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在北京的一个窄小的胡同里,有一个宁静的院落。院中,有一幢爬满长春藤的房子,充满着无限的生机。进入房间,一间客厅宽敞、整洁、朴素,沙发呈U字形围在厅中央,沙发面露出明显的磨损痕迹;茶几上摆着素雅的花束;粉红色地毯洗刷得有些发白了。两端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字,一幅写着:“松蕴千针翠,柏含万点春”。另一幅是陈毅同志的《冬夜杂咏·青松》,“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这里,就是原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我党组织战线杰出的领导者——帅孟奇,帅大姐的家。

这里的一切,都显示出主人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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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孟奇同志雕像

历尽磨难

帅孟奇的一生有着不平凡的经历。她是湖南汉寿县人,1897年生,1926年入党,参加和领导了家乡的农民运动。1927年,她奉组织委派去苏联学习,1930年回国。后来在武汉、上海从事地下工作。1932年她在上海组织丝厂工人罢工斗争中,不幸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在国民党南京监狱里,敌人对她刑讯逼供,压杠子加到六块砖,把她的腿骨压断,她痛彻心肺,昏死过去。但帅孟奇仍然守口如瓶,未泄露一丝一毫党的机密。恼羞成怒的敌人把她倒绑起来堵上嘴,向鼻子里灌了三次煤油水,致使帅孟奇七窍流血。从此,帅孟奇左眼的视力丧失了。

1937年国共合作时,大姐被党组织营救出狱,又继续坚持革命斗争,担任过湖南省工委秘书长,湖南省委委员等职。建国后,她曾任全国妇联常委、组织部长,很长一段时间做组织工作。在十年风暴中,由于遭难,帅孟奇的右眼也几乎失明。

帅孟奇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她重返工作岗位,任中央组织部顾问和中纪委常委,为党的组织建设做出了新的贡献。1982年,她当选为中顾委委员,1985年,在全国党代会上,她辞去了中顾委委员的职务。帅大姐为中国人民的革命和建设事业奋斗了半个多世纪,她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后,仍尽力发挥余热,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以自己的言行作表率,受到人们的敬重和爱戴。

哺育后代

帅孟奇大姐照顾烈士遗孤、关心下一代是久负盛名的。战争年代在湖南工作时,她就找到了我们党内许多重要领导人的孩子,如刘少奇的孩子,郭亮的孩子等等,并用尽一切方法,通过各种秘密途径,把这些孩子们送往延安。

在延安,帅大姐还收养过沈绍藩、杨匏安等烈士遗孤,照管过黄公略、陈潭秋等烈士的孩子。帅大姐哺育过这样多的孩子,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被敌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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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孟奇

那是1932年帅大姐在上海被捕后,叛徒出卖说帅孟奇有一个13岁的女孩。敌人在湖南汉寿县抓到了孩子,用毒药将她毒死。帅大姐说及此事悲愤地说:“敌人太毒了。”大姐又说:“不过我是革命者,我还要实践我的入党誓言,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这样一想,心里就松快一些。我在狱中想,将来只要我活着,我还会有好多孩子。革命者的孩子多得很呢!”从那以后,帅孟奇就把自己的爱全部倾注在革命者的后代身上。

帅孟奇认为,教育好我们的革命后代是一件大事,她说:“当时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动派力量强大呀,杀得很厉害,哪个国家的共产党都没有我们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死得多。我们还需要很多的年轻人,没有后一代是不行的。”

帅孟奇当时就充分估计到革命的艰苦性和长期性,因此不惜一切地去保护和教育革命的后代。

帅孟奇(前排右二)

战争年代,帅孟奇关心革命者的后代;革命胜利后,大姐一如既往,她把教育下一代视为自己应尽的责任。

帅大姐与孩子们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退下来后,这种往来更频繁了。学校里的青少年们经常去看望她,给她写信。她利用这些机会给孩子们讲过去,谈未来,使孩子们了解新中国的来之不易、鼓励孩子们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树立远大理想。

帅孟奇说:“俗话说:‘学好千日不足,学坏一日有余’。青年人必须树立远大理想。但理想跟艰苦奋斗是分不开的。1984年,我在天津参观周总理青年时代在津纪念馆,受到深刻教育。我认为,年轻人都应该去看看。周总理从十几岁就进行了那么多出色的革命活动。这都是因为祖国的苦难命运和帝国主义的压迫引起了他强烈的爱与恨!历史是教育人的。当年,我们在五台山日寇制造的无人区坚持抗战,每天只能吃点马料,十分艰苦。前几年去山西晋祠,看到人民在欣赏美丽的‘午时荷花’。1946年叶剑英同志到北京跟国民党谈判时,住在翠明庄高级招待所,连暖气都没有。全国刚解放时,中共中央组织部只安子文同志有辆破汽车,有时走不了几步就抛锚。现在,北京是什么样儿?这些不就是我们牺牲奋斗的结果?不就是共产主义理想必然会胜利的铁证吗?”

帅孟奇深深地体会到:理想,在于奋斗。只要努力奋斗,共产主义理想就必然实现。如果离开艰苦奋斗,一味追求安逸,理想永远不会实现。

帅大姐语重心长地说:“建设时期同样需要奋斗和牺牲。蒋筑英、罗健夫就是这样的人物。过去,我抚养和照看过几位烈士子女,他们学习刻苦,工作努力,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埋头苦干。我深信,在建设祖国大好河山的各条战线上,必然会出现更多的英雄豪杰!”

有段时期,社会上对高干子女问题反映比较强烈,帅大姐听到不少反映,她严肃地指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犯罪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有些青年缺乏革命信念和远大理想,这个问题应该给以极大的注意。在这方面,我们一些共产党员、党的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应该给青年作出榜样!”

帅大姐还说:“解放前参加党、干革命,随时都有杀头的危险。那时,干革命没有报酬,相反,要自筹活动经费。1935年,北方局的贾琏同志,和党失去了联系,为了帮几个同志维持生活,也为了搞宣传活动,忍痛把爱子卖到天津农村,换来50元钱。现在我们党是执政党了,干革命不但没有杀头的危险,而且从中央到基层,担点儿责任就有权。大多数人做得是好的,可有些人就以权谋私,贪得无厌地为子女亲友搞房子、涨工资、占便宜,使党的威信受到严重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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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孟奇和邓颖超

“我想起我父亲的两句话,‘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那些以权谋私的人,捞那么多便宜,占那么多房子有何用呢?由于条件过于优越,弄得子女也跟着养尊处优,只知吃喝玩乐,有的走上歧途。历史是不饶人的!这些同志应好好开展批评自我批评,增强党性,避免再腐败下去!群众是重视现实的,你改了,他们自然信心百倍!”

帅大姐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的亲属要求得更严。她教育亲属不要搞特殊化。有的亲属为自己的事情多次求帅孟奇出面说话,她不但不说,还要批评他们,绝不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办事。有问题,大姐也是通过正常途径报有关部门调查处理,从不使用不正当的途径。

一次,有位在某电影制片厂工作的亲属向帅大姐反映,电影厂让她演“床上戏”,她坚决不从,躲避起来,不去上班。帅大姐将此事反映给有关单位,同时也批评了亲属擅自不上班的错误。帅大姐有个侄女,大姐对她要求很严,从不允许阿姨帮她洗衣服、做杂事,要求她自已干。有人埋怨帅大姐“六亲不认”,帅大姐说,让他们埋怨去吧,共产党员决不能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为自己和子女亲友谋私利。

帅孟奇

经常伴随在大姐身边的陈秘书介绍说:“大姐心胸非常开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所以她少了很多烦恼。组织上曾经两次要给她提级、提待遇,都被她婉言谢绝了。她平时怕麻烦组织,从不提什么个人要求,对自己的生活克勤克俭,却把节省下来的钱,无私地捐献给教育事业和其他社会公益事业。”

1981年,帅孟奇的家乡发大水,冲坏了一所小学校,大姐闻讯后,立即寄去5000元,帮助这个学校修建校舍;共青团湖南省委成立‘青年自学成才基金委员会’,大姐捐献了2000元;1987年,帅孟奇应王震同志的邀请,参加了动员全社会都来关心、支持教育工作座谈会。归来后,立即捐款500元给中国中小学幼儿教师奖励基金会。此外,帅孟奇还动员许多人,为培养下一代,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帅大姐不仅在教育下一代方面出过不少钱,还在许多方面也出过钱。帅大姐为国家、为教育、为社会公共事业方面捐献了大笔的钱,而她的生活却自奉甚俭,凡能缝缝补补的从不轻易扔掉。

帅孟奇

充实的生活

1985年,帅孟奇辞去了她在中顾委的职务。尽管她双目失明,但生活仍很充实。她请工作人员读文件、念报纸,以便及时了解党的方针政策,宣传党的方针政策。

年纪大了,弦不能绷得太紧,应劳逸结合。帅孟奇常听电台播出的文艺节目,每天坚持打八段锦,散步,有时也到公园走走。到了晚年九十多岁,她也依然能侃侃而谈,思维敏捷,条理分明,记忆清晰。

帅孟奇的秘书把她的健康长寿归纳为十二个字:常锻炼,多用脑,食清淡,少烦恼。

大姐的腿受过重伤,但她强迫自己走路活动;每天晚上她总要静坐一会儿,回忆一天中所学到的东西、听到的情况,思考自己做的事情。许多事过去很久了,帅孟奇仍能记个八九不离十。据说,大姐之所以记忆力好,一是由于她在搞地下工作时经常要默记一些文件内容,二就是她勤于动脑,方法得当。

帅孟奇平时的饮食很简单,中午两菜一汤,多是素菜,早晚喝点稀饭,吃点腐乳、肉松。

1998年4月13日12时,帅孟奇同志在北京逝世,享年101岁。李锐诗云:

大姐骄吾党,高风举世宗。
刑庭知铁骨,正气贯长虹。
沥胆披肝剖,先忧后乐中。
耄年参盛业,回首一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