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3月23日,虽然已是冬末春初的季节,可是这几天却是春寒料峭,仿佛又回到了数九隆冬。家住在辽宁省抚顺市望花区光明街的王萌兰走进一家小百货商店,买了两瓶桔罐头。她是从娘家出来,要赶到自己的家去看儿子。啊,一想到儿子,她心里就止不住涌起一股暖流。刚刚出生儿个月的儿子,长得又白又胖,那红红的小嘴儿已经能含混不清地喊叫妈妈啦。

王萌兰一想起家,心里顿时罩上了一层阴影,她那急匆匆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王萌兰是抚顺市第二医院的护士,今年刚刚26岁。 3年前,在一次青年联谊会上,经本院和抚顺市铝厂两位团委书记的介绍,认识了石和林。小伙子是抚顺市铝厂的工人,十分热情,每星期都要约她见两三次面。王萌兰报名参加服装裁剪班学习,石和林立刻买来参考书送给她。每逢王萌兰上夜班,石和林不仅按时接送,而且及时送来热饭、糕点和水果。姑娘的心终于被他的温情捂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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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作为回报。1985年夏天,王萌兰怀了孕,他们不得不抓紧筹备结婚事宜。 3个月后,他们正式结了婚。

婚后他们与公婆全家住在一起。开始的一段时间,一家人还相亲相爱。可是渐渐地,婆媳之间、姑嫂之间不断发生矛盾。由背后说长道短,发展到公开的指桑骂槐,最后终于酿成了家庭“战争”。每到这时,石和林常常是站到自家人的一边,与妻子对垒。夫妻间也开始出现裂痕。开始还只是怄气吵闹,以后渐渐拳脚相加。

1986年农历正月,也就是王萌兰临产前两个月,石和林正式向她提出离婚,并逼迫她流产,以后石和林又多次提出离婚,都被王萌兰拒绝了。这年4月,王萌兰生下一个男孩,取名石峰。她本以为儿子的出世会软化丈夫的心,会给家里带来些喜悦和温暖。可是,她的愿望落了空。夫妻间无端的口角、殴斗依然频繁发生。

11月的一天,王萌兰被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打晕在地,头部3处血肿,引起轻微脑震荡。在居民委员会的调解下,他们达成暂时分居的协议,王萌兰带儿子回娘家居住,石和林每月支付抚养费30元。可是,分居以后,石和林并未按期支付抚养费。王萌兰一再催要,并抱着孩子到丈夫所在单位说理。石和林所在单位的领导做了耐心地劝说,然而,石和林态度十分坚决:只要离婚,一切好说。

可是王萌兰的态度也非常明朗:誓死不离!

最后,经再三调解决定:孩子暂交石和林抚养。

啊,孩子,3个多月来,那可爱的笑脸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她的心。正是为了幼小的孩子,她才不愿意拆散这个家庭。她坚信骨肉之情迟早会感化丈夫。正是抱着这样一种愿望,尽管每次回家都要受到冷遇、斥骂甚至殴打,王萌兰还是要按时来看儿子。快到楼前了,王萌兰远远望见楼前围着一群人,在神秘地议论着什么。见她走来,人们都停止了议论,怔怔地望着她。

“大娘,出什么事了?”王萌兰问一位熟识的老太太。

老人的嘴唇抖动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声,哽咽着说:“快回家去看看吧。好好一个大胖小子,就这么……唉!”

好像当头挨了一棒,王萌兰愣住了。她意识到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她跌跌撞撞地跑上楼,疯了似地冲进自己的家。屋内的情景使她惊呆了!好一阵,她才感到自己的头嗡嗡地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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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站着七八个人,有自己的丈夫,有婆家的人,还有几位街道干部。他们的目光一齐射向她。

王萌兰的目光穿过人群,直勾勾地盯着迎面的茶几。那上面直挺挺躺着一个幼小的躯体,用棉被裹着。露出的一张小脸,白得像纸。

“孩子怎么啦?孩子怎么啦!”她一把揪住自己的丈夫,发狂地叫喊着。

丈夫避开了她那发直的目光,粗暴地甩脱了她的手,嘴角抽动了两下,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王萌兰猛地扑向茶几,伸手抱起孩子,连连叫唤着:“孩子!孩子!你醒醒啊!”

儿子僵直的躯体一动不动。

王萌兰停止了呼唤,轻轻打开紧裹在儿子身上的棉被,发现儿子身上还穿着湿棉衣。她又轻轻地、轻轻地脱去儿子身上的衣服,开始轻轻亲吻儿子冰凉的小脸儿,亲吻儿子紧闭的两眼、尖尖的鼻子和微张的小嘴儿……

“啊——”王萌兰突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然后发疯般地叫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几位街道干部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们抽泣着上前劝慰王萌兰,可是,无论人们怎样劝说,她依然死死抱住儿子不放,疯狂地吻着儿子冰凉的身体。

在人们的一再劝说下,王萌兰渐渐平静下来。她给儿子穿上一身崭新的衣服,然后在儿子幼小的身体上盖上了新床单。她长时间盯着儿子的遗体。他刚刚来到人世间,才11个月呀!就这样死去了?怎么会这样啊!

“这孩子是怎么死的?”王萌兰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石和林:“你给我说清楚!孩子是怎么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由于惊恐,也许是在心中自责,丈夫的脸色苍白,嘴唇抖动得说不出话。

在场的街道干部向王萌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这天清晨6点,石和林起床出外上厕所,然后又去附近小店买了一包香烟。回家后见睡在炕上的儿子头朝下掉进了放在床边的塑料桶里。他吓了一跳,想起桶内装有多半桶水,急忙跑过去,抱起儿子,发现儿子已停止了呼吸。他连忙抱着儿子赶到厂卫生院。经医生检查,孩子周身未发现伤痕,瞳孔扩散,已经死亡。

石和林抱着儿子的尸体回到家,派人报告了街道委员会和当地派出所。经当地派出所和街道干部查看现场,认定石和林所述情况属实。

“姑娘,人死了不能再生,你也小心别哭坏了身子。”一位老太太劝说着,“还是想办法把孩子的后事处理妥。”

说话间,王萌兰所在医院的领导得知消息也赶来了,他们问明了情况,也劝慰了王萌兰一番。

可是就在这时,细心的院党委书记拿起塑料桶认真查看起来。

“就这么个小桶,怎么能淹死人呢?”书记自言自语。

石和林像受了一惊,猛地冲到书记的面前,满脸厉色地喝道:“你说话可要负责任!”

人们赶紧上前劝阻。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是咋的,难道亲父亲还能害死自己亲生儿子?”

王萌兰听着人们的议论和吵闹,两眼盯着那方形的塑料桶,也开始冷静地思索起来。

中午12点,王萌兰将孩子尸体送到医院太平房后,便急匆匆赶到派出所,向民警讲述了自己对孩子死因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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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告诉她:“现场我们都看过了,被害的可能性不大。听邻居说,他对孩子挺亲的。按常理想,父亲哪能害亲生儿子。不过,对你说的几个疑点,我们可以再查证一下。”

从派出所出来,王萌兰来到了市妇联法律顾问处。一位姓李的女同志热情地接待了她,并请她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妇联的同志对这件事十分重视,感到王萌兰对孩子死因提出的几个疑点有理有据,应当查证。

市妇联主任得知这一情况后,指示法律顾问处的同志:“这事一定要管,要管到底!”并指派一位主管信访工作的副主任和姓李的同志一起专门负责此案的调查。她们先后走访了抚顺市铝厂和医院,走访了王萌兰居住的街道委员会、当地派出所及区公安分局,走访了石和林本人和左邻右舍。

3月25日下午,市妇联通过电话与市公安分局刑侦处联系,详细介绍了走访调查中了解到的情况,提出了对幼儿石峰死因的几点怀疑。

抚顺市妇联提供的情况引起了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他们立即指示区公安分局立案侦查,并派去两名技术过硬的法医协助工作。

区公安分局立即成立“3·23”专案组并组织多名刑侦人员和法医勘察现场,勘察中,刑侦副队长发现了一个大疑点:这桶口看上去比孩子的身体大不了多少。即使真是孩子自己掉下去的,怎么会掉得那么准?要是脚先落水,孩子就不能死;若是头先落水,按照正常情况,桶肯定会倒,那样,水流出来,孩子也不会死。难道……

31日下午,“3·23”专案组在进行了周密侦查之后,经王萌兰同意,法医对石峰尸体做了解剖。

尸检结果表明:石峰头部枕骨凹陷性骨折,引起脑出血死亡。由此证实,石峰的死因,并非因溺水,而是被他人以平面物体打击枕部或将其枕部往平面物体上撞击致死!

当天夜里,石和林被依法逮捕。

在罪证面前,石和林不得不供认:因几次与王萌兰离婚不成,他便觉得儿子是个障碍,从2月份开始,他便渐渐产生了害死儿子、除掉负担的恶念。3月22日这天夜里,他把仅仅十一个月的儿子用棉被裹好,将头部向床头和窗台连连撞击,造成石峰枕骨骨折,脑出血死亡。然后,为了逃避罪责,他又用塑料桶装上水,将儿子头朝下按入桶内,制造了石峰溺水而死的假现场。

这罪恶的父亲!这罪恶的凶手!

尽管他以种种手段来掩盖害死亲子的真相,但是,终将逃脱不出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