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中国的学术圈与传媒界,曾经长期使用一个说法:日本的战败,是接受了《波茨坦宣言》之后的“无条件投降”。这种表述,对彰显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是有好处的。

但是,这并不完全符合历史的真相。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实际上,日本的所谓“无条件投降”,是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许诺后,才做出的决定,也就是相当于一种“有条件的无条件投降”。

也正是这种投降的方式,让日本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旧有体制,大量有罪的人没有受到审判,军国主义仍然阴魂不散。

时至今日,这种情况的影响仍然存在。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美国的刻意纵容。

这件事情,要从二战的后期开始说起。

1943年的11月26日中、美、英三国领导人,联合发布了《开罗宣言》,其中明确表示:“盟国将坚定不移地维持己方艰苦而漫长的战斗,直至日本无条件投降。”从措辞中不难看出,三国对日本方面的强硬。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然而,到了1945年,这种坚决的态度却开始有所松动。

1945年7月26日,依然是中、美、英三国,共同发布了《波茨坦宣言》。这个宣言的措辞,就与《开罗宣言》大相径庭了。

其宣言的第十三条内容为:“我方告知日本政府,必须立即宣布,所有‘日本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并以诚意执行此行动,提供适当保证,否则日本将面临迅速而彻底地毁灭。”

一些对文字比较敏感的朋友,应该已经察觉到,《开罗宣言》中“无条件投降”的主体对象,和《波茨坦宣言》中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开罗宣言》宣言的作用主体是“日本”,按照一般的理解,这应该指的是日本政府;但《波茨坦宣言》的作用主体,则变成了“日本武装部队”。仅仅这一点的改动,便说明了盟军态度上的转变:此时的盟军,已经不再谋求推翻或改变日本的政府和政体了。

至少,对日本的“天皇”,以及君主立宪的政体,不再有推翻的意愿了。

而且,更为讽刺的是,在《波茨坦宣言》的第五条内容为:“以下为我方所提条件,我方决不更改,亦不另设其他途径。”这句看起来似乎比较强硬,但是一句“以下为我方之条件”,却让宣言变了味道。不是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吗?那这里又为何提到了“条件”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波茨坦宣言》发表之后,日本政府立刻做了一番研究。日本外相东乡茂德就指出,以宣言的字面来看,盟国并未真正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

这一态度为之后日本保留“天皇制”,仅仅拉出东条英机等几个人当替罪羊,已经做好了铺垫。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主要是中、美、英三国的各自诉求发生了变化。英国对于对日作战的态度始终是不积极,所以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们主要来看中美两国的态度。

作为中国当时的领导人蒋介石,他对于日本人当然是痛恨的。但是,在1945年,全国都进入了反攻阶段,日本人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所以此时,蒋介石的打击重点早已转移,对日军的敌对态度已经减轻了。日本可以投降当然更好,如果能够维持现状,对他也并无太多损失。所以,对是否彻底毁灭日本,他并无太大诉求。

而美国对于日本的态度,更是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在一年多之前,美国在太平洋上虽然占据优势,但日本尚有还手之力。

那个时候,为了彻底击败日本,美国曾经希望和苏联联手。但是,苏联在雅尔塔会议中,却和美国狮子大开口,索要了很多利益。美国唯恐苏联继续张嘴,于是就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哪怕胜利不太彻底,也在所不惜。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然而,对于日本的好战者来说,“投降”这个词听起来实在很不舒服,不管是“有条件”的还是“无条件”的都是如此。

于是,在1945年7月30日,日本首相铃木贯太郎公开表示,他们会对《波兹坦宣言》选择“默不作声”,然后继续自己的战斗。

《波兹坦宣言》已经对日本做了一些让步,日本仍然如此嚣张,那就只能不客气了。

1945年8月6日上午8点15分,美国的“爱诺拉·盖依”号B-29轰炸机,在广岛上空一万米处,投下了代号为“小男孩”的原子弹。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一瞬间之内,十余万日本人灰飞烟灭,成了军国主义的炮灰。然而,日本人仍然在硬挺。因为此时,他们还有中国的土地。日本人还存在一种幻想,在本土毁灭后,以中国为后方,继续战争。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但是,仅仅过了一天,日本的幻想就破灭了。8月8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表示,由于日本拒绝接受《波茨坦宣言》,所以苏联将对日本开战。这一“通知”,可以说断了日本凭借中国继续作战的念头。

于是,日本也开始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如何去“投降”

8月9日,在苏联的装甲集群冲入伪满洲国的同时,美国的轰炸机又来到了日本长崎上空,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这颗原子弹代号为“胖子”,使用与之前不同的触发方式,但仍然造成了大约十万人的死亡。日本也看出了形势,不得不尽快作出投降的决定。

但是,在8月9日的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上,日本高层仍然有分歧。他们一部分人认为,应该以“保护国体”为条件,接受《波茨坦宣言》;另一批人则觉得,还应该附加其他条件。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两派人争论不休之下,铃木贯太郎请求天皇作出裁决,天皇随后作出了“第一次圣断”:只要能确认天皇继续统治的地位,就可以接受《波茨坦宣言》。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随后,东乡茂德外相美、英、苏、中四国发出电报,表示可以接受《波茨坦宣言》。但同时,他还特意询问,在宣言的条款中来看,盟军好像并不想变更天皇统治国家的大权,是否真是如此?日本政府希望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8月11日下午,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代表美、英、苏、中四国复电日本,详细说明了盟军方面的要求。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其复电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天皇及日本国政府统治国家的权力,将“受限于”盟军最高司令官。

这也就相当于说明,日本从此失去了独立自主的国家权利。对此,日本政府中的强硬派再次表示无法接受。最后争来争去,天皇又进行了“第二次圣断”,表示接受波茨坦宣言。

8月15日,日本播放了由天皇亲自宣读的《大东亚战争终结之诏书》,各大报纸也进行了全文刊发。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9月2日,在美国的“密苏里”号战列舰上,日本天皇和政府的代表重光葵、武装部队的代表梅津美治郎,一起签署了投降书。

投降书上面写着:“我们已宣布,日本大本营,以及在日本控制下驻扎各地的日本武装部队,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

然而,日本这一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无条件投降”,而仅仅是“无条件”地接受了《波兹坦宣言》,两者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由于《波兹坦宣言》的刻意回护,日本天皇和那些政治门阀,全都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一些真正的战争责任人,也因此逃脱了罪责。

不过,其实美国在二战之后,是有机会来纠正这一问题的。因为“保留天皇制度”和“不追究裕仁天皇的战争责任”并不是一回事。而且,美日双方在《波兹坦宣言》上形成的默契,也没有明确的条约作保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如果美国翻脸不认账,日本也毫无办法。事实上,在战后初期,美国也确实没有将“不追究天皇战争责任”和“保留天皇制度”当作既定政策。

1945年9月12日,美国政府拟定了一份题为《关于日本天皇及天皇制的处理》的文件,其主要内容有:

第一,如果盟国强制性地将天皇作为战犯进行审判,将引起全体日本人的反感,进而扰乱占领军的工作。但是,若天皇主动退位,那么国际军事法庭,就可以对日本天皇进行预审。如果其发动战争证据确凿,应予以起诉。

第二,若天皇在占领期间死亡或退位,可由其长子即位,由他人摄政。

但是,盟军在日本的占领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却在这个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在初到日本之时,麦克阿瑟对日本天皇的态度十分傲慢。在一次会面中,他甚至公开嘲讽日本天皇没有切腹谢罪。但是,随着和日本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突然意识到,日本人对天皇的崇拜,仍然十分狂热。

日本天皇,实际上是一个传说中的概念,是日本神话中天神的后裔。而且,在经过了“明治维新”之后的刻意神化,日本天皇本身就成了日本人的崇拜对象。在日本人眼中,天皇就是神!任何对神的打击,都会让日本人觉得,自己也深受其辱。盟军想要在日本待下去,就必须要妥善对待日本天皇,不能生硬地将其取缔。

另一方面,日本的裕仁天皇,也对麦克阿瑟表现出了极端地尊重。双方曾经多次会面,但每一次会面之后,裕仁天皇都会像一个小学生送老师一样,将麦克阿瑟送出自己的居所。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而且,虽然并未对外公开,但谁都可以想象到,双方的每一次会面,裕仁天皇都会以一些日本的国家利益来交换自己的安全。这些种种措施,都让麦克阿瑟成了日本的真正统治者,而且与天皇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因此,麦克阿瑟对日本天皇的态度,从反感变成了维护。

正是在麦克阿瑟的保护之下,在东京审判之时,天皇并未受到起诉。国际法庭的审判长卫勃,和首席检察官基南都曾经表示,天皇免于受到审判,是对盟国最有利的政治决定。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讽刺地是,对裕仁天皇的免责,日本人自己不干了。一些有识之士认为,这是一次深化日本政治改革、走出君主立宪的好机会,于是发出了让天皇裕仁退位的呼声。而裕仁本人,也一度萌生了退意。

日本宫内府长官田岛道治,在自己的日记中,记录了不少天皇相关的言行。但是,麦克阿瑟却“基于对盟国最有利的考虑”,对裕仁天皇的态度表示了反对。为此,裕仁天皇特命田岛道治致函麦克阿瑟表示感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其中他肉麻地表示:“为世界和平及国民福祉竭尽全力,是吾终生愿望。此时此刻,吾当与国民一起排除万难,为重建日本而恪尽职守。”

可以说,日本天皇的免责、留任,以及天皇制度的保留,均是美国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进行的政治安排。而日本则利用这一机会,成功地保留了军国主义的内核,使之可以长久为害。

如今,日本仍然在美国的支持下,对周边国家抱有觊觎之心。长此以往,他们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更大的代价!

参考资料:

《科学大观园》二战的错误常识:1945年日本投降并非“无条件投降”

王哲董遂强《“波茨坦公告”与日本“无条件投降”——二战日本投降方式争论中的若干问题辨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