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至少有两个版本,古本与通行本前七十回基本相同,后五十回完全两样:《古本水浒传》既没有宋江受招安,也没有武松断臂、鲁智深坐化。

上个世纪初,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曾为武松迁墓,他们从棺木缝隙看过,但都没说武松少了一条胳膊,2014年8月4武松墓被一个不姓西门的人泼了油漆,那厮头天作案,第二天被捉,也不知最后咋处理了。

武松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宋江在《宋史》中的记载也不止一次,通行版也好,古本也罢,梁山一百单八将至少有三十六位真实存在过,就连宋江自述的“九天玄女天书”,在宋朝人写的史料和笔记中也有描述:“宋江才展开看了,认得是个天书,又写着三十六个姓名,又题着四句道,诗曰:破国因山木,兵刀用水工;一朝充将领,海内耸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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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有没有遇到九天玄女,天书是真是假,一向劝说世人“要相信科学”的道长们肯定会给出比较有趣的答案,即使是不太相信科学的读者,看了宋江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如何在九天玄女宫殿吃仙枣、喝仙酒、得天书,也会捧腹大笑:这不就是陈胜吴广的篝火狐鸣、袁术的“代汉者当涂高”吗?

袁术字公路,宋江字公明,袁术僭越称帝,宋江写了反诗。谶语和天书不过是枭雄(袁术和宋江似乎还算不上枭雄)聚拢人心的手段而已,李卓吾先生对天书和石碣才出现有一番入木三分的评语:“梁山泊如李逵、武松、鲁智深那一班,都是莽男子汉,不以鬼神之事愚弄他,如何得他死心塌地?妙哉!吴用石碣天文之计,真是神出鬼没,不由他众人不同心一意也。”

李卓吾知道宋江和吴用公孙胜联手造假,当时的梁山好汉也不是没有怀疑,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关胜、双鞭呼延灼呼延灼、金枪手徐宁、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就曾联手向宋江发难,名为“观摩”实为证伪,差点让宋江彻底露馅。

宋江毕竟是梁山第一脸厚腹黑之人,他密令心腹喽啰,唱了一出空城计,一下子就堵住了卢俊义和那五位原朝廷军官的嘴。

卢俊义和关胜等人是怎么上的梁山,古本和通行本水浒传的描述完全一致,所以卢俊义与那五位军官采取行动,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古本水浒传中,卢俊义跟不包括霹雳火秦明在内的一帮军官商量好了,由大刀关胜代表大家提出申请:“弟等也知天书神物,不可轻观,但敬神好异之心,不能自已,不知天书中究作何言,具何神妙?因此欲思一观,广博心胸,伏望兄长准许!”

井木犴郝思文敲边鼓,堵住了宋江的退路:“俺们众弟兄题名石碣,同属一会之人,祸福相依,生死与共,心心无贰,一体同怀。今番求观天书,都是仁义弟兄,天罡地煞数内之人,想九天玄女神灵,一定不加罪责。”

要说卢俊义与关胜等人事先没有经过彩排,估计连宋江都不会相信:这六个人都跟我有些过节,说话却又滴水不漏两头堵,我要是拒绝他们看天书,他们就会说天书纯属虚构,答应他们观看?我拿什么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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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本和通行本前七十回的描述基本一致,宋江“获取天书”,也没有旁证,都是他自说自话,而且是自相矛盾:“娘娘法旨道:‘此三卷之书,可以善观熟视。只可与天机星同观,其他皆不可见。’(回到梁山后)宋江与晁盖在寨中每日筵席,饮酒快乐,与吴学究看习天书。”

看到这里,问题就出来了:宋江从还道村脱险回梁山的时候,一百单八将还有几十个没上梁山,石碣也没有刻好,宋江怎么知道吴用就是天机星?

按理说宋江喝了仙酒、吃了仙枣,应该是百毒不侵百病不生,但是晁盖莫名其妙中箭身亡后,宋江就疽发于背差点挂掉,晁盖在宋江梦中说的那番话也很有意思:“如今背上之事发了,只除江南地灵星可免无事,兄弟曾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今不快走时,更待甚么?倘有疏失,如之奈何!休怨我不来救你。”

有的版本把“如今背上之事发了”几个字删掉了,但李卓吾、金圣叹、王望如、余象斗等人的汇评本中是有的,而且晁盖可能只是对宋江说了“背上事发”几个字,其他的话可能都是宋江编的,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江在梦中一见晁盖就请罪,也说明他心里有鬼:“哥哥从何而来?冤仇不曾报得,中心日夜不安;又因连日有事,一向不曾致祭;今日显灵,必有见责。”

金圣叹写的评语,比宋江的原话还多,字字句句都说晁盖之死,宋江难逃干系,晁盖此次托梦,只是为了还当初宋江通风报信的人情。

宋江至少有两三副面孔,而且转换起来就像学了十多年川剧,他忽而“敢笑黄巢不丈夫”,忽而“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弄得鲁智深武松一头雾水,卢俊义关胜等人也不能不心存疑虑,于是才有了卢俊义会同五位军官要“观摩(查验)”玄女天书一事。

实事求是地说,及时雨宋江的智商和情商,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都属顶流,虽然不及蔡京之老辣,但是对付大财主卢俊义和那些为保命而降贼的原朝廷军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卢俊义关胜等人认为宋江已经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时候,宋江就地一滚来了个接化发:“二位贤弟所言极是,愚兄岂有不允之理,且待来朝吉日良辰,大家薰沐过了,然后入宫观看。”

哪一天是良辰吉日,那得由宋江决定。好不容易等来了宋江的通知,卢俊义、关胜等人熏香沐浴,准备在宋江引领下去观看天书,却见守护玄女宫的喽啰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忽地一阵香风吹来,风中夹着一道金光,直入藏书阁子,只见有一怪物,形似大鸟,从阁子里飞出,冲天而去,不知是何异兆。”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说大家也能猜得到,宋江的演技,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吴用这个金牌配角,也表现得十分出色:“宋江讶道:‘哪有此事?’吴用道:‘不争玄女娘娘又来显灵?’(发现匣中天书不翼而飞后)宋江当下面如土色,吴用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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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的表演,比诸葛亮在西城唱空城计还精彩:“战兢兢地,重至玄女神前焚香祝告,磕头谢罪。”

宋江把“天书失踪”的责任,全推给了卢俊义和关胜等六人,还对他们发出了恐吓:“想是娘娘怒我逆命,突将天书摄去示惩,不知神灵今后还要降罚否?”

卢俊义和关胜等人长叹一声无奈散去,宋江的空城计大获成功,这也给读者诸君留下了几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宋江的玄女天书是真是假?如果卢俊义和关胜不给宋江准备的机会,直接冲进“供奉天书”的“玄女宫”,宋江又该如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