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大紫的万朵桃花烂漫绽放,洋溢着股股馨香。深宅大院中,一袭青衫的少妇罗大嫂正陷入沉思。眼底满是惆怅,宛如一汪秋水般幽深。
"嫂嫂,您又在愁什么呢?"丈夫罗大明上前搂住爱妻,略带口音的关切话语传来。
罗大嫂长叹一声,眼神黯然回望:"看看四下花木扶疏,凄凉中透着喜气。可就是我们这园子里,却空空如也,无子可传佼良..."
罗大明心头一酸,他该如何安慰这侍奉己许久的妻子?自从五年前娶亲以来,罗大嫂一直没有怀上身孕。按理说他们的年纪尚小,但在封建礼教的约束下,夫妻俩已被村人耻笑为"无福无嗣"。
"嫂嫂啊,咱们不能就此放弃希望呀。您看我那憨厚老实的德行,定是得罪了上天的某位神佛,我们再求求佛菩萨,说不定就有了呢?"
罗大明噙着微笑,话语诚恳中带着几分期盼。罗大嫂听罢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了起来。
夕阳西下,残红把远山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一缕蔷薇般馨香由林边传来,仿佛有谁在捻动着一支玫瑰。
罗大嫂循着香气走去,只见林间萦满杂草,一窝小小的毛绒绒生物正在微弱地呼吸着。它们蜷缩在一起,小生命摇摇欲坠。而在一旁,一只母狐狸正趴在那里,伤痕累累。
"可怜啊,你们竟遭如此横祸..."罗大嫂爱怜地抚着孱弱的小狐崽,心头一阵酸楚。她突然想起,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照拂野兽,报应必有子嗣。"
于是她毅然决定,带着这一窝小家伙回家细心照料。晚上回到家中,罗大明见状大惊失色:"嫂嫂,你这是要干什么?狐狸乃野兽,岂可就这么养在家中?"
罗大嫂深深地注视着丈夫,语重心长:"大明,我们已尝试过无数办法求子无果。现在看这些命若游丝的小家伙,莫非就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个机缘?我们不妨一试,说不定就有了好运气呢?"
罗大嫂真诚的举动,确实给了这个家好运。自从收留狐狸母子之后,她贤惠勤劳的品德似乎得到了佛天眷顾。
只见她渐渐面色红润,双目熠熠生辉,腹部诡异地隆起来。罗大明赶紧请来了村中老姜,为妻子诊脉把把脉。这位曾亲手接生过百人的老郎中突然面露喜色,哈哈大笑起来:"哎哟,罗兄弟,你这是要喜了啊!"
喜从天降!罗大明激动得热泪盈眶。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苦苦期盼这一刻的到来!罗大嫂欣喜若狂,捧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连声赞颂道:"果然是有了这些小狐崽的缘故,菩萨慈悲,垂怜于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家的庭院里洋溢着浓浓的欢乐氛围。两口子忙前忙后,为即将来到的新生命装扮了整洁干净的小房间。然而苦尽甘来,意外的惊吓却还是降临了......
一声啼哭响彻云霄,罗大嫂艰难地产下了一个孩子。可就在这万分激动的时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婴儿的皮肤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绒毛,肢体扭曲变形,好像一头小猴一样怪异!接生的村婆被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低低说道:"这......这算什么东西啊?分明是个怪物,不祥之兆啊!"
门外早已聚拢了一圈圈闲着没事的村民。他们被吓人的啼哭声吸引而来,只听说罗家生下了个"禽兽"。于是一阵哄笑和指指点点从门外传来:
"真是造化弄人啊!想不到为了求子,罗家还栽上了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嘿,瞧瞧那形象,哪里像是人啊?完了完了,罗家的香火就要这么断送了!"
这哄笑声刺痛了罗大明的心。他怒气冲冲走到外头,厉声呵斥: "哪个东西在那胡说八道!给我闭嘴!这就是我儿子,是不是个禽兽能说了算吗?"
村里的一个泼皮名叫巫八却不怕死嘲弄道:"罗大哥啊,您都生了个这么'稀罕物事',祝贺祝贺啊!您儿子可不能叫'罗虎'之类的大名了,得给他重新取个'禽兽'这样的名号才合适呢!"
这番话引来阵阵哄笑。罗大明气得浑身发抖,他掐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上这狂妄小子的脸。就在这僵持的气氛之下,一个蒙古大汉般的身影缓步走来......
来人身材魁梧,须眉粗糙,一张狞厉的脸庞令人望而生畏。他缓步走近,一把拽住了巫八的领子,低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小儿,你再乱嚷嚷试试?我会亲手剥了你的皮!"
巫八被这股狂野的气势吓破了胆,连声求饶:"大......大人饶命啊!我就是开开小小的玩笑,您可怜可怜我吧!"
魁梧大汉这才松开手,哼了一声,转身走向罗大明。那双如老鹰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怀中的婴儿,突然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哦?这孩子可不简单啊!"
"大......大人,这就是罗某的儿子。"罗大明战战兢兢地说,"不知您老从哪里来,如此仗义挺身相助?"
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老朽乃新野温氏宗亲,正巡游过境,不期然听到了你们的骚动。看到你们遭人欺侮,自当出手相助。"
"既然这孩子与众不同,就定有过人之处。等他长大,你可得好生培养。将来说不定能作一番事业,让寻常人叹为观止哩!"
说罢,温氏宗亲拍拍手,转身大踏步走了。整个过程,他都未正眼瞧过那婴孩一眼,然而留下的话却在罗家夫妇心头种下了一股希望的种子......
一袭华服的使者沉重跪地,激动得语无伦次:"啊......大将军......大将军,可敢信大将军竟然就这样......阵亡了?!"
年轻的世子双手捂脸,眼泪夺眶而出。他失声痛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塞外大军羸老将士无不黯然神伤,双膝跪地,为这位开疆拓土的英雄扬州人默哀。
这一幕,不正是发生在罗大将军麾下温家众亲麾之身上?这位在朝野间赫赫有名的武将,竟然就这样意外陨落了!
消息很快传回罗大将军的故乡。村人无不痛哭流涕,抱憾痛惜这位开疆拓土的英雄。许多人自责当年对他的羞辱和嘲弄,如今方知他真是罗家的一掷千金。
罗府中,老父老母早已伤心欲绝。他们含泪回顾过去,侥幸儿子的出身不凡、能征惯战,竟也难逃横祸。该怎样带给儿子最后的祭奠?守住家族的祖坟将几乎成为一种奢望......
午后,一阵微风拂过麦浪,空气里飘散着皂荚花的芬芳。一袭蓝衫的妇人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向着一座陈旧却整洁的老宅走去。
她停住脚步,凝望着宅门上早已剥落的"罗"字匾额,长长叹了口气。她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忧伤,发出了轻微的啼哭声。
妇人连忙安抚好孩子,这才轻叩大门。很快,一位老嫗从里面探出头来,略带戒备:"你是什么人?竟闯到我们罗家来?"
"恕我多多骚扰。"妇人恭敬解释道:"贫妇乃罗虎将军的遗孀,今怀着他遗腹子归来,求一方踏脚之地......"
老嫗愣住了,旋即面露喜色,连呼"快快请进!"并亲自为妇人打开了宅门。
多年以后,那位遗孀已活到九旬高龄。她望着自己的子孙绵延不绝,庆幸当年的选择是英明的。只要珍惜传统、勿忘祖训,这份香火便能万古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