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良家妇女,丈夫是一方官员,坐着轿子和家丁们一起出游,路过荒山野岭时,被一群山贼绑架。

几个山贼头目中,武艺倒数、长相最猥琐的那厮,对“官太太”人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小娘子姿色不错,俺想把她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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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混账事,发生在北宋末年,表面上貌似太平的腐朽乱世。

偏巧有个黑白通吃的大佬,平生假仁假义。

他劝那个小头目,将官太太一行人释放,只劫财莫劫色,混在江湖,事别做得太绝。

——在“黑大佬”和山贼头目看来,这便是对那个官太太的“恩情”!

被释放的官太太,回到家便报了官。当正月十五,“黑大佬”进城看花灯时,官太太认出了他,连忙“打110”,将匪首擒获。

但“黑大佬”在当地官方,也有很强的势力,他被捞出来,反过来把官太太一家抓住,大骂她“恩将仇报”,将其全家处死。

这个既残忍又荒诞的故事,是古典名著《水浒传》中的一幕。“黑大佬”就是主人公宋江。

而那个官太太——丈夫叫刘高,书中称之为刘高夫人——则被描述成死有余辜的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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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抢劫绑架,任何时代都是“死罪”

多年来黑白通吃的宋江——既是吃里扒外、勾结贼匪的官场败类,也是企图利用江湖“朋友”的鲜血,染红自己乌纱帽顶戴的官迷——失手杀了阎婆惜,潜逃到清风寨。

他和清风寨的武官花荣,和当地占山为王的锦毛虎燕顺,都有交情。

燕顺手下有个小头目,是个相貌猥琐的侏儒,名叫矮脚虎王英

王英是个心狠手辣的浑人,当初抓住宋江,不知道宋江是自己大哥的朋友,差点把宋江开膛摘心做成醒酒汤。

这样一个吃人魔头,一个偶然机会,率领众多喽啰,绑架了从附近路过的刘高夫人。

如果依着王英的性子,他打算把刘高夫人,强行娶作自己的压寨夫人;

至于刘高夫人的那些家丁,全部杀掉,心肝做成醒酒汤。

宋江并不反对吃人,后来曾亲眼目睹其最得力的马仔李逵,将仇人黄文炳凌迟,肉片烤着吃。

但此时的宋江,知道刘高在清风寨当官,和花荣是同僚。

花荣尚未弃官落草,如果自己的黑社会朋友,公然对刘高夫人动了邪念,刘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花荣的立场也会非常尴尬,搞不好就会和自己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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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宋江很快作出权衡:

“那小李广花荣,箭法入神,如果和他为敌,他在数十米之外,也能一箭把我射个透心凉。”

“花荣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只能笼络。为此,也要对花荣的同僚刘高,让他几分。”

“至于王英,一浑人耳,却也要胡乱敷衍一番……”

于是,宋江先说服王英的大哥燕顺:“万恶淫为首,不可做出让绿林同道耻笑之事。”

再借燕顺之口,将王英训斥一番,喝令王英不可对刘高夫人动手动脚,将其钱财留下即可,所有人都立刻释放。

惯于收买人心的宋江,一边对刘高夫人道歉,声称“向刘大人问候”,一边私下对王英许诺:“将来我再帮你抓个更漂亮的女人当老婆!”

宋江自以为对刘高夫人有大恩,然而,我们不妨站在刘高夫人的立场上想一想:

光天化日被抢劫,被绑架,那种惊恐、愤怒和无助,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尤其是在注重妇女贞洁的宋代,如果被山贼非礼,各种荡妇羞辱的骂名,令人生不如死。

即使宋江说情释放了自己,之后痛定思痛,除了恐怖之外,难免还包括刻骨的仇恨。

毕竟,古往今来的一切时代,抢劫和绑架案件中,受害者的有无限防卫权,将绑匪干掉,也是合理合法的。

这是法律,也是老百姓的朴素正义。

宋江自以为是刘高夫人的“恩公”,这是伪君子的一厢情愿。

刘高夫人对宋江一伙恨之入骨,巴不得将来有机会铲除这帮恶势力,这种情感,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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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见义勇为抓捕悍匪,何错之有?

过了些日子,到了元宵节。

宋江走出山寨,到清风寨的闹市看花灯。

他早就把之前参与抢劫的事,抛到了脑后。

——宋江平生造孽很多,却自诩“及时雨”、“呼保义”,俨然大善人,对种种恶行,难免很快选择性遗忘。

然而刘高夫妇也在看花灯的人群中。

当宋江浑然不觉地和刘高夫妇擦肩而过时,刘高夫人一眼就认出来他。

刘高夫人先是一惊,随后便镇定下来。

她先悄然告知身为官员的丈夫,再和丈夫一起,一边不动声色暗中跟踪宋江;

一边悄然通知身边的家丁,赶快调集官差,抓捕悍匪!

宋江当场被捕。

刘高夫人此举,分明是见义勇为。

宋江企图抵赖,但刘高夫人亲自上公堂作证,指认宋江的强盗首脑。

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小女子”,勇气可嘉。

但是,刘高夫人低估了宋江的势力。

当宋江被捕,面临法律的严惩,清风寨的武官花荣,设法劫走囚车,救了宋江。

随后,花荣弃官不做,追随宋江,加入了燕顺一伙山贼。

宋江巧舌如簧,对花荣说:

“你若在这种小地方,老老实实当个低级武官,一辈子也熬不出头。不如大闹一场,杀人放火,然后受招安。到时就能当个大官,封妻荫子。”

头脑简单的武夫花荣,被宋江说动了——至于花荣的结局,无非是招安之后的一杯毒酒、一根上吊绳,那是后话。

被放出笼子的宋江,对刘高夫人恨之入骨。

一边大骂她“恩将仇报,不是东西”,一边定下毒计,一心要杀死刘高夫人,乃至她的全家。

03

身首异处的“反角”,黑白颠倒的世道

宋江和燕顺、花荣等,设定计策,攻破清风寨。

这是一个血池地狱般的过程:

官军一方,最难啃的硬骨头,是个名叫霹雳火秦明的勇夫;

于是,宋江派人假扮秦明,半夜到清风寨隶属的青州城下,烧杀抢掠,并散布“秦明已经造反”的谣言。

造反是灭门九族之罪,于是,青州的官府,依法屠杀了秦明全家。

这迫使秦明无路可走,只好投降了宋江一伙——若干年后招安,也成为宋江征方腊的炮灰。

武力值大增的宋江一伙,猛攻清风寨,镇守清风寨的武官花荣投靠了宋江,只剩下文官刘高,以及他的夫人。

刘高夫人此时毫无办法,闻知丈夫溃败,求死不得,被宋江指挥的山寨强盗再次抓获。

矮脚虎王英见了刘高夫人,依然想要娶她做老婆。

宋江坚决不同意,说这个婆娘恩将仇报,居然对释放自己的大恩人,下毒手报官,罪该万死。

施耐庵《水浒传》的字里行间,也站在宋江一边,将刘高夫人,描绘成该死的反角。

刘高夫人就这样身首异处,宋江和众多打家劫舍的山贼“人心大块”。

只有王英心怀不满,但随后不久,宋江攻破祝家庄后,给王英娶了个更漂亮的老婆,扈三娘。

于是,王英也成为宋江的忠实马仔,为宋江“杀人放火受招安”的野心,流干最后一滴血。

刘高夫人之死,在《水浒传》的全书,不过短短的几个章回,死后依然背负着骂名。

这显然是一个黑白颠倒的恶世道,刘高夫人的遭遇,堪称那个恶世道的冰山一角。

乱世的普通人,尤其是女人,命如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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