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来源：Unsplash
前情提要
罪案公众号博主雨婷收到一封带有虐杀视频的匿名邮件，循着视频中的线索，她发现嫌疑人很可能是为四年前一起医闹案中意外死亡的女童复仇，她在“罪案手记”中公布了她的猜想和指控。
姚瑶的男友被警方带走，网上舆论发酵他正是虐杀案件的嫌疑人。姚瑶百思不得其解，独生子男友何时多出个亲姐姐，案发当晚还在聚会畅想未来的他又怎么会在一个小时后变身暴虐杀人犯？
姚瑶找到雨婷，抗议她不负责任的网暴，交锋中，“姐姐”的身影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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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鼠之爱
03
“好啊，没问题。”雨婷回答得很干脆，“我中间给他发过很多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警察说信息是通过国外的代理地址发出来的，很难查到线索。”
“那麻烦你发给我了。”
姚瑶起身，却被身后沙哑的声音绊住了脚。
“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打算和林若宇结婚吗？”
“这和你没关系吧！”她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火还没消，雨婷的消息就发到了手机上，那串乱码似的邮箱地址果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常在新闻里看到的诈骗账号。
死马当作活马医，她一回到家就发送了邮件。
你好，冒昧打扰。
5月3日晚上你录下了一段交通事故的现场视频。我身边有个很重要的人被牵连其中，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犯罪。方便约见一面吗？我想确认一些信息。
发完消息，她又想起林若宇的父母。
事情发生以来，姚瑶一直没有联络到他们，虽然她也害怕接通电话，害怕面对无声的叹息和凝重的语气，害怕他们顾及她的情绪反过来还要安慰她，但她又担心一向和和气气善良过头的林家人，摊上这样的事恐怕连解决的门路都没有。她想过他们应该一起好好商量下现在该怎么办，她同学里还有几个做律师的，即使赶不过来，总能凭关系找找值得信任的人……
可现在姚瑶有些动摇，她拿不准林家是担心牵连她，还是并不想让她参与其中，可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等下去。她调出通讯簿，找到林爸的电话号码，又停下了。屏幕亮了又熄灭，熄灭再点亮，她终于心一横，点下了绿色的标识。
“姚瑶……怎么了？”林爸爸的声音哑得她几乎听不出。
“叔叔……你……你们还好吗？”
“哦……你也知道了。”他尴尬地笑了几声，又急急地说，“都是误会，你知道的，小宇是个老实孩子，不可能做那种事。”
“我认识一些律师，或许能帮到若宇。叔叔阿姨你们有什么诉求吗？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你不用操心这个！”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他顿了顿，“我是说，小宇肯定不希望你受到牵连。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要替你父母和小宇照顾好你。小宇不可能是犯人，不管谁来说，事实不会变。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别人说什么都别信……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世道了，我们一家三口老实本分招谁惹谁了？”
“那……阿姨还好吗？”
“她没什么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这两天去店里收拾一下，等事情解决了再开。”
“好……”
“姚瑶你放心，叔叔阿姨不会骗你，小宇亲口跟我们说他什么也没做。你了解他的为人，他绝对是清白的。”
挂了电话，她就像刚吞下一整件毛衣又在身体里把它们拆开。交错的线缠绕在一起，起了细小的波浪，困着她的喉咙和心脏。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可以说什么。五月了，蚊虫的嗡鸣不绝于耳，租住的地方是老小区，热气混着东西发酵的臭味从厨房下水道泛上来，黏住混乱的思绪。在蚊虫掀起的一阵阵风浪中，她几乎也要溶化。
她一秒都无法忍受这混沌的空气，打了车，冲往林家的服装店。
“宙时尚”的灯牌没有亮，店里有灯光，卷闸门半开着，隐约能看到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塑料包和衣架，在那中央，是半截熟悉的棕色西装裤。
她弓着身子，从卷闸门下方钻了进去。
“你好……今天不营业……”
林妈妈放下手中的计算器，抬起头一脸惊讶。她比前几日消瘦了不少，脸颊下垂得更厉害了，头顶烫的卷发生出几片白，正缩坐在一地杂物中央清点货物。
“姚瑶……你怎么来了……”
咳嗽打断了问话，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隐约能听到肺间的浊音，果然是老毛病犯了。
姚瑶知道从几年前起，每个秋天她都免不了遭受一两个月的折磨——那也是林若宇在国外最惦念的事。两人为此时不时地就会光顾卖羊毛围巾的商店。林若宇曾千挑万选买了一款围巾，轻便又温暖，适合南方阴冷的季节。虽然他们回国时已是春天，林妈妈还是每天戴着，直到实在太热才不舍地摘下，用密封袋包好，小心地放进衣柜里，再放几颗防虫球。
咳嗽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妈妈捂着心口，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接过姚瑶递来的水，刚喝进去又咳了出来，洒了一地。姚瑶手足无措，不知先处理什么才好。约莫五分钟后，咳嗽声渐渐平缓，林妈妈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她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衬衫。
“对不起阿姨……吓着你了。”姚瑶也沮丧起来，自己突然出现似乎给她带来了痛苦。
“不，你是好孩子……只是现在这个样子……也照顾不上你。”
塑料袋包裹着各色服饰，反射着顶灯的光，晃人眼睛。林妈妈看着手中的单据重重叹了口气。
“你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一家……我们就小宇这一个孩子，现在平白无故关了进去，清清白白的……未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拿这个说事……那天急匆匆地就被警察带走了，连换洗衣服都没拿，还是我们后来送进去的……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吃的怎么样，晚上冷不冷？”
话说到一半，眼泪又扑簌簌流了下来，刚擦去就又冒出来，滴滴答答，越淌越多，把棕色的西装裤打湿一大片。
姚瑶想安慰，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凭着手掌感受林妈妈那小小的身体里，山崩海啸般，悲伤和愤怒一起袭来。
离开“宙时尚”已是晚上十一点，她突然明白自己这几天耿耿于怀、无法吞咽的感觉来自哪里……如果五月三日晚上，她没有听若宇的话和李纪先走，而是坚持等着陪若宇回去，那么一切便不会发生；可能若宇现在正同她一起帮林妈妈关了店，拉上那扇卷闸门，然后热热闹闹地去街头的馄饨店吃一碗淋了香油、撒了葱花的馄饨；又可能他还会像往日那样看到新闻里的交通事故就皱紧眉头，告诉姚瑶走路不要玩手机……
不过是几秒钟的一个小决定，命运就走进了分水岭。那个被称作“好好先生”的男朋友，变成了朋友口中丧心病狂的虐杀犯。闺蜜没告诉她全部，但她知道，已经有人在悄悄议论。朋友圈里还有人挂出隐晦的文字。甚至在她想联系本地的一个学妹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她和林爸林妈似乎站在汪洋中的一块浮冰上，冰面越来越小，岸边的朋友大声叫喊，“快过来呀，不要和杀人犯一起。”她知道自己越晚跳下去，就越容易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可她没法放弃。她要尽力守住那块小小的冰面，等真相大白、若宇平安无事回来的那一天，她可以大声说，“看吧！我就说他不可能犯罪！”
她不是在为林若宇的清白赌气，她是要为自己正名——自己根本没有看错人。
李纪发来消息，说自己托人找到了林若宇的一个发小，在临近的县城开炸串店，明天他俩可以一起过去，打听打听情况。
姚瑶的心稍稍定了。那一晚，她睡得很熟。
她梦到了阔别已久的青春期。她和林若宇——还是高中生的林若宇，穿着校服，走在波光粼粼的西湖边上。刚出了成绩，林若宇似乎并不满意，没精打采，她逗他，他也提不起兴致。
“算了。”他说，“你哄得了我这一次，还能哄我一辈子啊。”
“那有什么？一辈子就一辈子呗。”
“真的！”
林若宇冲上来一把抱住她，试卷掉进了湖水中。两个人看着卷子在水里打转，笑个不停，一大群鸟被他们的笑声惊扰，飞向蔚蓝的天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眼皮上，眼前的少年那么美好，她也确实动了“就这样一辈子”的心思。
梦醒了，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她起身，看看镜子，是比昨天精神了些，她向自己点了点头。回身的一瞬间，余光扫过镜角的碎痕，她想，屋子里太安静了。
和李纪约定的是下午两点半见，还有点时间，她去附近买了碗馄饨。
馄饨皮薄馅大，淋了层麻油，汤色清澈，还没开始吃香味就钻进鼻子里。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爱做饭，光吃什么方便面外卖，身体指定要出问题的。前几天来了个小姑娘，说自己就爱吃泡面，看起来瘦得哟……”
她笑了笑，算是对阿姨话语的回应。馄饨又香又滑，还没尝尽滋味就滚落到肚子里，抚慰了这几天疲惫的心。
炸串店的生意很火爆，一群中年男人喝多了酒，嚷嚷着是常客，怎么也不肯离开。老板好说歹说才送走了他们，又将后厨收拾停当，见面时间已比约定的晚了近一个小时。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就是晚场了，老板尴尬又面带歉意地笑着端来一盘花样繁多、炸得金黄焦脆的菜品。
“若宇啊……好兄弟。我这店开业的时候，他还带人来捧过场。后来他出去读书，就很少来往了。这是若宇的女朋友？”
“是。”
“我叫赵子江，若宇的小学同学，不过四年级时因为搬家转学了。上高中时，恰巧有共同的朋友，就又联系上了。若宇呢，他怎么没来？”
“他遇到些事，没过来。”李纪谨慎地说道。
“能理解能理解，你看我这店，就这么点大，每天都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忙得团团转，也很久没跟若宇联系了。对了，你们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嗯……赵老板，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若宇的姐姐……”
“姐姐啊……”他的眉头越扭越紧，像要拧出水来，“好像还真见过一次……
未完待续，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