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米粒妈
白头偕老的夫妻不一定是恩爱，也有可能是仇人和宿敌。
米粒妈看到一个视频：一位80岁的老奶奶的一段访问，她的老伴不久前去世。
老奶奶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伤感，不但不难过，她连一滴泪都没流。
老公脾气很差，喜欢冷暴力，动不动就不理人。
最长的一次，经常快一年没和她说一句话。
而且，老伴走之前卧病在床好几年，都是老奶奶不分昼夜地在照顾，现在他终于走了，自己也可以松口气了。
说到这里，她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想过不结婚，30岁了还单着。但是后来妈妈劝她说：你不结婚的话，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听进去了这话，于是在别人介绍下认识了老公，最后到30多岁才结婚，这个年龄即使放在现在都不算早婚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结了婚老了还是没人说话，还要委委屈屈地憋一肚子气。
回想当年，奶奶后悔不迭：
他是个教师，我心想做老师的，至少是通情达理的吧？别的我也不要求什么，他那时候工资还没我高。
结婚后才发现踩了大雷：脾气又闷又坏，两人完全相处不来。
这时候奶奶才回过神来：老伴家里有三个姐姐，是全家的惯宝宝，习惯了别人听他的，不会沟通，不会讲道理，遇事就不理人。
虽说两人在一块过得很痛苦，但始终没离婚。
老奶奶觉得，只要还是两口子，就还有照顾他的义务，所以一直强压着厌恶和无奈，直到把老伴送走。
米粒妈听了老奶奶的故事，心中有无限悲凉与惋惜。
老伴已经逝去，其中是非对错也很难判断，但两人别别扭扭地耗了几十年已是事实。
尤其是奶奶，面对着不合适也不爱的人，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消耗了一生光阴和幸福，沉没成本巨大。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婚前错看了那一眼。
因为被“老师”的职业光环迷惑，误以为对方性格和顺、容易沟通；
因为对对方背景缺乏了解，忽略了原生家庭造成的顽固的“劣根性”；
也因为“从一而终”的保守思想，将错就错，到老了后悔不迭。
米粒妈有位长辈也是类似的情况。年轻时，为了结婚匆匆忙忙地嫁了。
对方是一名公务员，家庭条件不错，工作稳定、家庭殷实，所以她没想到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结了婚才发现对方有多奇葩。
他对自己大手大脚，对老婆孩子却抠抠搜搜；整个人都超级负能量，那时候她才28岁，老公就打击她：你都结婚了，孩子也生了，你老了，还打扮什么！
有一次孩子哭闹吵醒了老公，他反手对她就是一巴掌。
可是，她一直觉得老公工作、条件都不错，离了婚也找不到更好的，又有了孩子，于是仍然凑活着过到现在。
米粒妈越来越觉得，结婚才应该设置冷静期，离婚反倒应该快刀斩乱麻。
所谓冷静，就是对对方的外貌、职业、学历等等硬件光环祛魅，清醒地认识到，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和你无关，人品、性格、三观、家庭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软件，这些才决定了你嫁的是人还是鬼。
一旦发现软件方面有硬伤，就不要被一些看似重要、但其实并不重要的条件、面子或外界的眼光所裹挟，当断则断。
人生苦短，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为自己好好活着，千万别作无谓的牺牲，那只是感动了自己。
米粒妈想起之前看《梦想改造家》里的一个案例，堪称中式恐怖。
委托人小盛的诉求是，帮半身不遂的老爸改造老家小屋，让他能够安享晚年。
乍一看，这是个很温馨动人的故事，但是一层层扒下去，才知道这事儿有多不对劲。
盛父是一个中学，在孩子10岁时就离婚了。
节目对此是这样描述的：
他厌倦了平淡而琐碎的生活，选择了离开，去寻找新的幸福。
这不就是“出轨之后抛家弃子”吗，真是屎盆子镶金边。
盛父离婚之后，就从来没有对孩子负过任何抚养义务，这么多年，小盛都是跟着妈妈和奶奶过日子的。
然而，2019年，消失的父亲突然又奇迹般地出现了：
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偏瘫了，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顾。不但需要人照顾，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送养老院吧，稍不舒心就闹脾气，搞得鸡犬不宁；
接回家住吧，又嫌保姆伺候得不好，两个月换了4个阿姨。
一开始，是奶奶和小盛一起照顾盛父，但一年后奶奶去世，小盛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时候，小盛的妈妈，也就是盛父的前妻决定，她可以来照顾前夫。
不是念旧情，而是心疼儿子天天奔波太辛苦，也怕盛父成为一个负担，影响儿子今后结婚。
到这里我就看不懂了：
盛父离婚后再也没管过他们母子，现在老了、病了又回来，本身就很可耻。
如果说儿子有赡养义务，没办法，那凭什么前妻还要给他当保姆？简直是太扯了吧！
盛母并不是闲得没事干，相反，她的退休生活原本非常丰富。
尤其是她酷爱乒乓球，退休后经常去训练，还各地跑比赛，特别充实。
然而，前夫的出现，使盛母内心的“母职之魂”又觉醒了，“无言奉献”的责任感驱使她重新放下自我，继续为这个“家”燃烧。
更可怕的是，小盛丝毫没有心疼过母亲，没觉得让母亲为一个背叛过她的男人收拾残局是多么残忍的事，就这样兴高采烈地接受了。
甚至还说，好像回到从前一家人在一起时温暖的时光…这一家人，确实三观一致得让人窒息。
恐怖故事还没说完。
房子最终被改造成了两层带院子的小楼，父亲独占一楼，小盛两口子和母亲在二楼。
竣工收房，父亲坐在轮椅上，在孩子母亲的簇拥下检阅房间，小盛不停地介绍道：
快看，这是你的院子，这是你的房间，这是你的茶吧…
在这间房子里，父亲拥有最大最敞亮的豪华卧室，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院子里的假山流水。
如果这儿子不是圣母心，那我只能阴暗揣测，是不是盛父真的有万贯家财可以继承了。
因为和盛父的“老爷豪华套房”相比，盛母住的就是保姆间。
空间狭小，简单得像个客房，各方面条件都没法和父亲。
除了常规家具，小小的厕所里还塞了一个洗衣机一个烘干机，美其名曰：方便妈妈洗衣服。
更讽刺的是儿子别有用心的小巧思：
床头柜被设计成乒乓球拍的形状，马桶上方则挂着一幅乒乓球做成的装饰画。
儿子和设计师对这两处设计很满意：瞧，我们可是考虑到妈妈的爱好了呢！
但是在我看来，与其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时时提醒母亲“爱好已死，只能挂在墙
上纪念”，倒不如在家腾块地方摆张球桌，让母亲实实在在地打起来。
这个家，能容得下父亲的棋牌桌，茶桌，定制可移动餐桌，偏偏容不下一张母亲的球桌。
母亲还有什么呢？一个可升降的调料台，一个自动控温的灶台一一这样她就可以随叫随到，不用担心厨房火没关了。
但比这些更让我感到窒息的是，盛妈妈本人似乎对这种安排没有什么不满。
看得出，她确实是在心甘情愿地扮演一个牺牲者，并为此满足。
当被问到她还恨不恨前夫，她这样回答：
之前也没恨，不恨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话虽不错，可是当她决定给前夫当全职保姆之后，我不得不怀疑，这种不恨到底是真正的释然，还是被“母亲就该牺牲奉献”的道德要求，驯化到自洽了？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盛妈妈自己的选择，是她的自由。
但我想说，为了儿子不得不困在母职身份里，放弃自我成长，做一些无谓的牺牲和割舍，这不是自由，正如向下的自由，也不是自由。
如果纵容这样的自由，那只会有越来越多女性被剥削、被驯化而不自知，只会默默地接受和忍耐，放弃自己的人生和价值。
米粒妈一直觉得，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出生在什么家庭、时代固然重要，但是更关键的因素是，她觉醒的程度和选择的方向。
米粒妈之前写过58岁自驾逃离家庭的苏敏，还有不顾儿女强烈反对，抢了结婚证去离婚的72岁奶奶，她们都在用切身体会告诉我们：
不管什么年纪，什么境遇，只要打破内心那把锁，有追求幸福的勇气，你就还有力量去改变。
前两天，米粒妈看到一个plus版苏敏的故事。
她叫李冬菊，66岁，经历了离婚、抑郁症，靠每月3000块退休金，8年骑行12个国家。
李冬菊的前半生是平静的，她是河南一名普通女工，44岁内退成为家庭主妇。
然而，结婚20多年的丈夫却出轨抛弃了她，把她丢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很长一段时间，李冬菊都靠打游戏分散注意力，试图走出痛苦的回忆。
后来儿子带她去了医院，才发现她已经患上了重度抑郁和轻度老年痴呆。
转机出现在2013年。
李冬菊被一伙飞驰而过的骑手深深吸引，她也开始尝试骑行，用儿子赞助的1000块山地车走遍了郑州。
李冬菊惊讶地发现，只要腿一蹬起来，她的心就会飞出很远很远，忘记所有忧伤，也渐渐地停了抗抑郁的药。
她的心越骑越野，虽然只会讲四句英语，从郑州到河南，从东南亚到澳大利亚、新西兰、摩纳哥、法国。
途中，她被骗过，遇到过猥琐司机；
她没有多少钱，睡过墓地、加油站，也蹭过陌生人家的沙发，随身携带一块太阳能板解决用电问题，和当地的老太太一块买打折的临期食物。
甚至，她需要一边打工攒钱，一边才有钱继续骑行。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像上瘾似的，再也不愿意回去：
“我推上我的车，就像小鸟飞出笼子，可开心了。你每天看到的都是新的景色、新的人，没有什么鸡毛蒜皮的烦恼。”
在澳大利亚一条无人小路骑行时，她因为发现山火并及时找人扑救，成了当时facebook的热搜人物，成了当地的大英雄。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除了作为妻子和母亲，她还能作为自己得到认可和赞许。
从依赖老公、儿子的全职主妇，到一辆车、一条狗，“千里走单骑”；
从絮絮叨叨“祥林嫂”式的失婚妇女，变成了一匹人狠话不多的孤狼。
李冬菊经历离婚、抑郁，吃了蜕了一层皮的苦，才换来宝贵的觉醒，认识到生命的价值，归根结底在于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为他人燃烧，为他人凐灭。
不管是苏敏，李冬菊，还是那位72岁离婚的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之后终于明白：
在人生之海上，只有清醒、行动和坚定的自我，才是渡海的救生衣。
她们反过来向时代和生活拿了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与时代碰撞，再与生活和解。
虽然女性追求自由解放已经100多年了，但是，精神进化总是比现实变革要迟缓滞后。
如今，很多有钱、有学历、有能力的女性，仍然也会被烂婚姻困住，也会浪费数年和烂人纠缠，甚至心甘情愿地自我物化，一边牺牲，一边痛苦，一边自我满足。
但是，不管作出何种人生选择的女性，米粒妈都不想报以批判和对立，我只会感到惋惜和遗憾。
即便“圣母”、“娇妻”、“搞雌竞”这些被大众不屑和指责的群体，她们也不过是时代的后进者，需要的是成长的时间和耐心。
毕竟，前辈们用鲜血蹚出来的这条路，不就是为了让后来的姐妹，更稳更好地跟上来吗？
上一代女性，有人觉醒了，终于在人生后半场放下执念，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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