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舅家的厨房里,不仅锅里的菜在咕嘟作响,空气中也充满了即将爆发的争吵。我坐在一旁,手里的饭碗几乎忘了动,眼睁睁看着舅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当初就不该让他住这么久!看看现在,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一点儿用都没有!”舅妈声音里满是指责,她激动地挥着手中的铲子,好像随时都可能指向我。

舅舅皱着眉头,显然也被逼得忍耐到了极限,“他还是个学生,我们能指望他做什么?再说了,他是我的侄子,我自然要照顾。”

“照顾?你照顾你的侄子,谁来照顾我们自己啊?你看看他,大学都快毕业了,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舅妈的声音越来越高,她的情绪像被点燃的火药,一发不可收拾。

我尴尬地低下头,饭碗里的饭粒清晰可数,每一声责骂都像针一样刺在心上。

“舅妈,等我毕业了,我会报答你们的。”我小声插嘴,试图为自己辩解。

舅舅看了我一眼,语气稍微软了些:“让孩子慢慢来,毕竟现在找读书也不容易。”他转头对舅妈说,“他能帮忙的地方他都有帮忙,别太苛责了。”

“苛责?我天天忙前忙后的,他就不能多做点什么?!”舅妈似乎有了更多的抱怨,声音愈发尖锐,“我看他就是懒得动,你却还一味地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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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锅里的水汽蒸腾着厨房的窗户,我感觉自己就像那被高温逼得无处逃避的水汽。晚饭在沉默中匆匆结束,我拿着碗筷逃回房间,耳边还回荡着舅妈的斥责和舅舅的无奈辩护。

那晚,床上的我久久不能入睡,心里充满了不安和自责。

从那场争吵之后,我变得更加沉默和内向。家不再是让人放松的地方,而是充满压力的战场。每天,除了上课,我几乎不怎么回家,图书馆成了我新的避风港。我埋头苦读,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毕业,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

回想起这三年来在舅家的日子,除了舅舅偶尔的温暖和理解,舅妈的嫌弃几乎成了我的日常。不管我怎么努力帮忙做家务,试图减轻她的负担,她总能找出毛病,说我做得不够好,或是根本就是多余的。

毕业那天,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没有太多的告别,只留下一张简单的便条和一些钱作为感谢。我不想再有任何纠缠,也无法面对舅妈可能的冷嘲热讽。离开那天,舅舅送了我去车站,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不舍,那一刻,我差点动摇,想告诉他这三年我有多难过,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后,我与舅舅家便再无往来。我一心扑在工作上,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想那段日子。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让我慢慢平复了心情,但对家庭的温暖,我却有了更多的迟疑和恐惧。

那天接到舅舅电话的时候,我正忙于工作的繁杂事务。电话铃声刺破了我的日常平静,看到舅舅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我心里不由得一紧。多年未联络,他为何突然打电话来?

我接通了电话,只听舅舅的声音显得异常焦急:“小杰,你能马上回来一趟吗?有件事情,我只想当面跟你说。”

“舅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禁紧张起来。舅舅平时总是沉稳的态度在电话里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急切。

“这里说不清楚,你回来我们详谈。是关于你舅妈的……”舅舅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听起来似乎有些沉痛。

心里的不安更甚,我连忙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我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办公室,心中充满了各种猜测。舅妈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回到舅家,那个曾经略显陌生的地方,舅舅迎接我的表情严肃而紧张。家里的气氛与我离开时大不相同,舅妈的身影却不见了。

我们坐下后,舅舅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寻找说话的开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你舅妈她……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是早期的阿尔茨海默症。”

我一听这话,心里像被重锤敲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着急问:“那,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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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摇了摇头,“医生说可以控制病情发展,但需要家人的精心照顾。我……我想请你原谅舅妈之前对你的不理解和苛责。她那时候可能病情已经开始,我们没察觉……”

听到这些,我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曾经的冲突、矛盾和不快,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舅妈的病情冲淡了。我看着舅舅,眼前这个为家庭操劳的男人,我深知他此刻的无助和焦虑。

“舅舅,我……我理解。那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舅妈的病情。我会尽我所能帮忙的。”我的声音坚定,所有的怨气和误会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

舅舅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的泪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关系在这一刻,似乎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得到了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