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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多久才能消化曾受的苦

今儿天阴沉沉的,乌云喝饱了水,压得很低,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God!预报又不准!”

我嘟囔着,进了路边一家奶茶店。决心先愉悦下自己,再去自习室。推开玻璃门,啊!还好人不多,我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好一杯全糖少冰。

雨骤然下起,没有循序渐进的前奏,雨点如势迅猛,用尽全力砸向地面的一切,直砸得人们抱头鼠窜,门外的电动车、塑料桌椅全湿了。这时,一个身影窜了进来,但除了我对面,店内已坐满了人,她便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短头发,发尾刚碰衣肩,戴着黑色眼镜,右眼角上边有一颗黑痣,我盯了半晌。

“家鸣?”

她看着我,许久,惊喜地笑了,

“唉,好巧啊!”

我也很开心。家鸣是我初中同学,人特善良,一看就没有脾气.我和她虽然来往不多,但挺有好感的。

记得有次,我生理期来了,大片血沾在裤子上显出大片血,但我问遍周围,都没有卫生巾,急得后背直流汗。

突然感受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看是家鸣,她腼腆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拽出420mm的卫生巾,迅速塞进我手里,还把她身上的外套换下来,小心地围在我腰上。自此我对她生出无限好感。

她也有一个好朋友,是个爱扎鲶鱼尾的女生,叫余净,但她笑声很尖锐,我不喜欢。不过她俩玩挺好的,每次体育课,一到自由活动就黏在一起,放学一块点外卖吃。

我看着眼前的她,感觉现在的她没怎么变,就是脸更尖了,头发短了。她也点了杯奶茶,双方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我忍不住开口问,“上次聚会你没来呀?是有事吗?”

她眼神晃动了一下。

“唔,我不想去.”

不想去,我诧异着,是不喜欢老师吗,但上次是纯同学聚会,而且她好朋友也有那呢,还有几个常玩的女生。

只是想着,没有开口。这时我的芋泥奶绿好了,我走回座位,插入吸管,低头喝了起来。

她的奶茶也好了,我余光看到她脸色直往下沉。她离开了我的祝线。不一会儿,我听到一句发抖的声音,像在压抑着怒火。

“我不是说常温吗?”

周围抬起了几个头。

“不好意思,因为前面的人都点的有冰,”店员貌似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我记错了。”

接着,店员很不好意思的道歉。

她不买账,只是说,“你这是几个意思!”

她怎么这样了,我原以为她会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说了常温就是常温!你凭什么让我喝适应我不喜欢的!你凭什么!”

“小姐......”

“我不管,给我两杯常温的!!”她的语气几乎癫狂,仿佛炸开的火桶,我看到她脸涨得通红。

店里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仿佛在看一场闹剧。作为旁观者的他们,没任何表情。

我呆坐在位置上,一些记忆忽然像潮水涌来。

初三,离中考不到两百天时。一天,她的好友气冲冲地从我身边走过,走远了,我听到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吼道:“这是她欠我的,要她双倍补偿!”

后来我放学时,就看到她一个人吃饭,体育课也不知所踪,而余净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边看男生打羽毛球,边说说笑笑。我想过找她,但哪也找不到。

再后来她俩又走一块了,此时已是离中老只剩五十多天。

我从记忆中缓过神来,起身,上前拉住她,让她别生气,哪知她一把甩甩开我,反瞪了我一眼。

我也有些火了,心说我招谁惹谁,但你大嚷大叫是不是打扰到别人,但我相信人只要好好沟涌,能解决问题。再说我脾气也不差吧。所以我摆正姿态,再上前拉她。

“我们先......”

“滚。”

“Damn!”我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看到外边的雨能把人戳死,又回到座往上,发现有人坐了。又转身走到门口站着。

终于,双方气都消了,我正站在门边看雨,感觉手机震了一下,打开,发现是家鸣发的信息。

“对不起,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我看了看她,发了一个大便超人发怒的表情包,她又看了我一眼。发了个“哈哈哈”。

众所周知,三个哈是敷衍,但我无心计较。我还是想知道她身让发生了什么,便问她。

她走了过来,和我面对面,这时外边雨小了,但看着雨还是在拉丝,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像柴垛在火中烧的声音,让我很舒服.

她说:”我曾经很依赖余净,但她好像更爱占我便宜,每次我点外卖,她从不点,都是蹭我的。什么都爱借我的,笔、尺子、稿纸、书、牙膏。但从不让我借她的。而且她一旦心情不好,就迁怒于我,我快受不了了。”

我的疑问打开了她情绪的水龙头,她一讲,就没有停。

“嗯嗯,然后呢?”

“我想跟她讲,但一说到这些话题她就用别的话堵住我--她压根不听!我没别的办法,就想问李秀林怎么办,我只是想问问意见,让她别讲。谁知,她转头就跟别人讲,余净也知道了,偏认为我在说她坏话。”

我点了点头,女生大多憋不住心事,总想一吐为快,说完后又恳请别人保密,但倾听者也大多会倾诉,又让另一个倾听者保密。所以,秘密一旦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而在口口相传中,有的成为人们共同赞同的点而得以保留,有的则会变味儿。

她仍然在讲,后面的剧情和我猜得差不多。余净认为家鸣说她坏活,决心报复,但从没想过本身是否让家鸣受伤。她开始造谣,夸大家鸣的一些缺点,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中考,大家压力都很大,而吃瓜就像吃了解压药。渐渐的,风言风语就多了,她很受伤,后来她们升入本校的高中,但因为谣言传得人尽皆知,也没人再跟家鸣玩。这像波纹一阵阵推动前面的波纹,湖一直都没能平静,正如对他的伤害一直没能停止。这些我不知道,不仅是不关心八卦,而且毕业后,我去了另一所高中。

人们长了一双耳朵,却只听一面之词;长着一张嘴,却说着两面话。

说完,她扯了下嘴角,算是淡淡地笑。我知道被孤立是什么滋味,我更知道被好友背刺是什么感觉,但心口子似有重石压着,让我说不出任何轻快的话。

为什么她们短暂和好了,她没再说,我也不想听了。

雨停了,她走了。

她说她会把这些旧事藏在心底,不再触碰。在一次次无声的夜里,她情愿将泪水冬下,也不愿掏出破碎的心,去缝补。但久而久之,那些旧事会发霉,散出一阵阵腐臭味,这味道将在她肚子里百转千回。其实,将事情埋在心底,不会换得释然,把怨气发泄出来,心里才能干净。

但我没说,我没资格评教。

我走出奶茶店,没去自习室,而转身进入旁边的一个公园,天上仿佛被洗过一般,是那么澄澈明亮,人们踩过水坑,渐起无数细小的浪花,空气似乎是甜的。我希望她能闻到这甜甜的空气,因为心中满是苦的人,一丝甜就能填满。

晚上,我和爸妈埋头吃饭。突然,我有些感伤的问了句,

“你们说,如果辜负了一个很好的人,你会怎么样?”

我妈冷笑一下,“连我的生日礼物都忘了的你,还不正在吃我做的饭。”

我就不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