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未盈
60岁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对女演员来说更是过了年轻貌美的黄金期，她们往往会选择从影视圈退隐。但也有些女演员选择逆流而上，即便过了花甲之年，也想在表演上寻求更多突破。
今年已经61岁的何赛飞，目前正在热播剧《承欢记》中扮演杨紫妈妈，演技备受好评；3月上映的《追月》中，她主演了一个越剧艺术家，人物经历和自己多有相似之处，她也凭借电影中出彩的表演，斩获了第36届金鸡奖最佳女主。
像何赛飞这样年过60依然活跃在银幕上的女演员已经不多了，那些年轻红极一时的女明星，上了年纪之后很难接到适合自己的角色，无奈地销声匿迹。中年女演员海清就曾说过身为中女的困境，因为受到市场、题材等各种的局限，常常远离一些优秀的作品，甚至在创意之初就把中年女演员隔离在外。
对于大龄女演员来说，这种困境更甚，她们很多时候只能接到妈和奶奶类的配角，真正以大龄女性为主角，反映老年女性困境的作品少之又少。近年来国内聚焦于老年女性的影视作品，仅有《我爱你！》《又见奈良》《妈妈！》《灿烂的她》《追月》等。
但放眼海外，这类影视的创作题材更广阔，塑造的年老女性角色更丰满。当很多国内女演员退出银幕的时候，好莱坞的女演员仍然在发光发热。杨紫琼就是在60岁时，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瞬息全宇宙》，并捧回了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
也许60岁对于女演员来说应该是一个全新的黄金时期，而不是一个退休年龄。
01
红花变绿叶的无奈困境
对于曾经当红的大龄女演员来说，遇到的第一个困境就是红花变绿叶的无奈。年轻时她们凭借美貌和才华，在影视作品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主咖，但随着皱纹逐渐爬上脸庞，她们也逐渐沦为了衬托年轻小花或中年女演员的配角，比如母亲、奶奶等角色。
这类角色的形象刻画通常来说比较扁平和功能化，但也不乏出彩的“妈”和“奶奶”形象。这些出彩的角色给了深耕在这个赛道里的女演员更多发挥的空间，即便成为“妈妈专业户”，也可以继续用演技来征服观众。比如黄梅莹在息影五年后的70岁时，主演了《囧妈》中的卢小花，她的表演将母亲强势外表下的脆弱内心刻画得淋漓尽致，令许多观众为之动容。高潮部分，她演唱的《红莓花儿开》更让年轻一代观众对母亲的共情达到了顶峰。
还有被称为“国民奶奶”的吴彦姝，今年已经86岁了，2022年她凭借电影《妈妈！》获得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最佳女主角”奖。这部电影聚焦于老年阿尔兹海默症家庭的生活，以小众的切口拓展了中老年题材的创作空间。吴彦姝主演了一个85岁的妈妈，需要反向照顾65岁的患阿尔兹海默症的女儿。她细腻克制的演技展现出了柔和似水的母女之情，也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老龄化困境。
不过这样的作品算是难得的例外，演惯了奶奶的吴彦姝曾表示，很多影视剧都对老人有刻板印象，角色定位通常都是落伍、跟不上时代的形象。即便是颇具个人魅力的女演员，也会受到这种中老年题材的限制，偶尔能遇到适合的角色再度走红，但之后可能会迎来很长的沉寂期。
例如叶童，这位在20岁就拿到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双料影后，已经多年没有备受关注的作品。一方面和她自许仙之后难以转型有关，另一方面也和她淡然处世的性格有关，并且近年来她开始逐渐转向舞台剧表演。直到2023年在《我爱你！》中出演一位失智老人，才因饱受病痛折磨的精湛表演重回大众视野。最近叶童参与《无限超越班2》和梁家辉再次演绎《我爱你！》的经典桥段，引发观众热议。
相比之下，主演《我爱你！》的惠英红，则是在中年之后焕发了事业的第二春。她年轻时是打星出身，曾经跌入低谷无戏可拍，为了重回大银幕，她想尽一切办法争取机会，凭借《心魔》中控制欲极强的单亲母亲，再夺金像奖影后。她在打戏中磨练出来的坚毅性格、拼命三郎的工作态度和成熟的演技，为她打开了更多的戏路。
无论是《血观音》的权谋高手棠夫人，还是《拯救嫌疑人》里疯狂的受害者母亲，抑或是《灿烂的她》里的酒鬼奶奶，这些多元且富有层次感的角色，让惠英红不仅在商业市场上具有票房号召力，还斩获了金像奖、金马奖等多座奖杯。
02
让银发成为荣耀
大龄女演员面对的困境不仅局限在国内，放眼东亚、好莱坞等更广阔的影视市场，女演员一样面临着年龄歧视带来的职业瓶颈。南加州大学的数据显示，2019年好莱坞排名前100的电影中，只有三部电影的主角由45岁以上的女性担任。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趋势正在发生改变。去年，杨紫琼因主演的《瞬息全宇宙》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成为史上首位获得最佳女主角的亚裔女演员。她手捧奖杯告诉观众：“女士们，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告诉你，你已经过了你的巅峰期，永不放弃。”
同一年，61岁的詹妮弗·库里奇凭借《白莲花度假村》斩获金球奖最佳女配角奖，而64岁的安吉拉·贝塞特也凭借《黑豹2》的出色表现获得此殊荣。这些不肯向年龄认输的女星们，共同组成了“60岁俱乐部”，试图打破这个隐形的年龄天花板。而她们在银幕上生猛的生命力，恰恰证明了银发不应该成为女性的羞辱，反而是一种智慧积淀的荣耀。
而且，有些角色的独特魅力是专属于年长女性的，也只有她们能够诠释出那种深邃的气质和人性的复杂。
美国女演员杰西卡.兰格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是奥斯卡最佳女主、女配及5座金球奖的满贯影后，62岁时出演《美国恐怖故事》第一季（2011）的配角爆红，之后领衔主演连续三季。在《疯人院》中她饰演一个用武力控制疯人院的修女，最后自己却被电击逼疯，激情富有张力的表演刺穿了人性底层的黑暗和恐惧。而哪怕在《女巫集会》中一众年轻漂亮的女巫中，杰西卡那种超越年龄的性感魅力，也像钩子一样牢牢抓住了观众的眼睛，她也因此圈粉无数。
而被誉为“女王专业户”的英国女演员海伦·米伦，61岁时凭《女王》中的伊丽莎白二世斩获了包括奥斯卡金像奖、威尼斯电影节、金球奖等26座最佳女主角大奖（2006），这部电影讲述的是黛安娜王妃死后，英国女王在一周内试图重建国民对王室信任的故事。海伦将女王那种举手投足间的尊贵和礼仪，以及她作为普通人所经历的悲伤与无奈，平衡得恰到好处。她的表演还充满着一种古典的诗意，这诗意正是来自于她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多年的锤炼。
还有韩国女演员尹汝贞，她的一生更是一部在困境中不断突破的逆袭史。曾经她因为婚姻失败只能接到落魄的边缘角色，后来在50岁左右在家庭剧东山再起，77岁凭借在电影《米纳里》（2021）中的表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
可以说尹汝贞的演艺生涯是晚年开始爆发的，很多中国观众都对她主演的《酒神小姐》记忆犹新，其中她扮演了一个老年妓女，用帮助他人结束生命的方式给其他老人一个有尊严的结局。她生活化的表演不煽情，却透露出老年人深深的孤独。
而韩国像《酒神小姐》这样关注老年人困境的影视剧越来越多，不仅给了更多像尹汝贞一样的老戏骨发挥的空间，也让观众开始反思老龄化社会造成的隐秘影响和老年人的心理危机。
03
结语
说到底，大龄女演员的困境，不只是和个人努力、运气相关，更是影视圈的结构性困境。正如陈冲在访谈中所说：“这个行业在国内就是一碗青春饭……尤其是在我们这样一个文化中，很少写到成熟女人具有可看性的电影。”
这一方面是因为很多活跃的青年、中年创作者，因为阅历不够，整体创作题材也更偏向年轻化。还有一方面就是很多影视剧考虑到商业市场的元素，倾向于用流量小花来造势，保障收视和票房的基本盘，而非已过盛时的大龄女演员；又或者采用平衡的手段，让大龄女演员和流量小花搭档出演，例如《灿烂的她》中惠英红和刘浩存这对祖孙组合的命运羁绊，就展现出了温暖的救赎之情。
另外从观众心理层面上，人们对衰老普遍存在着一层恐惧，但当老龄化社会加速到来，人们也开始逐渐接纳衰老，而非排斥看到这样的形象。因此银幕上的老年女性形象也变得更加多元化，她们或优雅、或智慧、或疯狂，展现出了和年轻人不相上下的活力。
对于大龄女演员来说，这是一个机遇，尤其是随着女性题材的崛起，逐渐有创作者开始关注老年阶段的女性心理，深入挖掘她们的内心世界。一方面，女性群像剧如《老闺蜜》《大妈的世界》等，通过对老年女性生活方式的刻画，展现了她们追求的生命价值，另一方面文艺电影如《又见奈良》《我爱你！》《妈妈！》等，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社会价值，给大龄女演员冲奖留出了更大的可能性。
也许不只是女演员，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年龄的定义，都不应被数字局限，重要的是对生命的不断挑战和突破。六十岁，不过是一个新的四十岁；七十岁，也可以是另一个充满活力的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