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鹿钦海,字玉山,1965年生,高密柴沟人,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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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昌潍大平原,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农村人家养鸡,绝对不是要吃鸡肉、吃鸡蛋,而是希望老母鸡们能够多下些鸡蛋,拿到集上去卖。换点零钱回来,补贴家用。即使偶有一只下蛋的鸡死了、或者老了下不了蛋了,也是尽可能拿到集上“处理”,一般百姓人家是舍不得吃的。至今记着娘告诉过我的一件真事,说是一户人家的鸡下蛋了,被一只猫惊吓之后,一脚踩在了刚下的蛋上,立马鸡蛋就裂了,只是里面的蛋清蛋黄还没有流出来,这户人家就拿着这个鸡蛋,找到了我家,说你们家有老人需要吃鸡蛋,就吃这个吧!我这个鸡蛋只是“残”了,并不影响吃,把你们家好的鸡蛋,拿一个过来换一下好吗……

那个时候生活困难,据邓公的“判断”,就是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人吃的都快崩溃了,何况是鸡?一般来说,鸡开始下蛋,是在“寒食”节前后。日子“富裕”人家的鸡,这个时候就开始下蛋了,孩子们便会在“寒食”那天,或许一人可以分到一个煮熟的鸡蛋。而连人吃饭都困难的家庭,鸡下蛋的日子,只有继续往后延……

当然,这样的情况很快就随着“改革开放”而改观了,吃个鸡蛋,早就不是问题了,而且还经常出现过鸡蛋过于便宜,甚至卖鸡、卖蛋难的情况,不少养鸡大户,因为鸡瘟或者市场问题,改行做了别的。

鸡蛋的营养价值挺高,毋庸置疑。据说每天一个鸡蛋,可以如何如何。只是我却并不怎么喜欢吃这高蛋白的东西,每到食用,也总是幹几张单饼,煮几个鸡蛋,再撒上几捏细盐,卷起来,还是寒食节时候的一贯吃法。

以前养鸡都是散养,在自家的院子里垒个鸡窝,鸡们便可以自由活动了,一到“酉时”,鸡主人便会“勾勾勾”或者舌音“吱吱吱”的喊几句,再洒下一把碎粮,鸡们便纷纷回家。这个时候顺便点一下,只要够数了,就不劳再出去找了,鸡们也会自觉地钻进鸡窝,主人再用快大点的石头堵在鸡窝门口,以防黄鼠狼子的“造访”。其实,农村几乎家家养狗,黄鼠狼子除非是寒冬季节难以觅食,一般是不敢冒险过来偷鸡的。

我家的鸡窝正好借用了一个水磨的底盘下面,跟个二层小楼一样,鸡们一直住的很安全。鸡下蛋的地方也在个草垛边上,可供数个母鸡一起生产,而且老母鸡一旦下蛋了,就会“咯咯哒、咯咯哒”地通报着,让你赶快去捡拾。所以“丢失”的时候很少。

只是鸡、鸡蛋都“丰盛”了之后,鸡、鸡蛋的味道,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养鸡的程序更是早就“与时俱进”到了“面目全非”,什么肉食鸡、蛋鸡,什么笨鸡、洋鸡,什么乌鸡、野鸡,反正除了自己还在天上飞的,恐怕都已经靠“化学营养”催化了,味道已经“大不同”。有次我去某地玩,顺便发现了一个养鹅场,里面的那些“大鹅”,非常肥沃,却连毛都还没有长起来。听说这样的鹅吃的是什么什么肥、多少多少天就可以“出栏”。而养鹅的,绝对不吃。

鹅是这样,鸡呢?我没亲眼看到过肉食鸡、蛋鸡的饲养场,不能“妄议”,但肯定跟鹅的养殖大同小异,总之不会还是寒食节才可以吃到的那个养法了。

鸡本来是个完全褒义的家禽,却让养鸡人在升级养法的同时,改变了它的生长规律,可能除了外观还是那个样子,内在已经“天翻地覆”了。于是,找真正的笨鸡、找真正的笨鸡蛋,就成了一些人的“奢望”。其实,连粮食都“转基因”了不少,笨鸡,还会吃着以前靠土杂肥养大的庄稼吗?

于是,“特供”便出现了。但到底谁在吃“特供”呢?吃着“特供”的人,还会关心其他人的饭桌吗?不得而知了。记着有个晋惠帝曾经大为光火地说,荒年,老百姓没有粮食吃,为什么不去吃肉呢?这话至今回响在耳边,而且振振有词地发展着……

一个鸡的故事,说到这么远,居然开始贬义了。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故乡一个老光棍来,他终生未娶,却对女人“蠢蠢欲动”。据说他有句名言,就是等他死了,如果有下辈子,一定“托生”成一只公鸡、到处“踩鸡”,以报阳间没有女人看上他之苦。但他其实差矣,现在的“鸡”,已经不是以前的“鸡”了,高档酒店、金碧洗浴、大型T台、万众荧屏,哪里还有“流萤”的落脚点……

或许他真的再生为一只冠纵毛靓的大公鸡了,但他到哪里去“踩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