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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0岁的翟乃馨,可能是中国第一代在自学理念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她的父亲翟峰在2012年决定从山东兖州的铁路系统里辞职、卖房,买帆船,从此一家人开启了航海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一家人在马六甲扬帆,在澳洲环飞,也在巴厘岛上扎营。他们彼此独立,为自己负责,馨馨习惯用父母的名字来称呼他们。她有过快乐的航海生活,比起要一天在学校坐满12小时的同龄人,她的童年由星空、云彩和与爸爸巴掌一样大的海星组成,每天太阳升起,都有新的世界图景在她眼前展开。
听起来,这是一个在「旷野」里成长的女孩。在父亲翟峰的观念里,自然是最好的老师,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应该是舒展的。但无边的海上,她交不到同龄朋友。2014年,一家人第二次出海,巧合下停在了澳大利亚,她在澳洲上了两年学,没有课本,只有10个同学,老师耐心带着她一句句读给学龄前儿童准备的绘本,后来,原来只会5句英文的小女孩拿到了A+。
馨馨曾经很迷恋这种培养模式。对她而言,这是一条全新的但同样稳定的轨道,一路延续下去,她也会迎来一个不同的但同样可以预见的未来。但就像航海总是漂泊于不同的港湾之间,短期签证并不允许她长久生活在固定环境里。不稳定和压力成为了她未来几年生活的关键词,居住地址从澳洲变到巴厘岛,再变回国内南方,每每规划出一条新的「轨」,又被无序的变化打断。
对于脱离轨道、来到旷野的年轻人,人们似乎期待着一个翻版谷爱凌的故事:选择了特立独行的培养方式,但依旧符合传统的社会评判标准,成长永远是向上的和成功的。但对于馨馨来说,评判标准早在十多年前跳出轨道的一刻就不复存在,成长于旷野也同样意味着前路无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脚走出。
电话接通时,馨馨正坐在惠州的海边,海风吹起浪花,她发来照片,画面里是整片的绿和椰子树,远处的灯塔静静矗立在一端。在馨馨最近的照片里,她毫不扭捏地笑对镜头,她最近正在对美黑心动,身上还有太阳晒出的泳衣痕迹。
她才刚刚20岁,有很多感受在头脑中涌动,还没能形成明确的想法。毕竟,相对同龄人,她的生长环境非常特殊,她说,变化可能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面对的巨大命题。但好在回头看,她已经比小时候的县城女孩向世界又走了更远。
以下,是翟乃馨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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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回了一趟兖州老家,正巧碰上一个小学同学,她说那段时间我总是炫耀「我要不上学了」、「我要去航海了」。当时他们都觉得我在吹牛,毕竟小学生经常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再说,去航海也太超脱了,别说航海,在我们那座小城里,人们连帆船都不知道是什么。放在今天,可能就是一个孩子突然给你说,她要像马斯克一样去坐火箭了(笑)。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2012年,我们一家第一次坐着自己的帆船去航海,当时我8岁。我们卖掉了房子去马来西亚兰卡威,从一对欧洲老夫妇手里买下了那条后来属于我们的帆船。我现在还记得在游艇会看到我们家船的第一眼,那是一个超漂亮的葫芦形状的海湾,其他船都是白色的,只有我们那一艘是渐变蓝的。

我们给它改名「彩虹勇士号」。这是一条约12米长、4米宽的单体帆船,帆船是一种就算翻了、也能自己再翻回来的船,人只要在船舱里就没事。我的床就在船舱最前面,是三角形的,正上面有很大一扇天窗。船里最有特色的大概是厨房,为了防止风浪摇晃,刀是直接吸在墙上的,炒菜的台子也可以随意移动或者倾斜,这样在做饭的时候,炉灶就能保证一直是水平的,汤和菜都不会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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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里的厨房

老夫妇还留给我们三四个大箱子,每个都有一米多长,里面全是钓各种鱼的渔具,还有好多小朋友的蜡笔,起码一两百根,而且同样规格的都有五六份,当时我们三个都听不懂英语,猜是他们提前准备好,遇到小朋友就会分出去。那些蜡笔到我下船时都没有用完。

在船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有一段时间,我还有一个外号叫「小木棍」,因为锚的铁链有二三十米长,下锚时容易打结,得有一个人在旁边盯着,另一个人打开船舱里的门,用棍子戳开打结的部分。我就是门边的人,他们一喊「小木棍!」我就拿着那个棍子戳戳戳。在船上,我还有一套经典的穿搭,红色人造棉等长袖长裤,一眼就能被看见。

另一个任务是值班:尽管我们可以设置自动舵,但公海上总是会漂有垃圾或者渔网,就需要人一直盯着,遇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