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王,今年30岁,在城里的一家公司任职经理,事业算是小有成就。去年我结了婚,妻子小李比我小两岁,是个相当能干贤惠的好媳妇。新婚半年多,我们的婚姻生活一直美满幸福。
直到有一天,我对小李说:亲爱的,我打算把我老家乡下的母亲接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
我连忙解释道:别担心,妈身体很硬朗,做家务全不在话下。我实在是太怀念她了,好几年没有好好陪伴过她。
我握住小李的手,诚恳地说:对不起,我应该事先跟你商量。不过请你相信我,我会尽量分担家里的事,让妈过得开心就行。
小李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隔天我就开车返回老家,把年过六旬的母亲接到了城里。
一路上,母亲久违地看到城里的高楼大厦,时不时发出惊叹。哎哟,现在城里可真不一样了!前些年我来看你,还不是这个模样呢。
我看着母亲和妻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暗想把母亲接来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可没过几天,母亲就开始了对小李的百般挑剔。
亲爱的,你今天起得真早。我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小李勉强笑了笑。
都是应该的,得好好孝敬你母亲。她声音有些发闷。
小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是你亲生母亲。我会尽量让她满意的。
就在这时,母亲走了进来,打量了一番锅里的菜色,就直接板着脸说:怎么这些菜看着就这么暗淡无光?就你这手艺,恐怕难以下饭啊!
切,有营养也没个好颜色,浑身上下没处显身手!母亲毫不留情地痛批,活像个挑剔的街头菜贩。
是啊,咱们吃她做的菜就不得了了,这一点小小的意见都不能提!母亲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看到小李涨红了脸,显然是被激怒了。她回过神来,忽地一把关上了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连忙追了出去,却被她撞开手臂置之不理。我只好生生停下脚步,看着她消失在卧室门口。
我没有搭理她,沉默着也吃了起来。这顿饭真是索然无味,我根本尝不出任何滋味。无比内疚和懊悔在我心头盘旋。直到快吃完时,母亲终于瞥了我一眼:你们两口子是咋回事?冷战啦?
那可不是挑剔,分明就是事实!母亲斩钉截铁地说。你小时候在家里就惯坏了,我要是不管这么管你们,你们才糟践了我的一番苦心!
我就是把你当成小孩子怎么了?母亲横了我一眼。我到现在还把你这个儿子当孩子看待呢!难不成你还想赶我出去不成?
我深吸了口气,知道跟她理论是徒劳的。只好暂时作罢,走出了厨房。
可她根本就不尊重我!小李噙着眼泪说。她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根本不把我当个干人家的儿媳看!
我无言以对,只能上前拥抱着她,试图用肢体安慰她受伤的自尊心。小李在我怀里抽噎了足足有几分钟,才渐渐平静下来。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我们三个人就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母亲挑剔怪责,小李默默忍受,我徘徊在中间无能为力。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家务不做好,母亲就会狂风骤雨般地痛骂小李;而小李也开始防御性地怠慢起做事来。我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想劝说母亲,她就梗着脖子不听;想哄小李,她也是满脸的不高兴。
那是个周日的下午,我和小李正在客厅看电视休息。母亲端着一盘小菜从厨房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小李见状,习惯性地端起小菜,准备为母亲添饭。
谁知道母亲一下子就翻脸不高兴地说:你做的这些小菜又是什么东西?看着就令人干呕!
小李的手一顿,显然被母亲的话狠狠地伤了心。她攥紧了拳头,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愤怒。
少给我说这些违心话!母亲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你们俩要是当着我的面勾心斗角,以为我就看不出来了?!
我彻底被惹恼了,正想反驳,就听见小李忽然开口了,声音嘶哑而又低沉: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婆婆,根本就不把我们两个当回事!
你敢顶嘴!母亲勃然大怒,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以为你嫁到我儿子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我才不会放过你这般无理的儿媳!
是您无理!小李也狠狠地瞪了回去,眼角噙着泪花。我恭恭敬敬伺候您这许多天,您还是对我无理指责,我哪里做错了您啊?
你算哪门子好儿媳!母亲怒目圆睁,根本就没把我们俩放在眼里。从你嫁到这个家,我就时刻注意着你,看你是否够做个称职的儿媳。现在看来,怎么也是白费心机!
小李的理智终于被狠狠地突破了,她忽然扑上前去,双手死死掐住母亲的脖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您就是个自私自利、视儿媳如仇人的婆婆,我伺候您是我的职责,可您却总是对我百般刁难!够了,我再也受不了您的侮辱了!
我吓坏了,赶紧上去拽住小李的手,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她扯开。母亲捂着脖子,上上下下喘着粗气,脸色通红。我对小李吼道:你疯了吗?她毕竟是你的婆婆!
小李没有理会我,眼神涣散地推开我,跌跌撞撞走进卧室。我连忙追了进去,看到她已经开始往衣柜里乱塞衣服了。我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冷静点!
我不想呆在这个是非不分的家里了!小李哭着大吼,眼泪鼻涕糊了一张俏脸。我受够了你母亲的谩骂,你也无能为力,甚至还帮着她欺负我!我要回娘家去!
你就惯着她!母亲不耐烦地打断我。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倒护着她,将来叫她怎么样伺候我?
够了!就在这时,小李突然打断了母亲的话,抬起头直视着她,眼睛里满是愤怒。您老就是太过分了!我已经尽我所能照顾您,可您从来只会挑剔我,从没说过一句好话!
我吓了一跳,母亲似乎也被小李的勇气惊到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每天操持家务,伺候您吃喝拿捏,您还是这副态度!小李显然是爆发了,终于狠狠地吐露心中的不满。您就是把我们当做儿孙看的,根本不把我当个外人看待!
母亲闻言脸色一沉,怒视着小李道:你这是什么口气?竟敢顶撞我!
住嘴!母亲一把将我推开,勃然大怒地瞪向小李。你这儿媳妇,简直就是个白眼狼,一点孝顺都没有!
小李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中烧。我看出她已经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果不其然,她忽地甩下一句:反正我是个外人,也不用什么孝顺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小李!我惊愕地喊道,急忙去追她。可她已经跑远了,根本没理会我的呼唤。我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屋里,看见母亲正怒目圆睁地盯着我。
你就这样带教导的儿媳妇?她质问我,她竟敢如此狂妄,这还是人吗?
我被母亲的话震惊住了,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正当母亲打算继续责骂时,我终于开口了:妈,这都是您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妈,我必须这么说。我深吸了口气,提高声音说:自从您来城里,您对小李就一直挑剔指责,从来没说过她做得好!您总把我们当成小孩子管教,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儿孙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应该互相尊重,而不是您凭着长辈的身份就对我们颐指气使!
母亲显然被我的一番话惊呆了,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我见状,继续说了下去:妈,我当然尊重您,但小李也是我的妻子,对我来说是最亲密的人。您如果总是这样对她,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说完,她便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没出息的儿子!转身就离开了房间,甩门而去。
就这样,家庭矛盾终于爆发了。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李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家中。她显然是回了娘家,暂时搬离了我们的住处。而母亲对我更是怀恨在心,对我视而不见,整日闭门不出。
有好几次我给小李打电话,她却从未接听。偶尔接通时,也只是冷淡地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便将电话狠狠地挂断了。
每每想到小李现在过着如此生活,我就无比自责和内疚。倘若不是我坚持将母亲接来城里,现在又怎会闹到这等田地?我几度想亲自去小李娘家找她,却每每在门口徘徊,终究还是转身而去。
母亲那边也是置之不理,似乎已将我当成了陌路人。有一次我鼓起勇气,想和她好好谈谈,却被她毫不留情地驱逐出了屋子。
没出息的儿子!我就是把你宠坏了,你竟然学会敬小人而不敬长辈!母亲对我怒目而视,你给我滚出去!等你知错了再回来!
我无言以对,只能遗憾而归。就这样,家中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生活,可谁也不愿开口与对方交流。让我这个当家作主的男人,反倒过起了游魂一样的生活。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独自一人坐在家中,百无聊赖地发着呆。母亲又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视而不见。我心中满是郁闷和自责,却也无计可施。
倒也没有。妹妹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她只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才会这样冲动。不过你们俩都是当事人,最应该沟通的就是你们自己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盘旋千百个是与不是。
姐夫,你回头好好想一想吧。妹妹继续劝慰我,毕竟你们才结婚多久,不应该就这么僵持下去啊。你有什么顾虑也直接跟小李说,沟通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妹妹的一番话使我反复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看到了事情的另一个侧面。
的确,从一开始我就决定很武断,并没有认真征求小李的意见就擅自把母亲接了来。小李虽然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我也没有尊重她的意见,而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母亲和妻子会相安无事。
而后来母亲对小李的种种挑剔和斥责,小李都是在默默忍受,可我除了勉强做些劝解之外,根本就没有真正为她撑腰。我总以为母女两人只是小小的家务不和,等闹闹小脾气就好了。却没想过小李会因此积怨已久,在那一天终于爆发出来。
更可悲的是,当她狠狠指责母亲的时候,我竟然下意识地站在母亲那一边,斥责小李顶撞长辈。我忽视了她作为妻子被伤害的自尊心,反而将她视作不孝的那一方。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母亲对她的偏袒呢?
我忽然意识到,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的教导。可这种教导在这件事上走了火入魔,变成了对小李的伤害。而我没有及时将母亲拉回理智的轨道,反而容忍和纵容了她,最后酿成了家庭的决裂。
所以,这场风波到底是谁的错呢?其实每个人都有错,包括我自己。我们都没有真正尊重彼此,而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行事。
想到这里,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亲自去找小李,向她诚恳地道歉。就在这时,母亲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看着我说:你到底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不去把媳妇接回来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母亲,心中五味杂陈。看来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并且做好了改正的准备。于是我颔首说:好的妈,我这就去接小李回来。
来到小李娘家,我鼓足勇气按响了门铃。没多久,小李的母亲就开了门,看到是我,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小王啊,你可算来了。她叹了口气,小李她现在一个人在家里,你进去吧。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小李的家。她正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听到我的脚步声,抬头看了我一眼。
小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和了下来。我继续诚恳地说:我们已经结了婚,就是一家人。我爸妈是长辈,当然应当尊重和孝顺他们。但你才是我的妻子,我最亲近的人了,我更应该体谅你的感受。以后我们要共同生活在一起,就必须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会努力做到对你无怨无悔。你回家好吗?
我高兴地将小李拥入怀中,她也轻轻回抱了我。也就在这时,母亲打开了家门,神色黯然地站在那里。
我和小李相视一眼,对视一笑。原来母亲在这段时间也在内心挣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偏执。看来家庭和解的机会终于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