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俊是一名初一男生,他和母亲一起来到了咨询室。阿俊主要由父母抚养,但从小由爷爷主要照顾。性格外向开朗,家庭氛围宽松。在学校里担任大队委员,深得老师的喜欢和同学的支持。阿俊提到,一个女生提到外公身体出了问题很难过,他看到对方难过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去世两个月的爷爷,于是情绪失控,哭到停不下来,情绪变得很低落,成绩出现了大幅度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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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俊爷爷去世已经两个月,他的哀伤一直没机会表达,悲痛的情绪也一直持续。根据阿俊的描述,他的父母在爷爷去世后会有意在他面前不提爷爷,也尽可能表现得像没事的人一样,这导致阿俊的哀伤不被看到,情绪无处表达而格外压抑。

在阿俊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常见的丧亲家庭的状态,去世的亲人成了整个家庭中讳莫如深的话题,提不得说不得。有些家长担心说了后会增加孩子的恐惧,有些家长则认为孩子什么都不懂,没有必要说。然而,不提不说不等于不存在。因为避而不谈,孩子内心的丧亲之痛一直在那里,那些被压抑的、尚未来得及表达的痛苦有些会在某个节点爆发,有些则变成一种弥散的不安。

我让阿俊感受到安全和接纳。待阿俊情绪平稳后,我和阿俊展开深入沟通,让他更多地描述。

阿俊:刘老师,我难受。

我:我看你哭得这么伤心,也感觉你挺难受的,我猜你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困难的事情才来找我。

阿俊:我听见阿芸说她外公身体出问题了,她很难过,我就突然想起了爷爷,她外公还在,我爷爷却不在了,他走了。

我:爷爷的去世让你很难过,我猜爷爷和你的关系一定很好。

阿俊:嗯,平时我父母工作忙,我从小由爷爷带着长大。爷爷接送我上学,给我买玩具并和我玩游戏,我们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去年暑假,爷爷因为已经恶化就回家躺着,今年寒假爷爷就去世了。

我:你非常在意爷爷,我想了解更多爷爷去世后你有什么变化,你看可以吗。

阿俊:可以的。

阿俊情绪逐渐稳定,并且告知我,他一想到爷爷去世的画面就会特别难受,且持续时间会超过一个小时。我通过场景重建干预,让阿俊意识到这是爷爷去世后正常的情绪反应,这让他感觉安心很多。

阿俊: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你能够直接面对爷爷离开的痛苦和悲伤,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阿俊:我觉得我要坚强,因为父母在家当着我的面不再提爷爷。我当着他们面也不提,我也怕他们伤心,特别是我父亲,他的父亲不在了,肯定比我更伤心。

阿俊的矛盾心态变得格外明显,一方面,他想要过上更加轻松无忧无虑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过得好是对爷爷的背叛和忘记。通过场景重建干预,阿俊对自己的哀伤情绪更为接纳,他试着在父母面前提爷爷,发现父母并没有表现得特别伤心,而是一起回忆爷爷在世的画面,全家人内心有了更深联结,阿俊对自己恢复到平静的非哀伤状态有了更多信心。

阿俊:刘老师,我有时觉得自己好像完全好了,和同学在一起很开心,都不会想起爷爷。有时候又觉得很想他,想一个人躲起来哭,我这样正常吗?

我:以前那样的开心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能多说一些吗?

阿俊:就是在学校的时候,可以和同学们打闹,上课的时候也可以认真听。还有就是回家后,我希望和父母想说什么说什么,说到爷爷会难过但是也不会难过太久。

我:你对未来有这么清晰的规划,也有决心做出改变。再回到你开头说的担忧,亲人去世后我们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有时候觉得很丧很想他们,有时候觉得好像新的生活开始了,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反应,是亲人去世后正常的表现,恰恰说明你很在乎爷爷,也很努力地在继续生活。

我:你已经找到了适合你的方法,既能让自己好受些,又能记着爷爷。我们还可以想想,当我们想爷爷的时候,还有哪些人可以支持我们?

阿俊:我可以跟我父母说,现在他们情绪也好了,也不会刻意回避我了,上周末我们还一起去祭拜了爷爷。我还有两个好朋友,他们知道我为什么哭,也一直在安慰我,我也可以和他们说。我还可以来找您,我觉得您也能够理解我。

我:有了这些人的支持,相信你会更加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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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俊提到对未来生活的更多憧憬,和同学建立复习小组。生活上,计划周末和父母一起打球、看电影等。他偶尔还是会思念爷爷,但是会利用学到的方法应对当时的情绪。阿俊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也表示满意,并且他和父母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家里的氛围也变得更加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