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青生活经历的朋友们都知道,下乡插队的日子那是既艰苦又乏味,劳动的艰苦和生活的艰辛几乎是令人难以承受,再就是年少想家和精神空虚,真让人觉得度日如年,百般聊赖。好在当时房东家的阿牛哥给了我很多关爱和照顾,伴我度过了那段苦涩的青春岁月。可我却没能信守承诺,考上大学一走了之,辜负了我的初恋阿牛哥。

这原本是一段尘封的往事,本不该重提,可这件事就像压在我心口的一块石头,总是令我喘息不畅,心存愧疚。今天我厚着脸皮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也算是给阿牛哥道个歉,我不奢望得到阿牛哥的宽恕和原谅,只想让自己愧疚的心灵得到一丝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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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忘不了1968年的那个冬季,就是在那年的11月份,我和同学们在轮渡码头乘坐轮船离开了扬州,开启了到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生涯,那年我刚过完十六岁生日,一起下乡插队的基本都是我们同校的学生。

到达兴化县后,我们一起乘船的同学被分在了多个地方,我们七名要好的同学被分派在李家庄大队第五生产小队,大家临时分散开暂住在老乡家中,我和陈秀蓉借住在了小队会计赵建林家,住在了他们家一间闲置的厢房里。

赵建林会计家四口人,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十六岁,叫阿牛,初中刚毕业。小的十三岁,叫阿狗,在公社联办中学读初一,寄住在他姨妈家。赵会计为什么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我不得而知。阿牛和阿狗的爷爷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晚上也在牛棚打更,阿牛晚上就到牛棚跟他爷爷作伴,帮他爷爷给队里喂牛。

我和陈秀蓉在赵会计家借住了一段时间,渐渐也就和他们一家人熟悉起来了,赵会计两口子很和善也很热情,对我俩很好。阿牛很淳朴很善良,对我俩也很友好。起初他叫我和陈秀蓉姐姐,后来说起了各自的生日,我是10月出生的,阿牛是9月出生的,他比我早出生一个月,就不再喊我姐姐了。

因为当时正是冬季农闲,生产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农活,虽然我们知青也天天跟着社员们出工劳动,但基本就是在磨洋工混工分,下午老早就收工回家了。有时我和陈秀蓉也跟着阿牛哥到牛棚玩,帮阿牛哥的爷爷给队里喂牛。其实我俩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时把草料撒了一地,还要阿牛的爷爷来清扫。尽管这样,阿牛的爷爷还夸我俩勤快,说我俩替他干了不少活。

春节过后,天暖和了,春耕春播生产也就开始了。挑粪、耕田,什么农活钱队长都安排我们干,他说什么农活都会干,才算合格的农民。钱队长看我们几名女知青挑粪有点吃力,他就破例安排我们女知青跟他学习使唤耕牛犁田耙田。经过钱队长的耐心指导,我第一个掌握了使唤耕牛犁田的技巧,耕起田来又快又好。

最苦最累的农活还是薅秧苗下田插秧,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我们早就到育苗场薅秧苗去了,等把近百斤的秧苗挑到地头,东方才露出鱼肚白。

第二天下田插秧时,我突然看到一条小蛇,吓得我一声尖叫,慌慌张张跑到了田埂上。阿牛哥听到我的尖叫声,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指着水田里的那条小蛇,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阿牛哥二话没说,跑到水田里捉到了那条小蛇,用力甩到了不远处已经栽完秧苗的那方水田里。回头安慰我说:“那是水蛇,不咬人,不怕的。”

也是那天,中午收工的时候,我走上田埂,感觉腿肚子一阵阵疼痛,转头一看,只见一条水蛭吸附在我的腿肚子上,拽都拽不下来。我赶忙跑到阿牛哥跟前,哽咽着向他求救。阿牛哥蹲下来,伸出巴掌对准吸附在我腿肚子上的水蛭用力拍了两巴掌。很快,那条水蛭团作一团,滚落在了地上。看看汩汩流血的伤口,我那不争气的眼泪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那天午饭后上工的时候,房东大婶(阿牛哥的母亲)给我找了一条旧裤子,让我穿着她的那条旧裤子下田插秧,还用两根布条扎住了裤脚。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遭受过水蛭的伤害。不过我和陈秀蓉也成了乡亲们取笑的对象,大家都说我俩是胆小鬼,怕蛇怕水蛭,说不定连蚂蚁都怕。后来还有一位大嫂捉了一只青蛙放在了我的脖子上,差点没把我吓死。为这事,阿牛哥还跟那位大嫂吵了起来。

等忙完了春耕春播,钱队长安排两名社员把队部的两间房子拾掇出来,在院子里垒砌了灶台,我们七名扬州知青就都搬到队部一起吃住了。我们虽然不在赵会计家借住了,阿牛哥还是照样帮助关爱我和陈秀蓉,在我的心中,阿牛哥就是我的保护神。当时农村的生活很苦,农闲时又很无聊,多亏有了阿牛哥的关爱和陪伴。

记得是1973年秋天,钱队长安排我跟着社员们乘船去公社粮站交公粮,阿牛哥也一起去了。到了码头准备卸船的时候,我又出糗了,不小心掉到了水里。说时迟那时快,阿牛哥一把就把我拉到了船上,可我的衣服和头发还是全都湿了,当时我感到很尴尬,眼泪都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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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看我像只落汤鸡,正要安慰我,阿牛哥却笑着对钱队长说:“队长,我姨妈家就在这附近,我带她去我姨妈家换一下衣服吧。”队长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我默默地跟在阿牛哥家去了他姨妈家。

到了他姨妈家,阿牛哥的姨妈给我找了一身合适的衣服,让我躲到屋里换上,她说让我们先去交公粮,她洗好了我的衣服就准备午饭,等我们回来吃午饭时衣服差不多也能干了。

那天交完公粮,我和阿牛哥没有跟着生产队的船回李家庄,我跟着阿牛哥去了他姨妈家,在他姨妈家吃的午饭。那顿午饭,阿牛哥的姨妈煎了鸡蛋,炒了青菜,还炖了鱼。吃过午饭,换上我自己的衣服,我才和阿牛哥搭乘附近村子的船回到了李家庄。

就是从那时起,我对阿牛哥产生了强烈的好感,我也感受到了阿牛哥对我的关爱和那份真情。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天见不到阿牛哥,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因为我经常去阿牛哥家,也经常和他一起干农活,乡亲们自然也就有了闲话,有一位好心的大嫂还要为我做媒,她说阿牛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青年,还说我俩是天生的一对。

陈秀蓉看出了我和阿牛哥的关系过于亲近,她就提醒我:“小英(我的名字叫夏小英),你可想好了,现在厂矿企业都开始在咱们插队知青中招工了,你爸妈能同意你和阿牛哥处对象吗?以后你可别后悔。”陈秀蓉是我最好的同学,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阿牛哥,我感觉我已经离不开阿牛哥了。

那年年末,我们李家庄大队又得到几个招工名额,钱队长问我想不想去县纺纱厂工作?我说不想留在兴化当工人,我想等机会回扬州。

其实,当时能回扬州的希望很渺茫,我这样说也就是一个借口,目的就是不想离开李家庄,不想离开阿牛哥。那时阿牛哥也二十二岁了,早就有好心人给他介绍对象了,可他心里有我,就找借口说自己年龄还不大,不着急找对象。阿牛哥的妈妈也试探着问过我,问我喜不喜欢阿牛哥,我红着脸躲开了,也没有明确表态。阿牛哥的弟弟阿狗却经常和我开玩笑,喊我嫂嫂,还问我什么时候和他哥拜堂成亲。

到了1976年春天,在李家庄插队落户的知青有半数以上已经招工进城了,也有抽调到公社当干部的,还有一名男知青到学校当了民办教师。回扬州探亲时,我也跟父母说了我和阿牛哥的事情,我爸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可我妈是坚决不同意我在乡下找对象,她说人家都招工进城了,你还想着扎根农村一辈子,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

一晃又是一年,转眼就到了1977年的秋后,就在我纠结到底要不要和阿牛哥结婚的时候,我突然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就对阿牛哥说:“别人都想备战高考,咱俩也报考吧。”阿牛哥也有这个打算,我俩不谋而合。因为要备战高考。阿牛哥的父母也就不好意思再催促我俩结婚了。

我和阿牛哥都顺利参加了1977年冬季的大中专考试,结果阿牛哥名落孙山,我考上了农校。接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阿牛哥就对我说:“小英,你忘了我吧,你考上了大学(其实是专科),我没考上,咱俩不可能在一起了……”

1978年春天,我回扬州读书,阿牛哥被招工到江都油田当了一名石油工人,从此我俩就断了联系。当时离开李家庄回扬州时,我还计划等毕业后就和阿牛哥结婚。可回到扬州后,不光是我妈给我泼冷水,几个要好的同学和亲属也说我和阿牛哥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当时城乡的差别还是蛮大的,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就这样,我和阿牛哥没能走在一起。下乡插队期间阿牛哥给了我无微不至地关爱和照顾,我考上了大学(其实是专科)却一走了之。想想我的自私和绝情,我都觉得脸红。

我毕业那年,陈秀蓉告诉我说阿牛哥结婚了,他对象虽然不是农村户口,也有工作,可那个女人是带着一个三岁女儿的寡妇,她的男人是航运工人,一次意外溺水身亡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难受了好久。

参加工作后,我和一名外科医生结为夫妻,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的生活虽然很幸福,可一想到阿牛哥,我心里就难受,就觉得对不起阿牛哥。

扬州离兴化这么近,可我离开后再也没回去过,因为我无颜面对阿牛哥的父母,更无颜面对阿牛哥。后来同学们结伴回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我还是鼓不起勇气,只好让陈秀蓉帮我给阿牛哥的父母带了礼物和五千块钱。陈秀蓉从兴化回来,阿牛哥的父母让她给我捎来了家乡土特产,还捎话给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阿牛哥生活得也很好,他们都不怨恨我,希望我有时间回去看看。

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回过第二故乡,尽管我有阿牛哥的电话,可我也没有和阿牛哥联系过。好多次我都想拨通他的电话向他说声对不起,可我一直没鼓起这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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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借住自媒体这个平台,我由衷地向阿牛哥说声对不起,也向阿牛哥真诚地说一声感谢!谢谢阿牛哥当年给予的关爱和陪伴!阿牛哥,你的这份真情,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夏小英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