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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街上的喧嚣逐渐散去,灯光也跟着睡着了,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当然,偌大的城市肯定有夜不能寐的人,吴元泽算是其中一个。最近,几乎每个深夜,吴元泽都会在阳台上踱来踱去,他满脸愁容地仰望星空,嘴巴张开又闭上,似乎有很多知心话要对天空诉说。

卧室内传来一声轻咳,吴元泽马上警觉起来,他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侧耳倾听,待屋内安静下来后又开始走起来。他知道,妻子对自己的行为早已深恶痛绝,他也知道影响了妻子休息,可是,他停不下来,只要停下来,内心中就会燃烧起熊熊大火,整个身体即将被烧焦了。他必须用踱步压制着火苗。

刚走几步,妻子“啊呀”一声,怒斥道:“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吴元泽再次停住脚步,绝望地望向夜空。

此刻,星空浩瀚,月明星稀。

吴元泽算是提拔最早的一批人了,可是,十几年过去,其他人都高升了,而他仍旧原地踏步,单位没变,职位没变,这可把吴元泽急死了。每逢到了干部调整窗口期,他便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尤其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更加糟糕。因为,如果这次自己再无法得到提拔,之前的下属就要当他的领导了,想想就觉得发愁。

“你走吧,去局里睡,你儿子还要上课呢!”妻子推开窗户,眯着惺忪睡眼,满脸怨愤地说。

吴元泽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回单位去吧。

自此,吴元泽除了吃饭,再也没有回过家。他坐在办公室,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嘴巴麻木了,可是,烟蒂刚刚落下,两只手机械且迅速地点燃一支烟塞进嘴巴,无缝衔接。

吴元泽上午得到消息,最后的任命名单将在清明节后出炉。吴元泽知道,又到了关键期,可是,该找的人都找了,该送的东西都送了,除了等,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吴元泽又痛苦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

“哎——”

俗话说成大事者,必须满足天时、地利、人和几个条件,吴元泽反复分析,这一次,他占尽天时和地利,单位一把手退休,他的资历最老,现在,就差人和了。他找的是李部长,可是,李部长没有张部长说话管用,自己又与张部长不太熟悉。怎么办呢?吴元泽思前想后,他准备尝试一次,试试能不能从张部长身上打开缺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上午功夫,吴元泽便将张部长的情况了解透彻,而且,他得到一个最有价值的消息,张部长是个大孝子。吴元泽当即准备独辟蹊径,从这上面做做文章。天下孝子都一样,都是为了让父母过得幸福快乐。送点什么呢?吴元泽准备送一个大件,每天都能让老人想起自己,这样,自己才能被张部长记住。他转遍了整个市场,花重金买了一个养生床垫,准备偷偷送到张部长父母家。按照指引,吴元泽来到一个小区。

“您好,你知道张部长父母家在哪呢?”吴元泽向散步的老人询问。

“哪个张部长?”老人反问。

“组织部门的那个张部长。”吴元泽拿出照片让老人看。

老人“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吴元泽和身后的床垫,诡秘一笑,问:“给张老头送床垫呢?”

“嗯”吴元泽点头,他心里甚是欢喜,看来一切顺利,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张部长欣慰的神情。

“那——”老人冲着另外一位老人笑了笑,说“这个有点大,他家装不下啊!”

吴元泽有些疑惑,上前一步,问:“这个是标准床垫,标准尺寸怎么会装不下呢?”

老人大笑,用手比划了一下,说:“这么大的盒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大的床垫呢?”

“嗯,有办法,烧了!”另一位老人说。

吴元泽听出来了,原来,张部长发父母早已逝世。吴元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顾不上床垫,扭头就走。

“师傅,床垫!”送床垫的司机在身后喊。

吴元泽跑了几步,听到喊声又折了回来。心想,这么贵的床垫扔了实在可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掉,给张部长父母送过去,说不定,领导一高兴,自己的事儿也就成了,折腾了这么多年,这也算是剑走偏锋吧。

说时迟那时快,吴元泽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把床垫烧了,然后找了个罐子装满灰烬去了陵园。

本来,吴元泽可以找同学打听一下张部长父亲的墓地位置,后来一想,这样太明显了,还是自己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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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清明节,陵园内祭扫的人已经多起来,吴元泽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这个人真是有意思,自己家的墓地都找不到了!”有人嘀咕道。

吴元泽也不好意思解释,抱着罐子走开了。

转了一大圈,实在找不到。吴元泽给陵园管理人送了一条烟,在他的带领下,吴元泽很快找到了张部长父亲的墓地。

待管理人走后,吴元泽小心地将罐子放好,然后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哭声歇斯底里,哭声中充满了惋惜和不舍。引得周围祭扫的人也跟着痛哭起来。

呜呜——

哭了一会儿,吴元泽突然想到,张部长也看不到,这不是白哭了吗?想到此,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来。一支烟的功夫,他又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再过两天就是清明节,这两天自己每天都来哭,肯定能碰到张部长,这样的话,嘿嘿……

接下来的两天,吴元泽早出晚归,上班似的,每天都要跪在张部长父亲墓地前等着张部长的到来。

清明节那天,吴元泽大老远地看到张部长来了。吴元泽赶紧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哎呀,我的叔叔啊,您为我们市培养了多好一个干部啊,这真是我们的……”吴元泽边哭边念叨着连夜写的稿子。

“我也没什么可孝敬您的,为您买了一个保健床垫,烧给您了……”

吴元泽用余光觉察到,张部长就在不远处,他的哭声更大了。

“那人是谁?”张部长问。

“副局长吴元泽。”张部长的随从回答。

吴元泽听到对话,感觉自己的努力马上就要收到成效了,顿时伏在地上,哭声震天地。

第二天,吴元泽坐在办公室,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美好的前程。可是,前程没有来,处分来了。

吴元泽旷工多日代人上坟,给了一个警告处分。

紧接着,市里传来消息,升职的希望也泡汤了。

原来,吴元泽哭错坟了,他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张部长死对头父亲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