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如此,总会给你无情的一击,狠狠地将你摔个跟头。有时你以为生命就那么舒舒服服地走下去,突然被生生掐了一把,让你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我照例去医院做年度体检。进了诊室,护士例行公事般量了量体重、血压,然后让我坐下来等着医生。
老张,恭喜啦,年底就要退休了!终于可以好好享受人生了!一旁诊室的一位领导看到我,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哈哈,是啊,老伴儿都等急了。我也报以微笑,心里倒是不以为然。60岁退休的日子我早已盼望了多年,但现实生活里,为了养家糊口操碎了心,哪里有太多时间去幻想那种悠闲日子。
半个小时后,医生拿着我的检查报告进来了,神色有些凝重。我心里不禁止咯咯直跳,难道出了什么大问题?果然,医生开门见山地说:张先生,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恶性肿瘤…
什么?我几乎吓呆了,哪里长的肿瘤?严重吗?
目前检查结果显示,你胃部长了一个3公分大小的肿瘤,而且很可能已经转移开来,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查清楚。医生解释道。
我觉得有些失重,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这简直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口,把我几十年来的安稳生活统统夷为平地。我颓然无助地倒在椅子上,泪水在眼眶里直直打转。
医生,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有太多东西没弄完呢…我哽咽着哀求。
一切来得太突然,犹如晴天霹雳。当晚,回到家我就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妻子沈云芝。她听后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想到了一样:嗯,我猜也是。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发现我有病了?我吃惊地看着她,稍稍提高了音量。
你最近不是一直胃口很差,人也越发消瘦了吗?沈云芝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身体肯定出了大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向卧室走去。
我追在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云芝,我还没到最后关头呢,医生说只要尽早治疗,或许还有很大的机会治好…你别丧气啊!我们一定要坚强,一起战胜这个魔鬼!
沈云芝猛地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把门狠狠关上了。看着她那个背影,我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步入婚姻,我们已经相伴三十五载,我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决绝和冷漠。
我呆立在原地,沈云芝关门的那一声几乎要把我压垮。这35年的婚姻生活,我是否真的这样与她渐行渐远?以至于在最危急的关头,她竟然如此决绝地抛弃了我?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呢?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轻易放弃?
感情?什么感情?沈云芝冷笑着说,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这些年我过得太痛苦了,你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
我愣住了,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婚姻生活还算美满,虽然没有疯狂的爱情,但总体还是相敬如宾的。没想到在她心里,竟然是这样一种评价。
云芝,你别说傻话了。我急忙上前抱住她,我知道我这些年对你确实有很多疏忽,但我们总算亲密无间走到了现在,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我们好歹也算恩爱了大半生啊!
我紧紧地搂着沈云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用手狠狠地将我推开。
我受够了!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家里家外全靠我操持,你却只顾工作,事业至上!儿女的事我说了算,你从来都是袖手旁观。有几次你回来,孩子哭着来找你理论,你直接就把门一关…
沈云芝一肚子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出来,语无伦次地痛斥着我。我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听着。的确,这些年我过于专注于事业发展,以至于疏于了家庭生活。我以为只要赚足了钱,她和孩子们就会幸福,自己却忽略了家人对我的需求。
沈云芝一连数落了很久,最后终于泄了气般瘫软在沙发上。我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如刀割。这一刻,我才切实地意识到,我确实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爱与付出。我当然也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只是事业的重担过于沉重,我渐渐地迷失了自我。
云芝,对不起…我轻声说,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她,这些年我确实太自私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改正过来,好好补偿你…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我掉下眼泪来,诚恳地祈求着。沈云芝没有推开我,只是默默地流泪。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老张,你现在生了重病,我却要离开你,我确实太自私了。但是你能理解一个女人被冷落了大半生的痛苦吗?
我的内心五味陈杂,既对她的离去感到无比痛心,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懊悔。如果我当初能多些体贴和照顾,或许她也不会有今天的决绝。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就这样放她走。我要用余生来弥补过往的遗憾!
沈云芝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滚滚而下。我以为她会被我这番诚挚的哀求而动容,但她随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把门反锁了起来。
云芝!云芝!我拼命地捶打着那扇门,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我感到万分绝望,人生的重击像是一记狠拳,将我击倒在地。这一刻,我是那样渴望她能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却被她狠狠地拒绝了。
云芝,你真的要这样走了吗?我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她甩开了手。
老张,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冷冷地说,你有你的生活重心,我也有我的追求。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是注定的结果。
可是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啊!难道这35年的情谊就这样可以抛弃吗?我哀求着,眼泪在眼眶里直直打转。
35年?哈!沈云芝冷笑一声,在你眼里可能是35年,但在我这里,却只不过是35年的痛苦和煎熬!
你怎么说这种话…我瘫软在椅子上,痛心欲绝。我从没想过她的内心竟会如此汹涌。
突然,我们的女儿阿芳匆匆赶回来了。看到客厅这一幕,她显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冲上前来:妈,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吵架?
妈妈要离开爸爸了,你快劝劝她吧!我一下子抓住了阿芳,语无伦次地说着。阿芳更是被吓坏了,泪水在眼眶里直直打转。
妈,是真的吗?你要离开爸爸?她扑倒在沈云芝怀里,痛哭起来,求你不要这样好吗?爸爸是生了重病,你怎么能抛弃他呢?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沈云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动容的神色。她紧紧地抱住阿芳,我看到她的眼泪也在涌涌而出。那一刻,她似乎陷入了莫大的矛盾和挣扎之中。
阿芳啊,你不懂妈妈的苦楚…她无助地看了我一眼,喃喃自语着。
那一眼,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坎里。是啊,这些年我又当真懂得她的苦楚吗?我明白她决心要离开的心情,但我怎能就此作罢?否则这35年的感情将就此化为乌有。
云芝,我们好好谈谈吧。我从椅子上起身,试图靠近她,不管你有什么痛苦,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好吗?
沈云芝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话。她娓娓诉说起了这些年对我的失望与不满。原来,我不仅很少关心家务,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更是置之不理。每次孩子闯了什么祸,我总是一味怪罪她,而自己却总是对工作上的事操劳过度。
沈云芝说出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我的内心无比自责和痛惜。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这么多年都积累了这么深的怨气和不满。而我不仅没有发现,反而还无知地伤害了她。
我痛哭失声,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内心的懊悔。沈云芝也已经被我的诚恳所触动,终于放声大哭起来。阿芳在一旁更是泪眼婆娑,见证着这痛苦的一幕。
听到阿芳这番话,我的内心更加痛彻心扉。是啊,我和沈云芝可是相濡以沫走过了35年的艰辛岁月啊。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早已融进了我们的血液之中,是注定要相依相伴到最后的。
沈云芝终于被我的真挚所打动,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那份坚决的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挣扎和矛盾。我知道,她的内心正在剧烈地斗争着是否要原谅我。
就在这时,阿芳突然捧起了一个相框,那是我和沈云芝年轻时的合影。我们当年多么青春靓丽,多么热烈奔放啊!想到这一切可能就此终结,我哪里受得了?
沈云芝紧紧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神黯然。过了良久,她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老张啊,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你吗?
为什么?我连忙追问,生怕她的心思再次动摇。
沈云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我知道,她的心防终于在我的诚恳下渐渐卸下了。这一刻,我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也终于看到了她原谅我的希望。
我听到这番话,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坎。是啊,生命如此短暂脆弱,哪有那么多的机会来亲手摧毁爱情和亲情呢?我决心用余生好好弥补,期待与妻儿能有一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