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钟声 在敲打 幸福的密码
哦My Love 咱们结婚吧
好想和你拥有一个家
一曲歌罢一曲，鲜花簇拥气球，晓明不愧是浪漫主义的代表，整个婚礼现场布置得格外温馨亮眼，大家都目不暇接地一饱眼福，等着新娘子的出场。
晓明，曾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
01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想到晓明结婚这么快！”我很自然地感慨道。
“确实，谁也想不到，这兔崽子从官宣到结婚不到仨月，太闪了。”华哥顺口回应我的话。
其实，这个场景在我脑海里浮现过多次，几个老兄弟结婚成家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只是在我这两个兄弟面前，结婚之路略显坎坷崎岖。
“毕业了么，华哥？”我谨慎地问道，这两年我逐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他这个博士读得心惊肉跳的。
“嗯，毕业了。”华哥平静而低沉地回了一句。
“挺好的，挺好的，总算是取得真经哈！”实话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合适，生怕触动了他的神经。
“老王，看，典礼快开始了，赶紧给录一段。”华哥拍了拍我，把我拉回了参加婚礼的“正题”。
我结婚最早，孩子都上一年级了。总觉得老迈的内心不会再起波澜，没想到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情绪翻涌，为了我们三个的这段情谊，也为了晓明修成正果的不易。
华哥，晓明，我，是高中玩儿下的铁瓷，是结伴而行十几年的“三剑客”。这些年，分散各处，但只要有机会，我们都会聚一下，喝顿酒。
记得高二那年，金融危机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裹挟着我们厌恶应试训练的情绪，让我们感觉上学无用、前途迷茫。班主任老李拿了本儿报考指南甩给我们，让我们看一看什么是大学，以此提一口继续奋战的气力。
那时候，我们仨就时不时地谈过未来，谈过以后各自的道路。令人震撼的是，当初的信口开河，如今却一一应验，精准至极。
我适合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日子，早早结婚生子；华哥适合求学深造，他一路硕博；晓明适合快意江湖的闯荡漂泊，他在南方创业十年。
表面是巧合，其实是了解，我们对彼此太熟悉了。
无论哪条路，结婚成家应该都是必选的，这是传统的规矩，也是主流的要求。我对此很乖顺，早早把大学的初恋娶回了家，那时候东拼西凑，买房买车，如今靠着开网店卖箱包的机会，总算生活小康，不求其他了。
晓明和华哥与我不同，他俩高中就是个性极为鲜明的人，对传统和主流多有不屑与抗争，这从他们的感情经历上可以看出来。
晓明文采口才俱佳，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桃花不断，我们知道的女朋友都有五六个，更别说我们不知道的了。这倒也不是说他花心，他还算是个情种，就是因为家庭、地域、性格等各种原因始终没能走到最后。
这两年，情路受挫的晓明已然心灰意冷，自称隔绝情感，坚持单身。谁知，缘分一来，火花变礼花，光速结了婚，收到请柬的那一刻我还是懵逼的，相信华哥和我的感觉一样。事实证明，在感情婚姻的世界里，说多少誓言，立多少人设都是没用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来了，下文无法预料，一切都会颠覆。
至于华哥，他是极反“礼教”的，越读书越刚，这些年只谈过两次恋爱，一次大学期间，我们都知道，被分手后整个人都废了，足足过了六年才再次被动地开启了“第二春”。
在我的认知里，他很专一，也很用情，如果说他甩别人，我是打死也不信的，他那样的人，只有被甩的命，他被动惯了，主动开始或结束，他都不擅长。
这个第二段感情，贯穿他的读博生涯，延续至今。事实上，我始终认为，他的喜酒会在晓明之前。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看了华哥一眼。
“你对象咋没来啊？前些天不是还说一块儿参加婚礼么。”
02因为彩礼闹分手
华哥竟然有些错愕，看着他忧愁的神态，想到刚才他始终低沉的情绪，我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没啥，有别的事儿，就没来。”华哥的搪塞实在是一眼假。
我感觉他是想说的，也想趁此倾吐一番，于是我接着问：“说说吧，咱俩谁跟谁啊，不管什么事儿，也能参考参考意见，总比一个人瞎琢磨强。”
“唉，真是烦，其实也不是新问题，算是之前的老问题，谈不拢，这不就闹分手了嘛。”华哥算是开了口。
“到底因为啥事儿啊？你们俩这都四五年了吧，我跟你说，有事儿就想办法解决，再想找这样的，可没时间熟悉了。”我劝解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因为啥呢，因为这不刚毕业嘛，她也年纪不小了，看见身边的人都结婚生孩子了，晓明这也结婚了，心里着急，其实这几年因为这个事儿我们俩说过很多次。”
“是啊，我之前就问过你，读博结婚不耽误啊，早点儿结婚得了呗。”我说。
“你听我说，能结早就结了，谁也不愿意拖着。这不是手里没钱嘛，读博读得一穷二白的，刚毕业也没钱，就因为这个，之前她就说订婚，过彩礼，彩礼按她们那儿的标准，十八万。”华哥边说边皱眉，一脸的烦闷。
“华哥，你这个事儿啊，没法儿说，过彩礼也是正常的，这个谁也不能怨。”我也想起了自己结婚时东拼西凑的场景来了。
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彩礼不仅不能缺，而且还越来越高，越高越代表着一种声势，代表着一种重视，代表着面子、尊重与圆满。
“我从来没想过不给彩礼，虽然我内心很反感这种所谓的仪式和盲目的高价，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清楚，很多事儿不是按照自己的理想主义标准能做好的，尤其涉及结婚，结婚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牺牲’自我。”华哥说道。
“彩礼吧，虽然不能取消，但是两家可以商量嘛，不过我也不是很理解，以你们俩的学历、工作，后面的生活肯定有保障，彩礼来保障女方生活这一点是不太能成立的。”我吃了块喜糖，跟华哥进一步分析。
“是啊，之前我就跟她说过，我说那些村里留守的弱势女性也就罢了，需要彩礼作为保障，但是我们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我博士，你硕士，有正经工作，咱就意思意思就行了吧，没必要在这种‘仪式’上大动肝火，争执不休。”
华哥喝口茶，继续道：“我对象就说，她们村儿里同辈的同学结婚都是十八万彩礼，她要少了父母会觉得不合适，同学也会说三道四，而且她的发小里，女的就属她学历高，这条件都该是加分项。”
“华哥，可能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吧。”我劝解道。
“是，她也这么说，我之前总说读了书，就意味着思想解放，意味着与那些违背人格独立的世俗做抗争，两个高学历的人要高价彩礼干嘛，为了迎合一种仪式吗？为了在比较中获得满足感吗？我跟她说，不要总是比较，就算比较也多比较内在的，否则永远得不到幸福。”
“她咋说的？”我问道。
“她说，父母在村里压力大，不想违拗父母，规矩就是规矩，彩礼和学历也不一定有关系，她研究生同学照样要彩礼，要的还更多，思想解放的高度达不到，说多了就是PUA。”华哥苦笑。
“你想过没有，是不是你俩不合适啊？也许她对你也是PUA呢。”我略带玩笑地问。
“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她有时跟我说，她不想当什么高雅高格的清高人士，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自己的生活。她也说过，也许我们俩三观不合，也冷战过，闹过分手，但时好时坏还是到了现在。用她的话说，我们是恋爱脑撞上了恋爱脑。”
“对了，华哥，你不是有安家费么？”
03读博能有几多愁？
“别提了，很多事儿啊，到了那一刻，才知道真假。”华哥情绪高涨。
“其实我们俩可能开始的时候缺乏相亲市场那种明码标价的沟通，如果一开始就明确价码、条件和标准，那么也许就没后来的事儿了。”华哥看似聪明地说。
“但是你想啊，华哥，我跟我对象就是大学初恋结婚的，现在想想，当初结婚也难啊，咱们都是农村家庭，父母为了孩子结婚，能拿十分绝不拿九分。虽然开始苦了点儿，但是我发现，这种长期相处结婚的，在以后枯燥的婚姻生活中，曾经的共同经历和回忆就是‘解药’，你们更了解对方的脾气秉性，更能理解对方，也有相互体谅的习惯，不至于像婚姻交易似的说离婚就离婚，前面难过了多少，后面就会好过多少。”我以“过来人”的口气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盘托出。
“是，其实我特别珍惜这段感情，我也知道她不是那种在物质上斤斤计较、盲目攀比的女生，她了解我家庭条件，否则不至于跟我耗费五年的宝贵时光。我们俩，就是互相理解、互相妥协地走到现在的。如果之前光说彩礼，我父母还能为我出点儿力。”
“对啊，虽然可能有啃老嫌疑，但是咱们这里儿子结婚，普遍都是父母出钱出力，我当初要是没我爹妈的帮助，结婚肯定费劲。”我说道。
“我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方面觉得自己三十了，博士毕业了，还伸手跟六十多岁的父母要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还有就是，我爹妈已经把能出的钱出了，手里没钱了，总不能逼自己父母吧。”华哥解释道。
“啥？你爸妈出钱了啊，那不就解决彩礼了嘛。”我说。
“唉，之前出的是买房的钱，前年付了首付。”华哥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前年年底你跟我说借钱就因为这个吧？”
“嗯，所以说啊，我觉得父母付出的已经很多了，农民种一辈子地能有啥钱啊，我三十了，该养老了却啥也没回馈过，不想再给他们压力了，这不合适。”华哥无奈地说。
“其实我之所以不愿意分手，就是觉得所有的感情只要有基础，就有延续下去的可能，而且很多人口中的‘不合’有时候就是满足私欲的借口，或者是可怕的理性计算，看似冠冕堂皇，其实虚伪至极。”
华哥也含了块喜糖，灌了两口水：“我和我对象这几年，真的不容易，虽然想到一些针尖对麦芒的吵闹，我也会上升到人性、人心、三观的高度来理性审判，甚至决定分手，但还是会在长期的温情与共情中败下阵来。”
“你这个博士读的啊，华哥，累吧？”我看着他愁绪满面的脸。
“累是肯定的，哪有不累的博士啊！不过，我觉得我对象的出现和存在，至少对我的读博是一种调和，虽然也平添了很多烦恼，但如果能够修成正果，这个成就绝不亚于获得博士学位啊。”华哥眼里射出了一道光。
华哥紧接着语重心长地谈道：“就说这几年吧，异地相处，我毕业时间一拖再拖，她等了又等，身边的朋友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她既要调整自己、应付父母，又要避免给我太大的压力。我就像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一个劲儿地画毕业的大饼，在延期中一次次食言而肥。”
“所以，有时候想着，读博干啥呢，还不如不读呢，又想着，要么趁着吵架闹矛盾的由头分了算了，给自己减轻负担。但是，我在夜深人静的失眠时刻，清楚地知道这些不过是我逃避压力和责任的借口罢了，这种‘折磨’或许就是读博的一种磨砺吧，不读博不疯魔，读了博不成活。”
“华哥，别太悲观了，你这学历我羡慕得不行不行的，别说彩礼了，你对象肯定能商量，没什么不能解决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啊，放心！”我拍了拍他肩膀。
“回首这几年，我真的很感激她，我说自己毕业就能让她轻松一些，这话如果不能做到，我还真是很内疚了。买房子虽然我父母出了钱，没写我的名字，但她也出了不少，而且一直在还贷，这几年，聚少离多，有我没我一个样，她很少打扰我，只是盼着我早点儿毕业，早点儿毕业……”
华哥眼里湿乎乎的，眼眶泛红。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话里话外，推己及人，我知道不容易，而不容易的更值得。
“所以，我出于对她的尊重和回馈，前年就在她所在的城市付了首付，那里离她父母近，房子也很方便她的上下班。我父母对此没有二话，果断答应了，他们很看重我的另一半，只要我对象满意，他们愿意付出所有，毫无怨言。我觉得，应该给她一个相对牢靠的基础。这两年，我身边的博士们，迫于另一半的压力，有像我这样提前安排的，也有不少坚持‘自我’而各奔东西、甚至为了‘前程’而离婚的。”华哥继续说道。
“但是啊，老王，当年的情之所至，现在想想也有冲动的成分了。你刚才问我安家费的事儿，我跟你说吧。当初决定定居我对象所在的城市，我就考察和了解了那个地方的大学资源，因为我毕业基本上就是去大学。”
华哥又剥开块糖，填进嘴里：“直到毕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一刻恍然间觉得自己有了‘狠心’，就像考中状元的陈世美一样，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为啥呢，因为觉得以自己的学历背景和成果去小城的学校有点儿亏，于个人发展不利。但是转念一想，这都是自己当初答应的，反悔可就太不要脸了。”
华哥看了看我，继续道：“我对象的城市只有三所本科院校，以我的条件哪个都能去，在这儿定居和工作我也认了，因为我发现读博几年下来，生活也很重要，学术只是一部分，能好好过日子也是很大的成就，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学术天才。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一所学校今年不招我这个专业的，一所学校平台好点儿，但没有安家费，还有一所是二本，平台差一些，而且安家费今年削减了，还摊到每个月工资里发放。咔嚓！我心一下凉了半截啊，这让我如何招架啊，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了。”华哥一顿吐槽，夹杂着几句国粹。
“所以，你就动摇了呗，哈哈。”我问道。拿起手机，微信的“关心华哥幸福协会”群组显示华哥对象发来的信息：祝晓明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会如何选择的，我把人看的比一切都重。”在感情的世界里，华哥的韧性堪称一流。
“砰！砰！砰！”新娘子出场啦。
“所以鲜花漫天幸福在流传
流传往日悲欢眷恋
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
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此刻鲜花漫天幸福在身边
身边两侧万水千山
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
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文中图片皆来自网络，均已匿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