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葱妈 讲述人：孔女士
如果不是我离婚，至死我都不明白当初母亲为什么带走妹妹而不是我。想当年，我跪着哭着求母亲带走我，可她决绝地扛走了妹妹，为此我恨了她30多年。
父母是在我6岁，妹妹5岁的时候离婚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因为奶奶嫌弃母亲生了两个丫头。
当年，奶奶给母亲算好了怀孕的月份，告诉她那个月份受孕能生男孩，可母亲由于心里紧张，当月没有怀上，次月怀孕之后就生下了我。奶奶看到我是个女孩，自然不高兴，刚出月子就撺掇母亲生二胎。
母亲不敢说自己身体没恢复好，只是说我太小，等我3岁的时候她再生，可奶奶不同意，主动把我抱到她家，吃喝拉撒都不用母亲管，让母亲安心生二胎。
母亲性格懦弱，又觉得要尊敬长辈，所以她从来不敢反抗奶奶。
这一次，母亲是按照奶奶算好的月份怀孕的，结果还是个女孩，奶奶又把矛头指向母亲，说她的肚子有问题。母亲没什么文化，不知道生男生女是由什么决定的，听奶奶那么一说，她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妹妹自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经常半夜发烧呕吐，严重的话还会抽风，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癫痫病，父母为了给妹妹治病，不惜将家里的钱都拿来给妹妹买药。
奶奶说妹妹治不好，长大了也是累赘，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到时候母亲再生一个，说不定就会是个男孩。
父亲本来是跟母亲站在一边的，但是妹妹总是半夜犯病，一家人筋疲力尽，久而久之父亲也有点想放弃的意思。母亲得知父亲的想法，跟他大吵一架，母亲说虎毒不食子，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能见死不救？
从此，父母之间有了隔阂，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最后到了不得不离婚的地步。
母亲离开那天，只带走了妹妹和一些衣物，我拽着母亲的胳膊，想让她带走我，母亲使劲挣脱我的手带着妹妹离开了。
我在后面追着母亲，一路跑一路哭，实在跑不动了就跪在地上给母亲磕头说：“妈妈，我求求您了，把我带走吧，我比妹妹听话，比妹妹少生病，我可以帮你做饭、喂猪......”
母亲回头看了看我，挥挥手让我回去，但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甚至再也没有回头。
那一天，我坐在地上哭到天黑才回家，眼睛肿的看不见，鼻子堵的呼吸不了，嗓子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时我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狠心的女人！
奶奶本以为父亲离婚之后很容易再婚，殊不知十里八村都知道奶奶重男轻女，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生儿子，因此没人敢嫁给父亲。
父亲一直未能再婚，加上我的乖巧懂事，能帮着奶奶干活，所以她并不是很讨厌我，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点讨好我的意思，好吃好喝都留给我，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头绳，我也渐渐把母亲忘记了。
至于母亲带走妹妹之后，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我一概不知，她也一直没回来看过我。
我结婚那年，母亲回来了，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跟她要好的婶子家。
婶子把我叫到外面，告诉我母亲回来了，就在她家，问我是否愿意去跟母亲见一面。
自从母亲走后，我一直恨她，这么多年也不曾回来看我，我对她早已没了感情和牵挂，于是我对婶子说：“不见，我没有这样的妈妈。”
婶子听完，眼角闪着泪花，从兜里掏出一个金手镯递给我说：“丫头，这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让你务必收下，算是给你的嫁妆。另外，你别恨她，她也有苦衷的！”
“我恨她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手镯我不要，让她以后别来找我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婶子在后面喊道：“丫头，我有你母亲的地址和电话，你要是想她了就跟我要。”
我没有接婶子的话，因为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给母亲打电话更不会去找她，我和她已经没有了交集。
老公家一开始并不富裕，但是老公有经济头脑，扣大棚、养猪、养鸡、养虾都干过，而且都抓住了挣钱的黄金期，没多久就赚得盆满钵满，我们也在城里买了房。
我先后生了两个女儿，为了给女儿更好的教育，我带着两个孩子住城里，老公则是待在村里搞事业。开始的时候，老公三天两头往城里跑，后来一个星期能回去一次，再后来个把月才能回去一次。
我觉察出老公的异样，直接质问他是不是有了外遇？一开始老公矢口否认，后来在我的逼迫下也不再隐瞒，甚至告诉我这很正常，这是成功男人的标配。
朋友劝我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中年夫妻基本都只剩下亲情了，只要他还能往家拿钱，为了孩子就凑合着过吧。
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不能跟他住在一个屋子，不能跟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我还是决定离婚了，但是有一个难题摆在我面前，
那就是两个孩子我只能带走一个，到底带走老大还是老二让我纠结万分。
我纠结的时候，想起了母亲。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假如当年母亲把我带走，她会轻松很多，因为我身体健康，还能帮她干活，那她为什么不带走我呢？
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知道离婚之后老公肯定会再婚，孩子在后妈眼皮底下不好过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孩子我都不想放弃，可是真的是太难抉择了。犹豫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跟婶子要了母亲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呆呆地听着电话那头说“喂喂”，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就在母亲将要挂掉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我是谁。
母亲得知是我，光听声音就知道她很激动，甚至用抽泣的声音说：“丫头，你终于给妈打电话了，妈想你啊......”
“我遇到了难题，我想只有你才能给我一个更好的答案。”我打断母亲的抽泣。
“什么难题呀？是缺钱了还是怎么的？只要妈能办到的一定帮你。”电话那头的母亲急切地问道。
“我要离婚了，我也有两个女儿，可我不知道要带走哪一个......”还没说完我就泣不成声了。
“带弱的那个走呀！两个孩子肯定有一个能力强一个能力弱的，能力强的经得起风吹雨打，可是那个弱的如果离开母亲，不一定能活得下去。这些年你肯定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把你带走，那是因为你强妹妹弱。你从小嘴巴甜还很机灵，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又会干活，即使你爸再婚你也不会吃亏。再看你的妹妹，体弱多病，嘴巴也笨，别人只会把她当累赘，如果离开我，还真不一定能活下去......”
母亲几度哽咽的说着这些。
在母亲的点拨下我带走了老大，因为老大性格倔强，从来不会看人脸色，这样的孩子放在后妈身边必定会吃亏。相比之下，老二机灵很多，很会讨人欢心，虽然年纪小，但是从来不吃亏。
看着哭成泪人的老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表情和动作就跟当年我追母亲的情形一样。我没有像母亲那样决绝，而是在女儿耳边轻声说道：“听话，别哭，等妈妈有能力了就回来接你！”
原来，这些年我一直错怪母亲了，她并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带走了那个更需要妈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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