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首唐诗一直到我母亲走了以后,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送我上车的时候暗暗垂泪。

母亲不善言辞。她预感到我出门打工,一走在她身边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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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我跟大弟、父母、外婆在我家边上合影

母亲的预感是对的。我去广东打工4年,回家才三次,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车票难买,还想省钱,后来又远嫁了。

母亲已经去世26年了,她过去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原生家庭很少有笑声,常常很严肃。父亲是家里主力,我们一家七口人,我和两个弟弟,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口粮不够吃,我父母常常是两头黑,天没亮出门,天黑好久才回屋。

1988年,我跟我两个弟弟在我们家旁边合影

在那个家徒四壁的木房子里常常听到的是,爷爷的咳嗽声,爷爷有支气管炎;奶奶的骂声,妈妈的哭声,弟弟的打闹声,夹杂着父亲抿着酒的叹息声。

经常是夜深了,母亲还提过马灯去杂屋里砍猪草,我在边上陪她。有一次我不小心碰上了一个木凳子摔下去,她没注意一刀砍下来,把我的右手中指砍断了,后来我伯父(他是赤脚医生)帮我接上了,但再也伸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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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手中指弯曲,一直陪伴我这几十年

刚开始认识我老公的时候在深圳,我想去医院把它弄直,我老公不肯,他不想让我去受这个苦。

一晃40多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犹如在昨天。

我母亲和我父亲是定的娃娃亲。我奶奶很强势,应该是家庭气氛的原因,太压抑了,我妈妈生病了我们却不知道。

那个时候农村里的人生病有钱的去乡医院看一下,没钱的相信迷信,好了就好,不好就拖;我们家是后者。

幸运的是我父亲母亲都让我读书,两个弟弟调皮,在学校里喜欢打架,小学没毕业就不读了。

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住校,一直到1992年高中毕业。我那个家我很不想回去,所以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之后立马就到广东打工了。

我走的时候,我母亲都是流着眼泪送我们走的。在外打工的日子也有写信回去,写得很少也很短,我母亲不识字,一般都是我父亲看了,有时候告诉她,有时候不告诉她。

她对我是左不放心右不放心,谈过男朋友远了,又怕我上当受骗。就在这种忧愁抑郁之中,带着对我的思念走了,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所以说,我活到今天,谁都不欠,只欠我母亲,我没能在她身边好好陪伴她,更别说照顾她,这件事情最使我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