难以捉摸。

顾修明心惊,却不敢再废话,向父亲一叩首:“请父亲息怒,儿子这就回去好生反省,绝不再犯。”

出了书房,顾修明已面无血色,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脱力,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父亲没有说结果,没说废了他,也没说他会一直是世子能继承爵位,只要最终结果没出来,他这颗悬着的心,就一直放不下。

这种感觉犹如头顶上悬着一把剑,随时能刺下来取他性命,惶恐不安将与他相伴,作为侯府世子的优越感也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危机感,随时都可能被取而代之的危机感,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仰头望天,看着那万里晴空,觉得前途渺茫。他想,是不是因为他不是父亲亲生的才会如此?若他是亲生的,父亲定然不会如此对他。

就算是养条狗,养了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啊,更何况是人?他还叫了顾景熙那么多年父亲,顾景熙当真够铁石心肠的。

顾修明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青玉轩,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婉儿,听着那楚楚可怜的低泣声,他破天荒的没有将人拥入怀中哄着,心里还无端的升起一丝烦躁。

李婉儿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主心骨,蓦地站起来,扑向他怀里,越发的委屈,眼泪也掉得更凶了,哽咽着道:“修明哥哥,你的家人都不喜欢我,都瞧不起我,他们是不是怪我那日同你私奔,伤害了你的未婚妻?”

她说着,又自暴自弃道:“也是,她是永昌伯府出来的姑娘,出身官宦世家,又长得这般好看,而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女,你的家人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顾修明虽烦躁,可看着心爱的姑娘在自己怀里嘤嘤哭泣,纤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还是心疼了,压下心底的烦躁,耐着性子哄了两句:“婉儿莫哭,他们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你就好。”

然而,李婉儿这回并没有那么好哄,没有被这句话安抚好,她只要一想起在寿安堂里,自己因不识礼数闹出的笑话,那一双双眼睛看向她时,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就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想到自己日后出了院子,遇上那些人就会被嘲弄,她就更加害怕。

她缓缓仰起头看顾修明,泪痕斑驳的小脸上满是委屈,水雾弥漫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无助:“可我以后在顾家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他们,我该怎么办?”

顾修明脑子里都在回响着父亲的话,心里正烦躁不安,对她也没多少耐心,听到她这般说,便道:“你既然害怕,那就少点出门,避免与他们碰面。”

李婉儿听后愣住,有点难以置信他会说这种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更委屈了,道:“修明哥哥,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今日给你丢人了?你既然这般嫌弃我,那当初怎么不娶了孟瑾瑶,要跟我私奔?”

顾修明看着平时善解人意的姑娘,今日有些不可理喻,心里更加烦躁,但想到婉儿今日估计是受了委屈才如此,况且没有婉儿的善良,自己那日被蛇咬,真要命丧黄泉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责备,轻轻摇头:“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嫌弃你?”

他说着就抬手给李婉儿擦眼泪,继续哄着:“婉儿,大哥和大嫂是去年年底成婚的,如今还没有孩子,若我们能在他们之前,给祖母生出曾孙子,看在曾长孙的份上,祖母她老人家会对你有所改观的,只要祖母对你态度改观,其他人也会的。”

李婉儿听了,也暂时被安抚住,母凭子贵,在任何家庭都如此,看在孩子的份上,相信祖顾家的长辈的态度会有所软化,慢慢接受她。

顾修明见她终于止住了哭声,道:“好了,莫哭了,让丫鬟进来收拾一下。”

李婉儿茫然:“收拾什么?”

顾修明回道:“将你的东西收拾去西厢房,你也要搬到西厢房。”

李婉儿不明所以:“修明哥哥,这儿好好儿的,我也很喜欢,为何要搬到西厢房?”

“正房是正妻的居所,所以……”顾修明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往下说,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将目光移向别处,有心虚,也有愧疚。

李婉儿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倏然瞪大双眼,讷讷地问:“修明哥哥,你、你不是说我即便是妾,但却是你唯一的女人,是你心里唯一的妻?难道你要食言,要娶别的姑娘为妻了吗?”

顾修明忙摇头,再次承诺:“婉儿,我不会娶妻的,只是你是妾室,住正房不合规矩。”说罢,他又给自己找补,“长辈之命,不可违抗,婉儿向来善解人意,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李婉儿脸色发白,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瘫软在顾修明怀里,明白这并非修明哥哥本意,是顾家的长辈瞧不上她,轻轻颔首,两行清泪随之滑落。

她第一次体会到富贵人家的妾不好做,当初邻居得知她即将成为长兴侯世子的妾室,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总算苦尽甘来,以后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成为人上人了。

现在她真正成为妾室才发现,即使修明哥哥不娶妻,她也不好过,在顾家人面前,终究是低人一等,谁都可以践踏她的自尊。

顾修明把人搂紧,也将怀里姑娘的委屈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此时此刻他也深切地明白,只要他一天没能成为长兴侯,爵位都不一定会落到他头上,他心爱的姑娘也会跟着受委屈。

无论如何,他都要坐稳世子之位,将来继承爵位,长兴侯的爵位,他志在必得。

他目光坚定而深沉,轻轻拍着李婉儿的背,温声安抚道:“婉儿,我在书院没回来,你就在青玉轩,别轻易出去,这样谁也为难不了你。”

李婉儿轻轻点头,不用修明哥哥说,她也不会随意出这个院子,不然遇上顾家其他人,少不得被羞辱一番。

没过多久,有丫鬟进来禀报说:“世子爷,夫人派了个丫鬟过来,说是教导李姨娘规矩的。”

顾修明眉宇一蹙,只觉孟瑾瑶是在羞辱婉儿,随便派了个丫鬟过来,连个嬷嬷都不派过来,懂规矩的丫鬟青玉轩又不是没有,但如今他也不好发泄怒火,只能耐着脾气道:“去把人带进来。”

丫鬟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春柳便进屋,不卑不亢地向顾修明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世子爷,李姨娘。”

顾修明见来人是春柳,微微一愣,春柳他是认识的,这是他父亲院子里的大丫鬟,在侯府很是得脸,就连他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温声道:“春柳姑娘,婉儿就拜托你了,还请春柳姑娘多多费心。”

春柳淡笑回应:“世子爷哪儿的话?都是奴婢应该的。”

顾修明见春柳还带着包袱,想来是要在青玉轩住下的,忙吩咐丫鬟安排春柳的住处,按照一等丫鬟的规格安排。

待春柳出去后,李婉儿诧异他对春柳态度如此好,疑问道:“修明哥哥,那位春柳不过是个丫鬟,但我见你对她比对院子里的丫鬟好学多。”

顾修明叮嘱道:“那是我父亲院子里的大丫鬟,平常我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你可得好好跟她学规矩,对她不得怠慢半分。”

李婉儿一听,登时就紧张起来,若她没学好的话,长辈肯定对她更加不满,这回她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表现。

葳蕤轩。

孟瑾瑶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进来,情绪不易外露的男人此刻冷沉着脸,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可见被顾修明气得不轻。

不过也正常,有顾修明这样的儿子,哪个做父亲的能做到不生气?

顾景熙进屋后,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抬眼望去,便看到坐在茶几前的小姑娘,正神情闲适地品着茶,那模样好不惬意。

四目相接,孟瑾瑶拿起一个干净的空茶杯斟了杯茶,温声道:“夫君,不如来喝杯茶消消气?”

“那为夫就却之不恭了。”

顾景熙移步到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闻了闻,茶汤味道鲜醇,香味馥郁,又抿了一口茶,茶汤入口生津甘润,口感清爽甘甜。

孟瑾瑶问:“如何?”

顾景熙给了肯定评价:“好茶,为夫倒是不知夫人还泡得一手好茶。”

孟瑾瑶挑了挑眉梢,轻笑道:“夫君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小姑娘挑着眉,下巴微微上扬,小模样颇有几分傲娇,这鲜活灵动的模样,总算符合她的实际年龄。

顾景熙莞尔而笑:“是为夫对夫人了解不够。”

孟瑾瑶撂下茶杯,支着下巴看他,饶有兴趣地问:“夫君,我瞧你情绪不佳,我们家好大儿是不是把你给气着了?”

顾景熙反问:“夫人明知故问?”

闻言,孟瑾瑶并不意外,温声宽慰道:“夫君莫急,修明这孩子还小呢,慢慢教育,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顾景熙瞥她一眼:“顾修明比你还大两个月。”

“比我大两个月又如何?那也是我儿子。”孟瑾瑶笑眯眯道,转而又问,“夫君把他喊去书房,如何教育他的?”

“也没怎么教育,不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闹出什么笑话。”顾景熙轻轻摇晃着茶杯,看着杯中淡绿色泛起涟漪的茶汤,目光晦暗不明。

孟瑾瑶微愣,若有所思,估摸着顾景熙应该是说了什么,震慑住顾修明,看顾景熙对顾修明如此失望,若他再多一个孩子,这世子之位估计就没顾修明什么事儿了。

片刻后,顾景熙问:“夫人,母亲让你派个人去教导李姨娘礼仪规矩,你可有人选了?”

孟瑾瑶回道:“已经派了春柳过去了,等李姨娘学好规矩就回来。”

顾景熙微微颔首:“那便好。”

此时,夏竹进来禀报说:“侯爷,周允来了,说是有事禀报。”

周允是顾景熙的长随,能到葳蕤轩找他的,必定有急事,他站起身来,对孟瑾瑶道:“夫人,午膳我就不回来用了,中午你自便。”

孟瑾瑶也善解人意:“夫君去忙吧。”

顾景熙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时间,孟瑾瑶独自用完午膳,又坐着歇息了会儿,便出门赴好友的邀约。

茶然居。

孟瑾瑶到雅间的时候,宋馨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宋馨宁马上给她倒了杯茶,笑盈盈道:“阿瑶,你来啦,快过来坐,好些日子没见,可想你了。”

此刻的宋馨宁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孟瑾瑶嘴角也跟着上扬,微微颔首,到她身边坐下,问:“阿宁,沈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宋馨宁嘴角的弧度加深,语调轻快道:“阿瑶,还是你的法子管用,我按照你说的法子去安抚沈伯母,沈伯母被我说多了,忽然就支棱起来不想死了,每天按时喝药,病情也有了好转。”

孟瑾瑶也替好友欢喜,只要沈夫人能好起来,婚礼就能如期举行,温声道:“那便好,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若是没了目标,没了盼头,只剩绝望,求生的欲望也就没了。”

宋馨宁道:“沈伯母是接受不了与她恩爱多年的夫君忽然有了外室,还带着怀孕的外室回来纳为妾。如今可算想通了,没了男人还有儿子,她如今被我说的若她去世,沈伯父会娶继室磋磨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给吓着了,只想活着,不敢死去。不过这也证明比起沈伯父,沈家哥哥和我在沈伯母心目中更重要。”

孟瑾瑶莞尔笑,那是自然,自己去世后,会有继室磋磨自己的儿子,未来儿媳妇嫁进来都不得安生,而自己做了那么多,最后为她人做嫁衣,所有的荣耀给了别的女人,儿子还得喊别的女人做母亲,这谁能甘心死去?

须臾,宋馨宁问:“对了,阿瑶,听闻最近长兴侯府最近很不太平,你没事吧?”

孟瑾瑶轻轻摇头,笑道:“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我那便宜儿子,闹出那么大动静,长兴侯府这一件接一件的丑事,已经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家里的长辈被他气得不轻。”

宋馨宁皱着眉:“虽然顾修明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可真是爱惨了那位姑娘啊。”

孟瑾瑶赞同:“可不是?若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宋馨宁忽然想起什么,轻嗤一声,甚是气恼,咬牙切齿道:“阿瑶,我昨日参加了个聚会,你猜怎么着?竟然有不少人羡慕那位姑娘,还说你好歹也是伯爵府出身的姑娘,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平民女子比下去,可真是气煞我也,遇上顾修明这种人,换作是她们也赢不了。”

孟瑾瑶给她续茶,又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温声道:“阿宁莫气,这茶不错,喝杯茶消消气。”

宋馨宁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不屑地撇了撇嘴:“做妾有什么好羡慕的,到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孟瑾瑶莞尔笑:“她们羡慕也是正常的,堂堂侯府世子,为了个平民女子不顾一切,这种爱在官宦之家鲜见,官宦之家都是名声利益为重,便是郝家那混不吝都不敢如此不管不顾。”

她说着语气一顿,话锋一转,“不过,她们虽然会觉得顾修明深情,羡慕那李姨娘得到侯府世子全心全意的爱,但若让她们嫁给现在的顾修明,她们是避之不及。”

宋馨宁点点头:“那倒也是,郝家的混不吝也是世子,且人家可是郝伯爷亲生的,都不敢如此。顾修明也是蠢,他闹出这种事,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嫁给他了吧?”

孟瑾瑶回道:“估计是没有好姑娘敢嫁,但他也明确表示不打算娶妻,只守着李姨娘过一辈子。”

“不娶妻?”宋馨宁双眼瞪圆,难以置信,“堂堂侯府世子不娶妻,以后家里岂不是没个女主人来主事?连应酬都没有女主人去,他这是怎么想的?”

孟瑾瑶笑道:“管他怎么想呢?他这样最好,不用祸害无辜的姑娘。”

宋馨宁啧啧两声:“那他可得坚持现在的想法,以后可千万别改变主意,不然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孟瑾瑶道:“以后不知道,但目前看来,他是能坚持的。”

宋馨宁转眼看阿瑶,大概是嫁进长兴侯府过得舒心,不必时刻警惕着继母坑害,阿瑶如今脸色红润,脸上还长了点肉,瞧着精神气足,果真是环境养人,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咯咯笑道:“真不错呀,距离上次一别,这次见面你又长肉了,看来顾侯爷把你养得不错。”

闻言,孟瑾瑶脸色一顿,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我胖了?”

宋馨宁柔声说:“没胖,就是长了点肉,以前你太瘦了,弱不禁风的,现在长点肉刚刚好,瞧着气色都好了许多。”

孟瑾瑶微愣,她每日照镜子,感觉每日都差不多,倒是没发现自己的变化。

宋馨宁沉吟片刻,迟疑道:“阿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孟瑾瑶嗔她一眼,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阿宁但说无妨。”

宋馨宁推心置腹道:“阿瑶,虽然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我建议你未雨绸缪,我觉得你还是要一个孩子吧,顾修明那样的人,你若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晚年日子不好过,毕竟顾侯爷比你年长十三岁,若他比你先走,可就没人庇护你了。”

孟瑾瑶听了,又是一愣,心里暖融融的,除了她身边两个贴身丫鬟,也就只有阿宁会为她考虑这些,柔声回道:“此事我有想过的,等过一两年,跟顾景熙提一提,再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若是不行,去育婴堂抱养一个有眼缘的孩子也可以的。”

宋馨宁颔首:“你有章程便好,从小养大的,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说话间,她弯起嘴角笑,“若你养了个男孩儿,我将来生个女孩儿,倒是可以定个娃娃亲,有你做婆母,我的女儿肯定不会受磋磨。”

“那可别!”

孟瑾瑶想也不想就拒绝。

宋馨宁没想到她还会拒绝,怔了一瞬,又气又笑地问:“好你个坏丫头,嫌弃我女儿是不是?沈哥哥长的好看,我也不差,我将来的女儿肯定也好看,你嫌弃什么?”

见她急了,孟瑾瑶噗嗤一笑,在她气呼呼想要继续理论的时候,忙解释说:“不是嫌弃,是觉得不好,你瞧我小小年纪就定亲,最后却成了这样,婚事还是要等孩子长大,问过孩子的意见才行。”

宋馨宁默然:“……那、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