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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从阿家抽屉里拿出了一枚金戒指。

这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

阿家有一个二米来高的衣柜。

外面刷有红色油漆,绘有许多花丛和不知名的小鸟,有两扇门,打开之后,就是放衣服的地方。

我经常打开这个门,并没有觉得异常。

有一天,我无意中拉开了抽屉,竟然看到下面还有一个暗格,打开之后,我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里面全部是金戒指、金项链之类,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堆满了一抽屉。

我之所以认识它,是因为我们小时候戴的帽子,后面有一个长长的尾巴,上面辍满了铜钱和银子。

我们戴在脖子上的圈圈,也是银子做的,叫银圈。

客家人的小孩都会戴,说可以保平安。

有的衣服鞋子上也挂有银子,女孩子手上处会戴有金戒指、金手链。

当然,这是有钱人家才有这些。

但是,我的阿家就是非常的有钱。

阿家是茶陵客家人对奶奶的称呼。

我的母亲的妈妈是阿家,我理应叫外婆,但阿家是把母亲当儿子来养,所以我们就叫阿家。

阿家的家是当地客家人的大户。

她的亲伯伯罗克绍在当地开有一家兵工厂。

一般的客家人开一个商铺都十分的艰难,然而,她伯伯却开了一家兵工厂,当时员工有几十号人,是井冈山最大的兵工厂。

她伯伯开兵工厂的目的是干什么?

就是建立私家武装力量,保卫自己丰厚的家产。

毛委员上井冈山后,经常打土豪分田地,阿家的家族是当地有名的土豪,自然是打击的对象。

所以她的大伯就建了一家兵工厂,专门与毛委员作对。

毛委员把罗克绍称之为井冈山的"大毒蛇",说不打死他,我们是不得安宁的。

她伯伯家有钱,她家自然也有钱。

阿家是严格遵守客家人的礼节,出嫁之前呆在绣花楼,每天绣花,绣衣服。

当然,解放以后,罗克绍被镇压了,她家也被打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她早已嫁人,这些金银就保存下来了。

但保存下来也没有多少意义。

因为上世纪七十年代,搞的是阶级斗争,金银是资本主义的象征,所以市面上并不流通,换不来钱,买不了东西,再多的金子也是废铁。

所以,我看到如此多的金子,一点也不激动,因为在我眼里它就是一堆石头。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用,比如可用来跟同学换纸板。

那时我们学校流行打纸板。

所谓的打纸板,就是用纸叠成一个厚厚方形,双方用自己的纸板去打对方的纸板,谁打翻了,这个纸板就归谁。

打纸板非常有趣,学校里人人参与,放学回家的路上,找一块空地,就开始打纸板。

当时纸张的来源非常有限,除了作业本,就是书本了。

新的书本不能动的,但封皮和封底没有什么用,可以撕下来。

去年的作业本和课本也可以用,除此之外,就没了。

这个作业本和课本,可以做二十个左右的板。

一天打下来,会损失十来个。

连续玩上四五天,我手上的纸板一个不剩了。

我心里十分难过。

看到同学们把纸板打得山响,我心里更加难过,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当然,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就花钱买。

价格也不贵,一毛钱一个。

问题是我没有啊!

不说一毛钱,就是一分钱也没有。

我返回家,翻箱倒柜找钱,找纸,结果没有,却意外地翻出了一抽屉黄金。

我毫不犹豫拿出了其中的一个金戒指。

我找很多同学交换,但绝太多数都不愿意。

他们希望是钱,而不是金戒指。

后来,一个同学看到金戒指上面嵌有一个蓝色的东西,觉得非常好看,就给了我一个纸板,并且给的是最结实的那种。

其实,打纸板是有讲究的。

做的纸板要厚,要重,且要结实,这样就可以轻易打翻别人的纸板,别人却不能打翻你的纸板。

我就是用这个厚纸板,连赢别人10多个纸板。

结果,没有人跟我玩了。

我为此非常的郁闷。

后来没办法,只好不用这个厚纸板,其结果是,刚赢的10多个纸板又输出去了。

我是输得一个不剩。

我又没有纸板了。

大家都看了我送给这个同学的金戒指,都觉得十分好看,于是大家都同意我用金戒指换纸板。

换了多少不记得了,二三十个应该有。

后来换完了,又换金项链之类,总之,阿家一抽屉金器,差不多被我换完了。

后来,我又把目标瞄准小孩子帽子上的铜钱。

在我们小孩子眼睛,这个玩意才真正值钱,因为它可以做毽子。

就是在铜钱上扎几个小孔,在孔里面插上绿色的羽毛,在脚上来回踢。

特别好玩。

女孩子爱玩,男孩子也玩。

当然,还有一种更好玩的就买房子。

在地面上划上十几个小格子,用纸板去踢。

纸板停在哪,这个房子就归他。

最开始的房子很容易踢到,后面就难了。

如果你的纸板踢到别人的房子里,就要没收。

所以,你必须快准狠,踢出去的纸板要刚好落在你指定的房屋。

这个时候,厚和重的纸板就有优势,当然脚法也很重要。

要不偏不倚踢进房屋,力度要刚刚好,我在这方面输得比较惨,经常输得一无所有,没有了纸板,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别人玩。

这个游戏很好玩,往往会玩上一整天。

后来,我偷黄金被阿家发现了,她把剩余的黄金藏起来了,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只好作罢。

我就把目标描准新课本,学一章,撕一章,折成纸板,跟同学玩。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黄金市场冒出来了,大家都知道黄金可以换钱。

但桃坑客家人这地方,依然不流通,无人收购金银。

于是,阿家把仅剩的一点黄金给父亲,希望他去县里换成钱。

结果,我父亲也不知道如何换钱。

他把黄金还给了阿家,说,我问了银行,银行不收。

阿家很失落,拿着黄金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这批黄金去哪里,我就不知了。

但我可以肯定没有换成钱,阿家至死也没有用黄金给自己换来一丝快乐!

(李苏章原创,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