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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0年前的一个寒冬夜,我刚从单位加班回到家。一推开门,就看到父亲瘫软在地,口吐白沫,呼吸困难。我吓坏了,赶紧扶起他叫他的名字:"爸,爸你怎么了?"父亲只是无力地睁开眼睛,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我急忙将他抱上车,冲向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父亲一向身体硬朗,怎么会突然出这种状况?难道是大病缠身了?我跟着医护人员把父亲推进急诊室,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给父亲做着各种检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父亲是脑中风引起的半身不遂,情况比较危急,需24小时观察。"一名医生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诊断结果。我浑身一震,眼前一黑。
在医院的那几天,我反复思考是将父亲送入养老院,还是自己辞职在家照顾。母亲早逝,我和妹妹都是独生子女。如果父亲真的需要人长期照顾,我们兄妹二人就得有一个人牺牲自己。
"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然咱们把爸爸送进养老院吧,那里至少有专业的人照顾。"妹妹见我烦恼,出言建议道。
"不行,爸爸一个人在养老院,会寂寞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的提议,"我决定辞职,亲自在家照顾爸爸。"
"你疯了吗?你这么年轻就这样耗尽所有积蓄,太冲动了!"妹妹大惊失色,"你要这么做,我可劝不住了。"
我的决定果然遭到了妹妹的强烈反对。她认为我的决定实在太冲动鲁莽,把父亲送进养老院才是上策。我们因此大吵了一架。
"哥,你真是个顽固的家伙!爸爸已经这把年纪了,就应该好好享受晚年生活,而不是连累你耗尽青春！"妹妹破口大骂。
"妹妹,你就是太冷血了!爸爸是我们的父亲啊,我怎能把他丢进养老院!他那么可怜,你就没有半点儿同情心吗?"我也被激怒了,狠狠地顶了回去。
就这样,我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消片刻就吵作一团。最终妹妹气冲冲地离开了医院,摔门而去。我看着她愤怒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就这样,在妹妹的冷眼旁观下,我开启了漫长的照顾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妹妹对我的嫌弃也越来越明显。每次来看望父亲,她都会数落我照顾的不够好。
"哥,你看看爸爸,皮肤都起疹子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给他擦澡啊?"有一次,她指着父亲身上的红疹,脸色铁青地训斥我。
"体谅你?哥哥,是你自己一意孤行执迷不悟,把爸爸也拖累了!"妹妹根本不买账,依旧恨声恨气地说。
有时,她更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要不然还是把爸爸送进养老院吧,那里至少有专业人士照顾,你也不用这么操劳了。"
每当这时,我就会暴跳如雷,狠狠地驳斥她的话。但说到底,她的话也确实戳中了我内心最深的自我怀疑。
有那么几次,我差点就要这么做了。可是每当看到父亲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我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爸,您就放心吧,有我在,您啥也不用担心。"我常常这样对瘫痪在床的父亲说。父亲虽然说不了话,但总是用眼神注视着我,似乎在用眼神鼓励我。
有一次,妹夫赵刚特意约我喝酒,试图劝我改变决定。赵刚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也很体谅我的处境。
"张力啊,你也真是太拼命了。"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感叹道,"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就把你爸爸让给我们吧。我和你妹妹愿意出钱请一名护工,专门在家里照顾你爸爸。"
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刚哥,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照顾好我父亲。"
赵刚看我如此执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没再继续劝说。酒过三巡,他便借口有事先行告辞了。
尽管父亲一直瘫痪在床,但他的眼神一直很有神。每当我伺候他的时候,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似乎在用眼神默默鼓励着我。我就是从那双眼睛里汲取了前行的力量。
有一次,我正在给父亲喂流质饮食,无意间对上了他的眼神。父亲的眼中似乎带着些许歉意,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爸,您就放心吧,有儿在这里伺候您,我是绝不会把您丢进养老院的!"我泣不成声地说。父亲用眼神凝视着我,似乎在说"辛苦你了,儿啊"。
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了,我的积蓄所剩无几。每个月靠妹妹偶尔给的那点钱维持生计,已经捉襟见肘。我常常会为了一些微薄的开销而犯难。
"该死,怎么连买包片的钱都没有了?"有一次,我绝望地坐在父亲的病床前,痛苦地捂着脸。我看着父亲那张和蔼的老面孔,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是啊,当初我是否决定还是太冲动了些?可是,如果当时选择将父亲送进养老院,我是否会活得更好一些?我的内心再次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自我怀疑中。
有一次,我实在是穷困潦倒,被逼上了绝路。我只好硬着头皮给妹妹打电话求助。然而,电话那头,妹妹的态度冷淡得吓人。
"张力,你最近是不是又缺钱了?"妹妹的声音带着些不耐烦。
"你还想从我这要钱?做梦吧!"妹妹打断了我的话,"我们一家现在也是拮据得紧,哪有那么多闲钱给你们乱挥霍啊?"
"你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去吧!你要是不想这么穷困潦倒,就把爸爸送进养老院不就得了?"妹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场意外发生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正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一黑,就再也没有醒来。
据后来所说,那一晚我确实是被活活累死的。长期的操劳和精神压力,终于让我的身体撑不住了。当邻居发现我已经气绝身亡时,他们无不感叹,是我太勉强自己了。
我离世的消息无疑给了瘫痪在床的父亲极大的打击。尽管年事已高,但他的意识一直很清醒。他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得知这个噩耗的。
"丽丽啊,爸爸决定了,等我体况好些就搬进养老院去。"父亲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家的这套房子就全归你们了。"
"啊?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妹妹吃了一惊,不明白父亲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爸,您的身体现在这么差,万一在养老院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您还是住在家里吧,我们请一名护工,专门照顾您。"妹妹连忙劝阻。
"丽丽,我已经决定了,不用你操心。"父亲却置若罔闻,固执地说,"上次是我不听你们的,才害了你哥哥。这一次,我决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对了,你哥哥的遗嘱上写着,要把这套房子留给你们一家。"父亲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份文件,直接拿给妹妹看,"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妹妹看着遗嘱上的字迹,眼圈一热,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低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暂时作罢。
但父亲却坚持己见。他说这是他最后的决定,不容置疑。尽管妹妹和赵刚再三劝阻,他的决心却是不可动摇。
"爸,您就留在家里吧,我们一家人会尽心尽力照顾您的。"赵刚也出言相劝。
"刚儿,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养老院。"父亲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就这样,在妹妹一家人的万分不舍中,父亲被安排入住了一家声誉不错的养老院。尽管妹妹一直哭着不愿意,但父亲的决心却是坚定不移。
"爸,您就好好在那里养老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们。"妹妹含泪对父亲嘱咐道。
"嗯,你们也要好好的。"父亲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坚毅。
就这样,父亲开启了他在养老院的生活。一开始,他总是想起儿子的事情而痛哭流涕。但渐渐地,他开始学会释怀,过上了相对安稳的晚年生活。
每当妹妹一家人探望时,父亲总是喜欢追忆从前的往事。尤其是提起儿子张力时,他老泪纵横,痛彻心扉。
"爸,您就别再自责了。哥哥他也是为了您好啊。"妹妹见父亲愧疚,连忙安慰道。
妹妹见状,只能无助地拥抱着父亲,任凭他在自己怀里痛苦地大哭一场。
有时,父亲也会对妹妹一家人说起自己的期盼。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到看着妹妹的孩子长大成人。
"丽丽啊,你要是有了孩子,可一定要经常带他们来看我啊。"父亲常常这样叮嘱妹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活到看着你们家的孩子长大成人。"
"放心吧爸,您一定能看到的。"妹妹笑着应承道。
父亲听了,便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是啊,在有生之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妹妹一家的下一代了。
果不其然,大约一年后,妹妹就怀孕生子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男孩,个个健康聪明,简直就是父亲的心头肉。
"爷爷,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等我们长大了,一定孝顺您!"每次探视时,两个孙子就会这样对父亲说。
父亲被两个孙子的话语深深打动,老泪纵横。是啊,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妹妹一家的下一代。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就这样,在妹妹一家的陪伴下,在孙子们的簇拥下,父亲在养老院度过了相对安稳的晚年。尽管偶尔还是会为儿子的离世而伤神,但他已经慢慢学会了释怀。
说完,父亲便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妹妹痛哭流涕,赵刚则在一旁默默垂泪。两个孙子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就这样,父亲以一个值得纪念的方式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最亲近的家人。尽管生前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但他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人生于世,总会留下一些遗憾。但只要活着,就永远有机会去弥补。就像父亲一样,尽管他固步自封,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最终他还是通过自己的方式,圆了心中的最后一个心愿。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能活多久,而在于活得有价值。父亲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这个道理。他的离世虽然让我们痛彻心扉,但他的精神将永远在我们心中矗立,照亮我们每个人的前路。
就让我们永远怀念这位伟大的父亲吧,他用自己的一生，展现了作为人应有的责任和担当。愿他在天之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